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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长宁几次三番没有套出许京的话,渐渐失了耐心,开始变得焦躁起来,“我听说纪长老专心修炼,从不染指旁门左道,不知师兄所学幻术,又是从何而来?”
“幻术,什么幻术?”许京眸色一闪。
“此处只有你我两人,师兄又何必装蒜?当然是你想杀我那日,瞒过了纪长老的幻术。”魏长宁观察许京的表情,发现他一脸沉静,不由暗骂此人狡猾,“师兄不妨设想一下,若是长老和掌门知道了你偷窃嫏嬛阁邪修功法,会作如何处置?”
许京冷哼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何时要杀你,又何时去过嫏嬛阁?凭我这点修为,怎么可能突破嫏嬛阁的重重机关?”
“单凭你一人,自然毫无可能!但如果是与纪长老合谋……啊!”魏长宁话刚说到一半,便发现眼前的许京不见了,而下一瞬间,他的脖子已被狠狠扼住,整个人掼在槐树树干上。
双脚悬空扑腾,背后一阵刺痛,只见许京的寒冷如冰的俊脸越来越近。
“你再敢提她一句试试。”
魏长宁的脸连着脖颈,涨成了猪肝色,拼命喘着气,试图掰开的双手。但许京的手指就像铁箍一样掐着他的咽喉,令他因缺氧而四肢无力,无法挣脱。
那一刻,他分明从许京眼中看到了杀意。
“师父……师父……救我!”魏长宁心中升起无尽的恐惧,如同被人掐断了脖子的公鸭,狼狈地哑声求救。
玄阳子瞪了纪棠一眼,似乎在说“你教出来的好徒弟,都敢在门派内杀人了。”
“废话真多,快去把你的‘地灵根’救下来吧,真死了就白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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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玄阳子跃出草丛,伸手拦阻。
许京像是早就知道他会出来似的,神色淡淡地松了手。魏长宁犹如死尸般靠着树干滑落,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吸气,望向许京的目光仿佛是淬了毒的利箭,令人胆寒。
“今日之事,完全是一场误会。”玄阳子对上许京的眼神,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刚缓和过来的魏长宁,不甘地大喊道:“师父,不能放过他!他先前还要杀我!”
许京冷笑道:“我不过是与魏师弟切磋一番罢了,师弟何出此言?难道不是师弟深夜约我前来的吗?”他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条,摊开甩在魏长宁脸上,“墨痕未干,莫非师弟已经忘了?”
魏长宁哀求地看着玄阳子,希望他为自己做主——毕竟他才是掌门的弟子不是么?
然而,玄阳子却并没有如他所愿,站在他这一边,甚至连重话都没有一句,只是教训了许京出手不知轻重,误伤门中弟子。
许京乖乖认错:“是,弟子知错了。”
“师父如此处事,未免有失公允!应该先将许京关押,仔细审问!”魏长宁咬牙道。
此时,一道冰冷的女声响起,“这里是玄天宗,不是你的知县衙门。关押、审问?你是要严刑逼供呢,还是屈打成招?”纪棠从玄阳子背后走出,“即便许京真的会幻术,你又怎知他是从嫏嬛阁偷出的功法,而不是自己苦心钻研出来的?这般无凭无据地诬赖他人,恐不是君子所为吧?”
她与玄阳子站在一处,举止亲近,毫无嫌隙。
魏长宁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恨自己一时冲动,行事鲁莽,没有探清对方的底细。纪棠毕竟是长老之尊,在玄天宗根基深厚,哪是他的一面之词就能扳倒的?
“这事就到此为止。即日起,长宁你就好好闭关修炼,不要再多作牵扯了。”
魏长宁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白,半晌才道:“弟子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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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阳子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许京一眼,“师妹,你这个徒弟,很是不得了啊。”
纪棠僵着脸干笑,“多谢师兄谬赞。”她知道掌门不是个蠢人,对魏长宁的说法,虽然心存疑虑,没有尽信,但毕竟还是上了心的。
“你早先说要下山修行的事,我已经准了。”玄阳子道,“明日你便带着许京走吧。”
这是要让她避避风头的意思了。如果她选择走,就等于默认了某些事实。
纪棠沉默片刻,鞠躬行礼,道:“多谢师兄成全,我明日就带他下山。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还请师兄多多保重。”
玄阳子长叹一声:“你……终究是……唉,罢了!”千言万语,梗在心头,却没能说下去。领着失魂落魄的魏长宁,踏剑乘风而去。
纪棠也跟着叹了回气,对着月光下一声落拓的许京,伸出了手,“走吧。”
许京“嗯”地应了一声,紧紧牵住她,攥在手心里。
“师父,我们下了山,要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去你的家乡也行。”
“那师父的修行怎么办?”
