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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头厂正中间有四个很大的主食加工棚，在乡亲们把那些加工器械全部搬出棚子里之后，里面的空间一下子就空出来了。
其中一间加工棚里，角落里铺着几十床单薄的垫絮，那些年龄大一点的人，便是把这些当成了床的。秦墨可以肯定，这样睡着绝对不舒服。
现在这个点，已经有不少人打算睡觉了。但现在他们的目光都落在被一群大叔围着的一个少年身上。
"我不要你们管！！我要去报仇！！报仇！！"程直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他努力想推开挡在面前的人，但一个少年的力气明显敌不过好几个中年男人。他们就这样把程直围在中间，你一句我一句的劝着。
不过很显然，现在程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秦墨跟着程叔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程直，你先冷静一下，你再怎么难受也不能现在出去啊！"程叔一进来，就开口好言相劝道。
"我奶奶死了！我奶奶死了你知道吗？！"程直梗着红脖子吼道，"我要报仇啊！"
秦墨站在程叔身后，皱着眉看着他。
这孩子一下午都沉浸在奶奶去世的悲伤之中，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了。
程婆子在下午的时候就被乡亲们埋了，程直在程婆子的简陋的墓碑之前跪了一下午，直到刚才才回来。一进棚子拿起了自己的柴刀就想往外走，要不是有几个大叔反应得快，这愣头青估计真就冲出去了。
秦墨也不清楚他是被仇恨蒙蔽了头脑还是真的不怕死。
"秦墨，你快来劝劝他。"程叔脸上十分无奈，在其他大叔拦着程直的时候，急忙抽空对秦墨说道。
像他们这一辈的人，似乎都认为年龄相同的年轻人之间更好说话一些。程叔这么晚了还跑过去把秦墨拉过来，也是因为这一点。
但那怎么可能呢？
秦墨是和程直很熟，但那仅限于小时候。现在的程直，早已经不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熊孩子了，而且说不定他也不再是程直眼中那个秦大哥了。
他们两个，充其量只是认识了半个多月的点头之交而已，秦墨对于程直又哪里说得上话呢？
不过既然程叔都发话了，他也不可能真的就在这里看戏。轻轻叹了口气，秦墨上前一步，出声道："程直，别瞎搞了，有啥事明天再说。"
"我他妈在瞎搞？！我他妈在瞎搞什么？！"程直的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之前哭的还是现在愤怒导致的，他死死盯着秦墨，吼道，"你们他妈没弄死那只死狗，还不能让老子去报仇吗？！我奶奶死了啊！！你知道吗！！我唯一的亲人没了啊！！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马勒戈壁啊！！"秦墨突然一声怒骂，顿时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包括程直。
镇住场子之后，秦墨盯着程直的眼睛，满脸冷漠："就你他妈死了奶奶？！啊？！其他那些死的人就不是人了？！谁不想去报仇？！啊？！问题是他妈怎么报仇？！你他妈能杀了外面所有怪物吗？！"
程直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梗着脖子吼道："老子要杀了那只狗！"
"你他妈怎么杀？！"秦墨反问道，语气中满是嘲讽，"冲过去让它给吃了然后撑死它吗？！你他妈有这个实力，你上，行！你牛逼！你他妈没这个实力你还上，你是你妈脑残呢？！"
程直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他面上仍然有愤怒，只是却没有想到如何来反驳秦墨。
秦墨这时也平复下了心情，他侧开身子，指了指棚子的大门："你要真想去报仇，那你就去！别他妈指望我们给你收尸！"说着，秦墨看向其他人："让他走，别管他。"
程叔在一旁看着，面露难色："秦墨...你这..."
"我怎么了？"秦墨目光仍然缩在程直身上，样子像个十足的恶人，"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也不看看外面都变成什么鬼样子了？啊？还真以为我们都得惯着他呢？还真以为普天之下皆他妈呢？要他觉得行就让他上啊！少个人还省一个人的饭钱！"
他是真的反感这种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如今局势的人，诚然，心中唯一的亲人去世确实是一个十分巨大的打击，或许他这个时候需要一个发泄，但秦墨不认为其他所有人都要成为他发泄的对象。
毛病，还真以为谁都惯着他呢。
秦墨敢肯定，如果一个拦着他的人都没有，程直也绝对不敢离开这个厂子。毕竟他也是个过来人，这种心态他再熟悉不过了——你不让我做，我偏要做。
程直其实是没有这么蠢的，或许是今天的打击太大让他情绪有些失控，但他这种行为，现在只能带来负面影响。
秦墨真的有些烦了。
程直只是愣愣地看着秦墨，可能是心里也明白自己这种行为的不现实与幼稚性，半饷，他突然跪倒在地上，大哭起来："我奶奶死了...我奶奶死了...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一个都没有了啊..."
棚子里一时有些沉寂，只有少年的哭声回荡在其间。
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程直因为失去唯一的亲人而悲伤，其他人又何尝没有因朋友家人的去世而难受呢。
只不过相比较程直，他们年纪够大，稳得住。
程叔终于是看不下去了，他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在程直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程直啊，别太难过了，你奶奶走了，在下面，说不定比在这里过得还要舒服，起码不用每天担惊受怕，是不是？"
那一瞬间的情感宣泄来得快去的也快，程直现在已经不哭了，只是低着头，没人看到他的表情。
"这样啊，你看，你也姓程，我也姓程，我们也是一家人啊，是不是？"程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一些，"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以后就是你的亲人了，好不好？"
"是啊，程直，不嫌弃的话，你也可以把我们都当成你的家人啊。"人群中一个秃头大叔出声道。
随后，周围的乡亲们全部附和起来。
良久，程直才缓缓抬头，他擦了擦满脸的眼泪，低声说道："我想吃变异核，我想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