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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在想,人该不该有怜悯之心?不久前耿秋和张鑫的最后一次谈话,她就产生了怜悯心,所以给了他两万块钱。可这两万块钱也给她招来了意想不到的祸患。
刚上班不久,天就燥热起来,像是要来一场暴风雨。暴风雨没等来,倒是等来了一个叫黄如意的女人,指了名的要见耿秋。
耿秋的记忆里真的没有这样一个女人,绞劲脑汁也没想起个所以然,不得已去见了一见这个一口咬定认识她的女人。
“你找我?”耿秋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确定她不认识。
“你是耿秋?”黄如意的声音很轻,仿佛一个纸片人,一不小心就被风刮跑了,她的面容憔悴,想来是生了一场大病。
“我是。”耿秋见她轻飘飘的,魂魄好像走丢了,只剩下行走的躯壳。
女人听到肯定的答案后发了疯一般,死死箍住耿秋的脖子,牙关紧咬,“我杀了你。”干瘪的身躯想来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该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做出此举。行为出乎耿秋的意料之外,自然是难以自保,就这样被她掐的喘不过气来。这样的处境让耿秋又仿佛看到了林恒,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耿秋恐惧之中生生忘记了去掰开她的双手,任由她发泄着。女人见耿秋没有还手,手上的力度渐渐轻了下来,最终将耿秋往地上一推,耿秋瘫坐在地。
杜子修赶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他先看到了脸色煞白的耿秋,才注意到一个病态的女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耿秋,那眼神仿佛是要吃人。“徐琰,处理掉。”杜子修在耿秋的脸上看到了恐惧,怕是在他来之前依然遭受了惊吓,如果再晚来些时候,搞不好要发生人命。
杜子修抱起耿秋,朝跟在身后的金梦娇微微点头,道了声谢谢,便抬起步子往外走,他并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大大方方的去了厂医务室。耿秋惊吓过度,一时缓不过来,也就任由他抱了去。金梦娇识趣的收了步子,这回得亏她有眼力见,看出了来者不善。她也不知道找谁来处理这事,经理爱逞强,可这人明显是针对经理本人的。按照金梦娇的级别,她该找了陆芝烟,但是陆芝烟和耿秋之间的过节她是清楚的,找了她,怕只会落井下石。于是她冒着被陆芝烟排挤的风险越级汇报了,原本只是想和徐琰汇报,谁料到徐琰不在办公室。上次她也看出来耿秋和总裁之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的,于是赌了一把,没想到赌对了。徐琰也在总裁办公室,她便一道禀报了,杜子修心底认可了这个小间谍的存在。
会议室里只剩下徐琰和黄如意,黄如意渐渐地平复了心中的怒意,开始擦起眼泪。在她断断续续的抽泣中,徐琰弄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张鑫被公司解雇后,一直在找工作,却因为找不到福利待遇比杜氏更好的,一直都没有入职。黄如意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公司给的补偿金已经所剩无几,两个人大吵一架后,黄如意闹了别扭回了娘家,只是在途中被台阶绊倒,7个月的胎儿没保住。到医院引产时,得知是一个男孩,要是这孩子能生下来,张鑫做梦都能笑醒。可是胎儿死了,张鑫的心也随着死了,老实的张鑫,坐在产房门外,嚎啕大哭,哭到精疲力尽。都说男人坚强,那是他的悲伤还不够致命。
黄如意也很悲伤,这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哪个女人不心痛?只是她知道老张家比她更在意这个孩子,老张家6兄弟,就张鑫家没生到男丁,因为这事,夫妻二人在兄弟面前一直抬不起头来。她试图劝慰张鑫,不必对生活丧失信心,孩子,再要一个便是了。到这个时候,医生却又告诉她一个更不幸的消息——她丧失了生育的能力。黄如意年近四十了,是高龄产妇,算上这胎,她已经生过3胎了,人流过3个,*壁薄的不像话,再加上引产的时候,胎盘无法剥离,*不得不切除。
张鑫听到这里,就跟发了疯一般,一个对生活失去信心的疯子。他竟冲动的殴打起医生来,被医院强制勒令出了院,好在没有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回到家后,张鑫以酒度日,喝醉了便睡、清醒了便喝,终于把自己喝到再也清醒不来——死在了床上。
黄如意还在月子期间,却不得不下了床料理起张鑫的后事,家中最后一点积蓄也花完了,两个尚未成年的女儿还需要抚养,她最后把责任都归结于害的张鑫留丢了工作的耿秋身上。她也是走投无路,才耍起了赖皮。她始终认为张鑫在绿豆汤事件中是没有过错的,他只是一个老老实实干活的人。要不是耿秋强行给他定了罪,怎么会逼得他们夫妻吵架,孩子怎么会出了意外,张鑫又怎么会死?要是耿秋心里没愧,又何必多给了张鑫两万块钱?