“修行干什么,多活几百年又有什么意思?”
等他玩够了,他们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拜堂成亲。或者不结束任务,就这样相濡以沫,相伴白头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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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细微的晨光透过竹帘,穿堂入室,投在干净朴素的莆台上。
玄阳子盘腿静坐,阖着双目,看似宁和,一颗心却跃上跃下,不安得厉害。
“你纪师叔走到哪儿了?”
“应该出山门了吧?”答话的是他大弟子,前脚才从外面进来,冷不丁就被劈头问了一句,怔了一瞬,下意识回道。
玄阳子眉头一锁,睁开眼睛,又问:“那你小师弟呢?”
他大弟子内心抱怨,怎么一个两个都来问我,我又不是专修天眼的,哪个晓得他们在什么地方?但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说:“师父不是让他去无涯泉修炼了吗?那自然是在后山了。”
不对,不对!
玄阳子眸中精光一闪,抬起食指,在眼皮上划了一道。他放出一缕神识,配合天眼之术,探查后山的动静,果不其然,完全没看到魏长宁的踪影。他已是化神境界,第六感极准,隐隐猜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执法长老今日是不是恰好回山?”
“是,大师伯一回来就去后山取那株千年狮草了。”作为帮掌门料理门中各项事宜的首徒,关于执法长老的事,他倒是一清二楚。谁让他们这两边内斗了几百年,平时日日盯着对方找茬呢。
玄阳子霍然起身,喊道:“不好!”
此时,外面突然响起巨大的爆破声,轰得整个山头都在微微发颤。
他的二弟子慌里慌张地推门进来,高声急道:“师父,大师伯和小师叔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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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棠手握着寒玉鞭,伫立在山门外,将许京挡在身后,冷声道:“毕竟师兄妹一场,执法长老何必如此纠缠不休,让门下弟子看了咱们的笑话?”
执法长老紫黑的面膛上,一双虎目圆瞪,沉声道:“如果师妹不是做贼心虚,又为什么要拦着,不让我用搜魂**?真相与否,我一探便知,难道还会当着这满山弟子的面,冤枉了你们师徒二人不成?”
“笑话,我座下的弟子,随随便便就让你执法长老搜了魂,岂非显得我无能至极?”
旁边的小辈弟子听了,有人点头,有人摇头,各自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起来。
“我觉得纪长老说得有道理,掌门那边和执法长老向来不对付,这有一就有二,开了这个先河,万一执法堂的人,遇见谁都搜一搜魂魄,那咱们成什么了?”
“若是许师兄没有学习邪修功法,身正不怕影子斜,干嘛不让执法长老搜魂,以证清白?”魏长宁躲在人群中,冷言出声。不少人觉得他这么一说也有理,暗自点头附和。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纪棠和执法长老,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看来大师兄是打定主意,不肯让我们走了?”她从元神中,祭出原身的本命法宝,寒心冰魄轮。原身修炼的种种术法,虽然她也勉强会用,但终究不是原装的,和这些灵宝没有过磨合。到底能使出几分,她心里也没底。
这寒心冰魄轮是原身的保命宝贝,在她神识的控制下,高高漂浮悬于头顶,投射出万丈光华,竟连日光都被压得黯淡了不少。
纪棠霎时感觉通体舒畅,犹如被天泉洗涤过一般。她的神魂与法宝中的灵体呼应交缠,陡然感觉自己仿佛一具俯仰天地的真神,将世间所有,都看作了蝼蚁。
执法长老见她一开始便祭出本命法宝,也是大为吃惊。这是以命相搏的架势啊!他心中更加坐实了她师徒二人勾结之事,冷哼一声,也祭出自己的乾坤钟,迎面撞了上去。
两人在空中化作两道刺目的白芒,四溢的灵气在群山间来回冲撞,仿若万啸奔腾,引得天地震动,满山的林木被压得哗哗倒成野草状。白云流散,灼日无光。
功力稍微逊色的弟子,在底下受到这股灵气冲击,都跌坐在地,头昏脑涨。
伴随“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凤昀峰竟被削去了一座山头!
一个影子从云端垂落摔下。
“师父!”
许京双目赤红充血,发冠震落,鸦发散落,神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