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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歌公主到底看到了什么?
是三朵美丽的云。
中间一朵形似白龙,栩栩如生,刚好遮住太阳,两边各有一朵较小的云,皆形如凤凰,只是左侧的云较为模糊暗淡,右侧的云则轮廓清晰,似乎更有神韵。
东歌公主怔怔地望着这令人难以置信的奇异的景象,表情凝重的脸上透着一丝困惑,眼前的一切显然超出了她的认知,她不可能参透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赫烈武都也在仰望天空,他那深炯的目光中闪出惊奇之色,但他的目光很快回到了公主明珠美玉般秀雅绝俗的脸上,他注意到了公主明显的表情变化。“此等天生异象,远非凡俗之人所能参透,你我不该在这上面徒费心力。”赫烈武都保持着他一贯的超然与洒脱。
东歌公主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猛然间发现天门塔高高的塔基上一位老者的身影,他不是别人,正是大国师云空朔。
此时的云空朔就像一尊雕像,伫立在凛冽的朔风中,他那略显苍白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正抬眼看着天空,眼中闪出一抹惶恐惊悸之色。“国祚倾颓,必生异象!”他口中不停地喃喃低语。
东歌公主再次面对着赫烈武都,感受着他那灼灼的炙热的目光。“你说得对,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这就对了,”赫烈武都看到公主脸上泛起了一丝浅淡的笑,笑得是那样轻柔,就像幽泉的涟漪。“公主殿下,我听说皇帝陛下近日要移驾东都,这是真的吗?”
“是的,而且我也在出行名单之列。”
“如此说来,公主殿下就要离开天都了。”
“当然了,我正好去看看刚刚建好的东都景明宫。”
“你是说,大夏国一直没有停止修建景明宫?”赫烈武都剑眉微蹙,以异样的神情看着东歌公主。
“是的,”公主轻轻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有个别大臣曾经提出缓建的动议,但我父皇没有同意。当然,在我看来,这是极不明智的,山河破碎,遍地狼烟,可大夏国却在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去修一座宫殿。”
“那么,皇帝陛下之所以前往东都必然和与南辰的战事有关。”
“只因天都距离云、静二州实在太远了,故而选择了更加靠近南方的东都。父皇希望在那里住一段时间,以便能够更快了解到南方战事的进展。”东歌公主一边说着,一边再一次向天空望去,发现那几朵奇异的云正在变得模糊,须臾之后消散在苍茫的天幕上。“有时候,最令人感到畏惧的,是未来,未来会怎样?是光明还是黑暗?谁能知道呢?诸神或许在冥冥中会做出某种暗示,然而世人往往不解其意,依然我行我素。”
“公主殿下,”赫烈武都凝神注视着美丽公主忧郁的眼睛,面露怅然之色,“只要活着,未来就无法回避,如果不幸身死,反倒获得了解脱,但人总要努力活下去,风雨畏途,踯躅前行,经过不懈的奋斗,未来或可期待。”
“王子殿下情怀疏阔,乐观豁达,令人钦佩。怪不得东森人口虽寡,却能屹立北陆数百年,莫非东森的男人都是你这样的吗?”
赫烈武都深沉一笑,“在东森,我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真的吗?虽然我认识了你,也自认很了解你,可对我来说,你的国家仍然是迷一般的存在。我还听说,”东歌公主眼眸流转,若有所思,“东森王室有一个残酷的习俗,叫做‘子贵母死’,无论哪位王子被确立为王储,就必须杀掉其生母。”
“在东森的过往,这种残忍的事情却曾被作为制度一代代沿袭下来,”赫烈武都的神情变得肃然,“但我的父王,也就是当今的东森圣主,为人仁善宽和,他不忍看到这样残酷的事情一再发生,故而已经将这一制度废止。”
“原来是这样。”
“现在的东森已非野蛮之邦,东森人也不再是蒙昧之群,我们有自己的敬畏与担当。”
东歌公主低头思忖了片刻,“关于你父王,他……他曾经想要与大夏和亲,而且……”
“而且他要迎取的正是公主殿下。”
“王子此次前来天都似乎并未提及此事。”
“当初和亲之议本是效法元德朝无忧公主远嫁东森故事,以固化我们两国的结盟。只因圣主自知年迈体衰,怕拖累了公主殿下,考虑再三,最终决定不再提及此事。”赫烈武都看到公主默然不语,接着说道:“不过假如提出和亲的是一位年轻的王子,不知公主殿下会否心动?”
公主瞪了一眼赫烈武都,嗔怒道:“不论是前朝大辰朝还是本朝,从未听说中土大国的公主远嫁东森,会屈尊嫁给一位王子,而不是圣主。”公主说完略带戏谑的淡然一笑。
赫烈武都扬了扬眉毛,一脸无奈的样子,苦笑了一下,叹息道:“看来,万能的海之神就要把我抛弃了!”
东歌公主和东森王子谈了很久才相互告别,临别之际,二人似乎都还意犹未尽。
临近正午,东歌公主回到了昭元宫。
而此时此刻,先行回宫的显庆皇帝在永乐殿内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在宽敞明亮、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大殿之内来回踱步,冷酷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宫女和女官们整齐列队跪在他的身旁,全都低着头,没人敢大声喘气,大殿内鸦雀无声,只能听到皇帝时急时缓的脚步声。
“大国师云空朔怎么还没到?”皇帝突然停下来,厉声质问身边的一个女官。
“禀陛下,已经派人去请,估计正在回来的路上。”女官急忙战战兢兢地回应道。
皇帝于是接着踱步,脸色极其阴沉。
这时,一个年纪较小的宫女小心翼翼地端着茶杯向皇帝走来,可是由于太过紧张,她的手略微抖了一下,茶杯竟然滑落,只听一声脆响,易碎的瓷片散落一地,有一片甚至险些落到皇帝的靴子上。
在这突然的变故面前,那个可怜的宫女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发抖,众人也都大惊失色,完全不知所措。
“来人!”皇帝大怒,厉声吼道:“拖下去斩首!”
话音刚落,两个身强力壮的金甲宫禁卫冲上殿来,拖着小宫女就往外走,小宫女一边极力挣扎,一边哭喊着:“陛下……陛下饶命!”然而无济于事,她转眼间就被拖了出去。剩下的人则纷纷把头埋得更深,沉浸在巨大的恐惧之中。只有两个胆大点的宫女诚惶诚恐地把地上的瓷片小心收起。
皇帝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依旧来回踱着步。
又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云空朔来到了皇帝面前。
“大国师,”皇帝神色威严,满脸怒容,“你来说说,天都突生异象,百姓议论纷纷。白龙贯日,双凤凌空,也让朕心乱如麻,最吊诡的是,其中的白龙贯日就如朕前时梦中所见毫无二致,你来说说,这到底作何解释?”
“个中玄妙,臣未能参透,请陛下恕罪!”云空朔有些沧桑的气韵非凡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与无奈。“白龙与双凤或将在与当下相距较远的时间以后才能应验,这已经超出了臣法力所及,臣竭尽所能,却只能看到……”
“看到什么?”
“一片火光。”
“火光?”皇帝眉头紧锁,神色凄惶,凌厉的眼神瞬间变得茫然。
“火光,火光,……”皇帝面对着云空朔,像是失了魂一样不断的呢喃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