杜子修将耿秋抱到厂医务室,马卫龙正取了一只冰棍,悠闲的嘬了起来。马卫龙,翘着二郎腿一边吃,还一边哼着小曲,好一副神仙自得的模样。
“马卫龙!”杜子修一见他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时候厂医是个如此清闲的岗位了?
马卫龙一听这声音嗓门有点大,吓得牙齿一用力,一大块冰含在嘴里,冻得他牙齿直打颤,几个轮回之下,他不得不将嘴里的冷饮吐在了垃圾桶里,并对来者十分不满,“你轻点声,我老马胆子小。”
“轻点声?是不是还要给你盖条被子,让你好好睡上一觉?”杜子修将耿秋轻轻放在病床上,耿秋往他怀里缩了缩,十分乖巧、依赖他。
“你这年轻人,狂妄自大。”马卫龙将手中的冷饮放在一个豁了口的瓷杯子上,舔了舔嘴角残留的一点甜渣,撑上老花镜,不服老的怼道。
然后他往病床挪了挪,这下看清了,这不是上次那丫头吗?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丫头带来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马卫龙看耿秋这回有点蔫巴,心情难得的好,“这次又怎么了?”
“受到了惊吓,都检查下吧!”杜子修也不去追责马卫龙,眼下最要紧的是确认耿秋没磕到碰到。
马卫龙被杜子修的威严所震慑,别看他表面斯文,但马卫龙感受到了男人是个狠角色。他仔细检查了一番,才摘下眼镜,平静的叙述检查情况。
“没什么问题,不过精神状态不好。休息一周,如果精神不见好,建议看心理医生。”马卫龙其实发觉了耿秋的不对劲,但是他希望是自己多虑了,毕竟这丫头怼他的时候丝毫不留情面,正常的很。
所有的不正常都孕育在正常之下,一不小心,就主宰了正常。
杜子修也没有多跟马卫龙计较,谢过了他,就打算带她回去休息。
“站住!”马卫龙见他们就要离开,心急起来。
杜子修纳闷中,该交代的不是都交代了,难不成还有什么事,他阴了神色,语气清冷的问,“还有事?”
马卫龙搓搓手指,示意他,意思意思,开了建休单肯定是要按照惯例收取费用的,怎么这两个人都不知道规矩呢?
“你知道我是谁吗?”不是亲眼所见,杜子修绝不会生气,既然今天碰到他头上了,他也绝不会姑息,看来这马卫龙油水是捞的多了,竟然无法无天、手都伸到他这里来了。
马卫龙还真不买他的账,“我管你是谁,你图方便,我就收点小费,大家各取所需。”这不成文的规定已经持续了十多年了,是他和孙副总之间的小秘密。他还没有从魔机智能的时代切换过来,还以为孙副总的地位像原来那般根深蒂固。
“各取所需?”杜子修非常规的干笑两声,“我就跟你好好谈谈我的需求,我的需求就是,你,卷铺盖走人。”
“年轻人,做人不要太狂妄!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们孙副总见了我都得低着头。”马卫龙得意的摆动着身体,孙副总那是谁啊,分管营销的老总啊。掌握了销售,就掌握了一个企业的出路,那可是总裁眼前的大红人,地位仅次于总经理和徐琰。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员工一直忍气吞声没人告发他的原因。
杜子修连点两下头,他跟他计较起来了,“老马是吗?你知道现在的公司名称吗?”
“公司名称谁不知道?杜氏智能呗!”马卫龙嗤之以鼻,当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吗?他这虽然不忙,但每天也是有几个病患的,多多少少也能听到点消息。只是他每次都不屑于新公司的消息,只要不影响到他收取小费,一切都与他无关。因此,他的信息滞后,才没有印象公司早已换了领导班子。
“很好,还知道叫杜氏智能。”杜子修阴鸷的笑了,他的夸赞代表他强压的怒意。
“不就是换了个名称?杜氏智能也好、魔机智能也罢,领导班子不都一样?你别告诉我,孙副总都治不了你?”马卫龙显然瞧不起眼前这个年轻人,不如他怀中的人儿有意思,他鄙夷的评价着公司换名称则是换汤不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