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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彦独自斜坐在床角,只着内衫依靠在床栏上,目光呆滞地盯着某处,连李成拎着食盒进屋都没有察觉。
“小侯爷?”
李成见他两眼发直目光呆滞,不由得担心起来,小侯爷看得像没事人一样其实心里比谁都急,说来还真是惭愧,自己能力有限眼下的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两日不见你面,侯爷那边生了疑,怕是瞒不住了。”
墨彦身子动了动,终于有了反应,眼下他们还在荆平国,两位长辈都指着他照顾,他要振作起来绝不能倒下,只有早日回京才能再见到她。
“叔父放心,晚饭时我与他说。”
李成点头,墨彦能露面侯爷自然不会多问,他闹着要见小侯爷也多半是担心他。
“自母亲去了,父亲一向敏感多疑,这些年还是如此吗?”
墨彦对他父亲的事情了解的不多,今日说到此处免不了多问上几句,若是平日里他们父子是绝口不提此事的。
“更甚了,除了我连部将都能完全信任,自从当年洛夫人......”
李成止住了话,当年的事少有人知对小侯爷也是保密的,看起来知情的老人也就剩他了,若是那女孩还活着也算一个吧。
“在我面前没什么好避讳的,当年的事我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墨彦的话使李成一脸震惊,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知道实情,难怪这些年他都没有开口问过,墨侯爷还为此说小侯爷狼心狗肺,入了京就一去不归只顾自己逍遥快活。
“早些年父亲总说梦话,叔父也是知道的。”
墨彦故作轻松地笑了下,拍了拍李成的肩膀以示安慰,他们苦苦瞒着的事自己早已知晓,确实是他藏得太深。
此事是墨侯爷的一个心结,多年来他总是被噩梦惊醒,墨彦也是无意中听到父亲的梦话,自此小心翼翼地花费了好几年,才零零碎碎地将父亲的梦魇拼凑完整,没想到是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真相……
当年墨彦的父亲墨麟是年少青衫薄,战功赫赫威名远播,人人都称他为墨小将军。之后他娶了墨彦的母亲洛瑶为妻,一年后墨彦降生,没多久就是那场血雨腥风的两国大战。
当时荆平国兵强马壮,进攻十分凶猛,一连攻下好几座城池,但荆平军不擅守城又无援军,守城不到两日就会被攻陷,受苦的是城中还未来得及撤出的百姓。
而当年出卖墨彦母亲的人,正是他母亲洛瑶从战乱中带回来的孤女,比当时的墨彦长两岁,墨彦清楚地记得他总会跟在那个小姐姐身后,亲热地“姐姐”叫着粘着,没多久就发生了敌国探子围攻母亲的事。
“若是算起来那女孩现在是当母亲的年纪了,希望她的孩子过得比我快乐。”
墨彦苦笑,两国交战百姓最是无辜,被迫沦为棋子也是常有的事,与三娘子成亲以后他已经逐渐放下了心中的仇恨。不是他选择了原谅而是释怀了,若是满怀恨意地活着便是对不住那未此逝去的人了。
“小侯爷,侯爷不该让你一个人面对的……”
李成皱眉一脸心疼,原来墨小侯爷心里这么苦,侯爷真是完全误解小侯爷了。
“叔父,都过去了,我没事。”
墨彦淡然一笑,那时他刚知道真相躲起来难过了好久,不过他年纪太小不知如何面对,刚好墨家姑奶奶招他入宫做太子伴读,他以此暂时逃离了这个伤心之地,之后就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三公主。
一想到她,墨彦的嘴角不住地上扬开来,三公主是他生命里的一点光,只是他习惯黑暗习惯性地拒绝这光明,直到那光亮突然消失他才意识到有多珍贵。
李成在一旁思索良久,眉头皱得都要打结了,最终他叹了口气郑重说道:“小侯爷,我老李知道你心里苦,你与小夫人险些阴阳两隔,如今小夫人又失去了腹中孩子。若是朔月侯再来你就让他拿我当人质,把你们都放了,反正我就一人无所谓的。”
李成这一番悲壮的话发自肺腑,墨彦听了心里却不是滋味。
“李叔父,父亲完全信任之人只有您了,我们都是把您当家人一般对待,方才这话确实伤人心。”
墨彦微皱着眉,一脸认真地看向李成,这种煽情的话他本不擅长说,眼下也是学着三娘子的语气试着说了两句,还真有些难为情,她撒娇的样子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哈哈,抱歉抱歉,是我欠考虑了。”
李成笑得合不拢嘴,小侯爷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意外,看着他越来越有人情味儿,真是打心眼儿里高兴。
“叔父以后随父亲,叫我子成吧。”
李成笑着点头,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半张着嘴半天没有叫出来。墨彦也不勉强,这种事随其自然就好,两人日后关系近了自然就叫出来了。
“叔父放心,我们三个都能走,不过要等几天。”
墨彦继续方才的话头,这件事他与晴空已经处理好了,就等荆平王行动了。
“需要我做什么吗?”
