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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他们怎么会这么痛快地给钱?”
彩练数着白花花的银锭子,恍如做梦一般。
实在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郁新辞仍在埋头理账。
彩练问话后。
她习惯性提笔抬眸,冲着吉祥、如意莞尔一笑。
“这就要多亏吉祥、如意两位姐姐了。没有她们,这些家伙才不会这么老实。”
“姑娘谦虚了,都是您尺寸拿捏得好。一张一弛,恰到好处,既让他们感到害怕,又让他们看得到希望。”
如意在旁给郁新辞研墨。
吉祥附和。
“如意说的是,都是姑娘尺度拿捏得好。”
“你们都好。”
彩练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如果没有吉祥姐姐和如意姐姐以及两位姐姐背后的景王府势力,那些家伙压根不会怕姑娘一个深闺小姐。”
“不管姑娘谋算的多好,他们都不会乖乖听话。”
“而如果姑娘把一切掐的太死,不给他们分一点好处,不给他们留半点余地,他们就会孤注一掷,站在姑娘的对立面。”
分析完,彩练得意地冲几人摇手。
“姑娘,吉祥姐姐,如意姐姐,我说的对吗?”
“对,很对!”
吉祥像个大姐姐一样摸了摸彩练的脑瓜子,以作奖励。
彩练没有躲,反而很是享受地呵呵一笑。
倒是如意有些担心。
她说:“姑娘,这些银子他们掏出来容易,可您想要他们把从前账上亏空的银子弄出来,怕是不容易啊!”
“怎么说?”
提问的是彩练。
如意作答。
“王妃殿下查过,这些年宋氏从郁家弄了不少银子,都贴补了她娘家,一半是花在她哥哥身上,用以打点官场;一半是花在她弟弟身上,用来发展宋家的生意。”
“姐姐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郁新辞搁下笔,仰头望着如意。
好歹是重生一世。
这些事情即便年幼的她不晓得。
后面也慢慢清楚了。
可她就是想不明白,阿爹为何一直纵容。
这种账她一个新手都查的明白。
阿爹这种老狐狸怎么会看不懂?
“那姑娘可有对策?”如意问。
“拿不拿的回来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我过惯了清苦日子,有个三五吊钱买柴买米日子就能过得很惬意。”
郁新辞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
并不放在心上。
多亏她那个好阿爹。
十二年来把她和彩练关在这秋风院。
每月定时让人送些让她饿不死的柴米油盐来。
其他的,一概不管。
而她大哥哥和二姐姐每次偷偷送东西过来,他却管的很紧。
没办法。
为了活下去。
她和彩练,两个连灶台都爬不上去的小丫头渐渐地逼着自己学会了劈柴、烧水、做饭、洗衣、针线这些活计。
吉祥、如意听着。
相视一眼,都留下了两行辛酸泪。
她们当初听到王妃殿下还有这么个妹妹的时候、听到殿下为了妹妹和郁大人无休无止地争吵时,都无法理解。
她们想不到究竟是怎样狠心的父亲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明明郁大人是那样温和一个人。
对王妃殿下更是没几个父亲能比。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王妃殿下不舒服,要郁大人掏出心肝来做药引,郁大人估计也会毫不犹豫地剖腹取之。
怎么对待另一个女儿就如此残酷呢?
“姑娘,苦了您了!”
如意忍不住抱住了郁新辞。
吉祥也将彩练搂在怀里。
暖心地安抚着这两个从小被冷落的可怜孩子。
从未感受过疼爱的彩练早已热泪盈眶,反抱住吉祥的腰身。
郁新辞眼睛也有点湿。
不过她没让眼底的热泪形成势头。
吸了吸鼻子说:“没什么,都过去了。我已经自由了。”
代价是……一世屈辱,重生而来还得答应嫁给蹉跎自己半生的男人!
眼眶中的雾气没能成功凝聚成泪珠。
她却还是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
而后挤出一抹牵强的笑容。
转头望向东边的仰春院方向,“但宋氏和宋家人过惯了好日子,银子抽回的越多,他们就会过得越不舒坦。”
他们越不舒坦。
她堵在心里两辈子的这口恶气也就能慢慢宣泄了。
毕竟上辈子欺负她和她孩子的不仅仅是宋氏和郁芙蓉母女俩,还有她娘家的那些混账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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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府门外不远处的茶楼雅间,付修融要了一壶碧螺春,临窗望着郁新辞秋风院的方向,颇有闲情地赏着。
等阿行风尘仆仆地回来,他才咸淡开腔。
阿行把潜伏在秋风院的所见所闻一一奏报后。
付修融摸了摸棱角分明的下巴,悠然道:“阿行,听清楚了吗?郁姑娘真是这么说的?”
