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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银狐面具。
熟悉的异香。
几乎只是一眼,郁新辞便认出了来人。
望着银狐面具下那双深邃的眼睛,她瞬间失神,竟没注意到身边几个丫头早就软趴趴地全躺在了地上。
红唇微启,郁新辞问男人,“是你吗?”
其实她更想问:厌奴,是你吗?
但是那个名字似乎不太好,是她心里的伤疤,何尝不是他心里的伤疤?
“是我。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银狐面具之下,男人的薄唇轻启,在这幽冷的月色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的大手抬了起来,抬到郁新辞的额前,本能想要摸一摸她额前的碎发,却迟迟不敢落下去,似乎是怕弄脏了她。
就像上辈子的很多时候,他在肮脏的铁笼子里、地下、污泥里,见了她,都想要摸一摸她的鬓角、她的碎发、她那张脸。
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只能两眼泛红,心疼地看向她。
“我没事。”
郁新辞的眼中也蓄了泪。
她没曾想隔世还能相逢,她也没曾想再相逢会是在这样的境地,她更想不到曾经那么可怜的他会如此厉害。
“真的没事?”
银狐面具之下的男人似乎不信。
悬在半空的手渐渐收回的时候,眼睛一刻也没闲着,将她上上下下扫视了个遍。
见她的确没有受伤,才长舒出一口恶气。
“墨城近来不太平,我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去。”
郁新辞拒绝的很干脆。
那个家,她一点儿都不想回去了。
如果不是心里还有二姐姐放不下,如果不是心中还有仇与恨放不下,她真想就这样隐匿山林,再也不要回那个冰冷的地方。
男人微怔,声音更加温柔,“好,那就不回去。这边附近有个小茅草屋,可避风露,我带你们去歇一歇。”
说着,与郁新辞一起,将地上几个丫头一道弄走。
等郁新辞把她们安顿好了,男人煮好的热茶也奉了上来,“喝点,驱寒。”
“谢谢。”
郁新辞靠在窗前,仰头望着窗外的明月。
接过茶碗时问男人,“你叫什么名字?”
“孟颀。”
男人快声回答。
给自己也倒了一碗滚烫的热茶,坐到郁新辞的对面,学着她的姿势仰头望着屋外的明月。
“孟颀?”
郁新辞浅喃一声。
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划过。
到底没曾想起来。
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孟颀自始至终都没有多话。
安静地坐在对面,单手托腮,悄然欣赏着姑娘的容颜。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杂乱的声音慢慢靠近,伴着一声一声‘三姑娘、辞儿’的呼唤传来,警觉的孟颀站了起来。
“你家人寻来了,我先走,对别人就说没见过任何人。记住,千万别说漏嘴了,你是女孩子,不能被我累了名声。”
话音刚落。
人没了踪影。
异香也随之消散。
简直一个来无影、去无踪。
这样的身手。
郁新辞不知道上辈子他是怎么落到付修融那个病秧子手里的,又是怎么被付修融折磨成那个样子的。
“郁姑娘,你在这儿?你没事吧?”
说曹操,曹操到。
郁新辞才刚想到付修融。
付修融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
许是方才的事触动了郁新辞。
又或者是孟颀的出现让郁新辞想起了曾经的过往。
见到付修融的一刹那,郁新辞的眸色冷了三分,摇头回他:“无碍,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没回去,就跟着找来了。”
付修融喘息了一会儿。
在郁新辞跟前坐下。
见郁新辞面前还有碗茶,端了起来咕噜咕噜喝了小半碗。
郁新辞当即拧起眉头,“你不怕茶里有毒,毒死你?”
“郁姑娘才不会。”
付修融憨憨一笑,擦了擦嘴角,有些羞赧。
眼睛看向郁新辞时,似有星星在闪烁。
加上那张绝世的容颜,可谓之‘赏心悦目’。
郁新辞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该死’,挪过目光不再看他,而是望着天上高悬的月亮慢悠悠地说,“那可说不定。哪日你要是惹恼了我,我就一剂毒药毒死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郁成和郁家家仆恰好也寻到了屋子里。
付修融还没说什么。
郁成第一个黑了脸。
他怒斥郁新辞:“不许瞎说。姑娘家家的,从哪里学的这些胡话?”
“不用您管。嘴在我自己身上,爱和谁学和谁学。”
郁新辞心里带着怨。
说起话来没有了从前的温柔。
这让郁成很不舒服。
他张嘴又想训斥。
却被付修融打断了。
“郁伯伯,郁姑娘是与我开玩笑的,您没听出来吗?您怎么能这么斥责她,我都不生气,您生什么气?”
驳完郁成,付修融又附和郁新辞。
“郁姑娘,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惹你,等你进门后,我只会疼你、宠你、保护你,若我真的伤了你,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把我自己毒死,怎么样?”
郁新辞:“……”
郁成:“……”
郁家家仆们:“……”
“哎,这小屋子风景可真不错。郁姑娘,我在这里待着,你不排斥吧?”付修融并不觉得尴尬。
见郁新辞不说话,开始没话找话。
郁新辞白他一眼,“屋子又不是我的,你愿意待就待着。”
付修融不怒反笑,“谢姑娘。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这位付小侯爷当真把自己当成了这屋的主人,自斟自酌不说,还客气地招呼郁成和郁家家仆。
郁成颇有些无奈。
他还从不知道,付家的付小侯爷,那个十七岁就高中进士、在侯府说一不二、在大理寺断案如神的大才子在自己女儿面前是这模样。
难道,这就是云引费尽心机一定要把辞儿嫁给付修融的原因?
可当时两个孩子还那么小,云引怎么就知道?
思及云引,郁成的心蓦地抽疼了几下。
见郁新辞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想回府的意思,便想趁着夜色去看一看荒冢中自己那个已经故去的可怜妻子。
哪知还没拔动脚步,一行捕快冲了上来。
为首的捕头见着郁新辞便下令,“把她给我带回去!”
“等等,你们凭什么带她走?”
郁成本能地拦在前头。
捕头见是景王殿下的岳父大人郁成,肃冷的神情缓和了几分。
解释道,“郁大人见谅,宋家的大夫人宋王氏被人杀了,在她身边搜出大量银钱,经查证是从令爱手里拿到的。换言之,令爱有作案嫌疑,卑职要把人带回去让大人查问。”
“什么?”
郁成脑瓜子轰的一下,险些站不稳了。
昨日宋王氏去了郁家、还去过秋风院之事他多少有耳闻。
捕快道了一声抱歉,又要拿人。
郁新辞也是半懵状态。
怎么也想不到才一天功夫,那个宋王氏就会暴毙。
唯有付修融无比清醒。
他不慌不忙地横在郁新辞前头,“谁也不许带她走!”
“小侯爷,卑职知道您和郁小姐有婚约,可这是卑职的差事,还请小侯爷不要妨碍公务。”捕头一个头两个大。
付修融摇头说:“我没有想要妨碍公务,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办差。但是郁姑娘,你不能带走。因为她和你说的什么宋王氏之死根本没关系!”
“小侯爷凭什么说没关系?”
“我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你要是不信,给我两天时间,我还你真相。”
付修融信心十足地说。
捕头狐疑地看向他,似乎并不相信。
付修融便拍起胸脯保证。
“倘或两天之内我还不了你真相,我脱去自己身上这身官衣,永不再入仕林,与郁姑娘一起去京兆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