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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服大学里有一个校园传说,在口耳相传的过程中,它被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黑色面纱。
而今天,我即将与这个传说的核心,与它最黑暗的那个部分正面接触。】
——触碰黑暗——
戴着太阳镜和微型耳机的藤林凉夜走在校园的小道上。
他眼前一片漆黑,耳边的摇滚乐也一刻未曾间断过。
那位“助教”在旁边用一只手轻推着他的背,为他引导着方向。当走到需要拐弯的地方时,“助教”就会扶着他的肩膀,帮他把身体转个向。就这样,在眼和耳都无法使用的情况下,藤林凉夜已经行走了好几分钟。
“我的目的地是哪里,我经过了哪些地方,我现在身在何处?”——这些,他全都不知道。
这令他回想起了他来学校途中的那段经历。
他向吴服大学报名后,在约定的时间里被学校的外派人员带到了一辆车上。“世家”和“门外”的子弟由于是主动向学校报名的,所以他们被带到学校来的过程也与“飞镖”学生有些不同。
藤林凉夜没有被那种能让人昏迷,且醒来后会短期失忆的药物迷晕。他上车后,学校的外派人员把一个半覆面式的头盔戴在了他的头上,这是一种名叫“锁镜”的忍器。
这种忍器能把人脸罩住一半,只留鼻子和嘴巴在外面,眼睛和耳朵则都被隔绝在了一个封闭的隔音、隔光环境内。顾名思义,“锁镜”是可以上锁的,一经戴上,若非从外部用钥匙开锁,否则是拿不下来的。
比起对忍界一无所知的“飞镖”学生,“世家”和“门外”的子弟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吴服大学,不会有所抗拒,所以校方就没有对他们使用药物,而是采用了这种相对更温和一些的手段。大概校方也不希望太多人把他们误认为是绑架犯,对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藤林凉夜相信,高年级的学生、甲贺公司的那些教官,以及学校里的一部分老师都有可能是被以类似的方式带过来的。
校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人无从得知学校的地址以及去学校的具体路线。“锁镜”中也会播放音乐,多为比较舒缓的轻音乐。佩戴者可以通过“锁镜”上的旋钮调节音乐的音量大小,但无法让音乐停掉或让声音完全消失。
藤林凉夜认为,这有一种催眠的作用。一直听着这样的音乐,眼前又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很容易让人身心放松、想要睡觉。即使没有睡着,这种纯音乐环境也会影响人对外界时间流逝的判断。
他就因此睡着了几次,以至于当他到达学校,头上的“锁镜”被解开后,他也没法准确估测出他的这段旅途到底花了多长时间。
如今想来,“助教”给他戴的这副太阳镜和耳机与“锁镜”在各方面上都实在是太像了,功能和作用上也几乎一模一样。这更像是一种改良或简化后的版本。
“锁镜”的外壳是由高硬度的金属制成,如果没有钥匙,很难从外部破坏它。藤林凉夜相信,他目前戴的这副太阳镜,无论镜片还是镜架也都同样不太可能是用可以轻易破坏的材料所造。就连紧贴在他后脑勺上的这条透明环带,大概也是由韧性极强的某种特殊树脂材料制成,靠蛮力是无法取下的。
很多“世家”和“门外”都知道“锁镜”长什么样,如果“助教”给藤林凉夜戴上“锁镜”走在路上,一旦有人看到,很快就会觉得不对劲。而像现在这样,只给他戴上一副轻便的太阳镜以及两粒深入到耳道里的微型耳机,就根本不会有人觉得他的样子奇怪了。
藤林凉夜一边走一边想道:“这副太阳镜是否是‘教授’他们自己造的?灵感是否来自于‘锁镜’?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明这帮人已经具有了仿造忍器的能力。”
在“助教”的陪同下,藤林凉夜又走了一段路。期间,“助教”有提示并扶着他走过几次楼梯。现在,二人来到了一扇房门前。“助教”拉住藤林凉夜,按照先前说好的,这是“停步”的意思。
“到了吗?”藤林凉夜心想。
当他被引进一个房间,被人按着肩膀坐到了一张椅子上后,这时,他耳中的音乐声停止了。他想,应该是“助教”用遥控器关掉了微型耳机里播放的音乐。
“藤林同学,你好。”——他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这声音从他的正对面传来。他听得出来,这不是一路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助教”在说话。这声音的主人,是原本就在房间里的某个人。
“‘教授’?”