“公子,千真万确!”
阿行抱拳作答。
甚是恭敬。
就是有点儿不明白他家公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明眼前的公子还是那个眼睛里有浩瀚星海的公子,怎么有时候会感到他像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明白了。既这么着,咱们就再帮她一把。”
付修融端起茶盏,把杯中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依然望着秋风院的方向。
“我探过底细,那些老东西手里应该有银款的花押收据,你夜里辛苦一趟,把东西取了来,每人手里只留一张即可。”
“这是为何?”
阿行问。
付修融又在续茶。
慢条斯理地解释:“没什么,替郁姑娘添一把火,逼一逼这些老家伙,也防止狗急跳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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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云寺一行让宋氏被大女儿埋怨了许久。
小女儿又被关在青兰院的闺房里。
半步不得出。
整日骂骂咧咧,现在还撞了鬼。
成天窝在被子里啼哭,不成样子。
宋氏已经够头疼的。
再听说郁新辞带着王府的女婢去将那些铺子都收拾了一遍,而且还在查陈年旧账,烦的她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仰春院里。
宋薇岚手撑在太阳穴上。
烦躁地问心腹杜嬷嬷。
“那小贱蹄子到底想做什么?才刚把我的芙儿陷害的被锁在院子里,又让我的欢儿与我生了嫌隙。如今还敢来查我的账,反了天了不成?”
宋薇岚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郁新辞头上。
就连郁清欢因为惊云寺之事埋怨她,她也一并怪在了郁新辞头上。
完全不提是她的好闺女想杀了郁新辞才遭受此罚。
杜嬷嬷在她身边替她烹茶。
先细细地瞧过宋薇岚的脸色才敢说话。
“老奴也觉得蹊跷,这三姑娘,明明还和从前一样,说句话都怕让人割了舌头,怎么忽然就这么精明,知道查账了?”
“她那蠢笨的怂样,哪里就精明了?我看定然是景王府那位在后头挑唆。”
提起景王府的景王妃,宋氏就恨得牙痒痒。
她再也控制不住,开始抱怨。
“该死的郁锦柔,这些年碍着老爷器重他们兄妹,我对他们够客气的了。平素一句重话都不敢说。她呢?依然是眼角瞟到天上,正眼也不瞧我一眼!”
“夫人,这话可不兴说。老爷听到了会不高兴的!”
杜嬷嬷提醒,忙将屋内侍候的其他人都打发了下去。
宋薇岚气到头上。
才不管那些。
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不高兴就不高兴吧!但凡涉及到郁怀逸和郁锦柔兄妹两个,他几时会高兴?沈君琢的骨头都烂了,他还念念不忘。我算什么?我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他把我当什么?把我的孩子们当什么?”
“夫人!”
“他根本就没把我当正头夫人!别以为我傻,什么都不知道!”
宋薇岚越说越激动。
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杜嬷嬷压根拦不住。
“郁家本家的生意他一概不让我碰,全都攥在手里抓的死死的。可是当初郁锦柔出嫁他一下就把郁家大半的家产、铺子都赔了过去,再算上他要给他的宝贝儿子郁怀逸留的,还有其他几房小子、丫头的,剩下来还有多少?我的孩子还能分得多少?”
“夫人,想开些吧,沈氏毕竟是老爷的原配。”
杜嬷嬷这般说。
激得宋薇岚越加气急。
“我想不开!原配怎么了?原配不也死了吗?现在陪在他身边与他携手的是我,不是沈君琢!”
“夫人……”
“行了,你不必再劝我,这件事儿我心里有底。”
她早已想过。
如果郁成一点儿东西都不给她的孩子们。
那就鱼死网破,大家一块死。
把郁怀逸和郁成、郁锦柔杀了,郁家的家产,还是她孩子们的!
宋薇岚横手打断杜嬷嬷,亦逼着自己不再想这件事。
正要细问郁新辞查账的事儿,外头丫鬟来报,说是扶华楼张掌柜的并其他几位掌柜让人送了单子过来。
宋薇岚接过一看,气得两眼眩晕,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