李成心里立马踏实了,他原本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这……”
墨彦想了下,他与晴空都安排妥当,小六那边也联系上了,目前李成还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李成是闲不住的人,他想出份力也不好推脱,不如……
“给小六他们写封信吧,给你干儿子报个平安。”
“好嘞,我这就回房去写,你记得把粥和包子吃了,韭菜馅的你最喜欢了。”
李成笑呵呵地出了房门,微微弯曲的背脊显得他苍老了许多,墨彦心里略微有些动容,这一趟确实把两位昔日的老将折腾得够呛,看来确实到了他们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墨彦将食盒打开,韭菜的鲜香味儿扑鼻而入,早上没吃这会儿快到中午还真是饿了,他拿起一个包子咬了半个。
“还真是韭菜馅……”
墨彦嘴里叨咕着,他又想起了他的三娘子,她总说自己爱吃韭菜馅的,其实最初是她自己想吃,但韭菜味道重,即使漱了口也会残留不少。
女子一般怕夫君嫌弃都不会去吃,这才有了他爱吃韭菜的喜好,美其名曰彼此都不会嫌弃彼此,也就她能想的出来。
“啊嚏!”
温叶揉了揉鼻尖,这已经是她第三个喷嚏了,今日这是是怎么了?
“我去找二公子给主子瞧瞧吧,要是小月子染了风寒会伤身子的。”
晚照心急,抬脚就要出去,被温叶一嗓子喊了回来。
“不用,我没事你别紧张!一定是墨郎在想我那,他信里不是说了嘛,日日惦念我,许是今日想我想得紧了。”
温叶娇羞一笑,宛如阳光下盛开的花朵,娇艳欲滴。
“哎,又来了……”
晚照叹着气闪身坐在桌边喝茶,自从自家主子收到墨小侯爷的亲笔信,她这状态真是一天比一天好,喝汤吃饭再也不用别人催了,精气神一回来整个人都焕然一新,充满了活力。
“三妹啊三妹,你这是女子该说的话吗?”
温简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温叶抬首去寻人已到了近前。
“二哥,我感觉好多了,明日可以出去吗?”
温叶眼里含笑指了指房门,眼下春光明媚,她却再次被困在屋内,甚至比之前还要惨,连门窗都要关得死死的,连门口都有屏风挡着,实在是烦闷极了。
“弥月为期,百日为度,你说那?”
温简回了一个虚伪的假笑,坐在床前为她诊脉,这小月子虽比不上大月子,但也要在屋里住上一月,若是身子尚未恢复就受了风,日后是要留下病根的。
“我觉得,今日的鸡汤好喝极了。”
温叶甜甜一笑,这个话题算是翻过去了。温叶当然知道温简都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听他的准没错,只是这几月真是呆得烦了,真的憋闷得不行。
“若是闷了让晚照给你读画本子听,自己尽量少看些对眼睛不好。”
温简再三叮嘱放才安心出去,温叶认命地瘫倒在床上,双手双脚肆无忌惮地伸开摆了个大字,哎,就当是给自己休一个长长的大假吧。
“碧霄那边什么情况?晓春到沧州了吗?”
温叶询问着晚照,晓春是第一次带手下出门,虽有茗儿跟着,但她这心里面还是直打鼓,让人有种不太踏实的预感,总觉得沧州那边怕是要出事儿。
“都挺顺利的,二公子说你现在不能太操心!”
晚照娴熟地端起一碗红枣粥喂了起来,当汤勺伸过来时温叶下意识地张嘴,这汤粥的味道倒是不错,可日日吃粥喝汤还真得腻了。
“这还没成你姐夫,就这么听他的啊?”
温叶将嘴里的粥水咽下,笑着调侃了几句,晚照见状立马将汤勺伸了过来。
“才没有,主子可别乱说,他们两个最近各忙各的,也不知和解了没有,真怕两人冷处理会错过彼此!”
晚照的话让温叶上了心,看来得找个机会与碧霄谈谈,这种事她是深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