他开口问道。
“是的。”
对方回答道。
藤林凉夜把脖子左右转了转,他能感觉到,这房间里除了他正对面的这个人之外,还有其他人的呼吸声。可是,并没有人来为他把太阳镜的锁打开。他虽然已经到了目的地,却仍旧不知道这是哪里,也看不到“教授”的样子。
“我这人平时不太修边幅,模样也不好看,不适宜见外客,希望你不要介意。”对方说道。
这言下之意是,藤林凉夜头上的太阳镜现在是不会有人帮他解开了。这次见面的全程他都将只听得到声音,看不到影像。与其说是“见面”,现在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感觉倒更像是在打电话。
当然,这深究起来和打电话还是有些不一样。如果是打电话,藤林凉夜就将无法知道在电话另一头的到底是不是“教授”本人。
现在则不同,对方没有直接叫个“助教”过去向他传话,或由“助教”给他一个电话号码让他自己与“教授”联系,而是大费周章,又遮眼又塞耳地把他领到了这里来。这说明此刻坐在他对面的极有可能就是“教授”本人,而不是临时找来的冒牌货。
若他对面的这个人不是“教授”,那对方大可以直接替他取下太阳镜,让他看个够。因为他没见过“教授”长什么样子,即使取下了太阳镜,他也分辨不出眼前的人是真的“教授”,还是由“教授”的手下假扮的。
而站在对方的角度,如果这个房间里的不是“教授”本人,自然也就不怕被别人看到长相。反正是个假的,没必要藏着掖着不让人看。
“如此想来,基本上可以肯定我面前的这人就是‘教授’本尊了。”藤林凉夜心想,“他用这种方式把我带来,现在又不给我摘太阳镜,看似多此一举、谨慎过度。而实际上,这恰恰是他在最大限度上向我表达诚意。”
想到这里,藤林凉夜笑着回道:“‘教授’真人不露相,保持神秘感是应当的。您能以这种方式与我会面,我已知足了。”
“呵……孺子可教。”“教授”笑道,他为藤林凉夜能自行领悟出他所想表达的意思而感到满意。
“你是个聪明人。”“教授”继续说道,“从你找我买的那些信息我就看出来了,你有一个精密而细致的计划。事实证明,你也的确有本事,能凭一人之力在入学测试里淘汰掉一整个班。”
“对于你这样的聪明人,我如果随便找个替身与你见面,就算不被你一眼识破,恐怕也会让你心存怀疑。唯有以现在这种形式‘见面’,你我才能敞开心扉、坦诚相待。”
“‘教授’能如此重视我是我的荣幸。这是我该给您的尾款,您看看数量对不对。”藤林凉夜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沓钱,朝前方递了出去。
这,是金建炎昨天给他的那笔钱,是金建炎答应他,等军训结束后给他的佣金。藤林凉夜的确从没想过不把尾款付给“教授”,这钱有金建炎帮他出了,他自己一点损失也没有。他现在做的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嗯。”“教授”接过钱,放进了手边的一台验钞机里,不一会儿就点好了数量,果然分毫不差。
“钱数正好。不过我听闻你在军训里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成果,这钱我受之有愧啊!”“教授”说道。
“不,‘教授’提供的信息全都没有错,军训会有现在的结果完全是因为我自己的失误,不能怪您,所以这钱请您务必收下。”藤林凉夜道,“况且,我现在被分到了一个单人寝室,我的学分照样还是全班最多的。这个局面对我来说也不算太差。”
“一人住一间寝室,学校会以学分作为补偿,这件事是您告诉我的。若没有您,我也不可能再有这样一次在学分上反超其他人的机会。”
藤林凉夜明白,“教授”方才只是在说客套话,所以他也同样客气地回了几句。即使眼睛看不到,他也知道“教授”不可能真的不要钱,此刻“教授”应该早已把钱收进口袋里去了。
“嗯,你的确是个懂规矩的人。”“教授”点头道,“昨天我听说你想见我,正好我也有些事想向你打听,所以我今天就叫你过来了。”
“终于进入正题了么?”藤林凉夜心想。
他嘴上回道:“‘教授’有什么事想问,但说无妨,我必定知无不言。”
“好。”“教授”说道,“我一共有两件事要问你。”
“说实话,以你的才智加上我给你提供的信息,我本以为你会在军训中取得一个满堂彩。事情变成现在这样,多少都令我有些意外。所以,我要问你的第一件事是:你军训是怎么输的?把详细的过程告诉我,尤其是关于那个叫何忍的人。”
“很好。”藤林凉夜暗想道,“看来‘教授’已知道昨天何忍用一个蛇头把那‘门徒’吓跑的事了,他已经如我所愿,把何忍视为他的潜在敌人了!”
昨天,何忍的那场见义勇为本就不是一次偶发事件,而是由藤林凉夜精心斧凿而来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何忍和“教授”,这两个原本并无瓜葛的人之间制造矛盾,替何忍树立起一个强大的敌人。
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了,军训时,上田和哉教官以及整个六班都是被他人为地引到了和何忍敌对的立场上,处处与何忍形成掣肘。而这次,他为何忍选择的敌人远比区区一个六班要难缠得多。
“事情是这样的……”正当藤林凉夜想把军训的具体经过说出来时,“教授”却止住了他——“等等,你先等我把问题问完。”
“我要问你的第二件事是:你为什么想来这里见我?我要听真话。”“教授”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说道。
“或者我换个表述方式,在入学测试或军训阶段就找我买情报的人非常少见,一般人不到学业上走投无路时通常不会求助于我,而你,为什么在入学之初就要找我?你要买的情报数量大、细节多,这与我以往的交易对象也有些不同。”
“从你身上,我看到了一种区别于常人的‘上进心’。别告诉我你的目的只是想做个优等生,有那种想法的人在找我之前,至少会自己先尝试一下好好学习、奋发图强。而你却是一开始就来找我了。”
“所以我想知道,在吴服大学和你将来的忍者之路上,藤林凉夜,你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