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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滚的人，是你！
昏沉的路灯下，顾默白一手拥着怀里的女子，背对着身后的沈南浔，抬步离开。
怀里的舒言脚步有些乱，零碎的脚步还有些踉跄，她几乎整个人都被他拥在了怀里，额头熏出来的气息有着一股子浓郁的烟草气息，呼出来的热气卷起的热浪充盈着她的额角，冷热交替搀和着的气息瞬间让她脑子里有了一丝的恍惚，她的步伐完全被他所掌控，待她抬起脸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好远。
顾默白的突然出现让舒言心里方寸大乱，在她跟沈南浔牵扯不清的时候，他的出现无疑是替她解了围，此时抵在他的胸口，舒言心脏紧紧一收，被勒紧的神经已经绷直成了一条直线，她想停下来，但双腿却在他的大力拥抱之下被他的步伐所带动着。
她停不下来，腰也被他勒得有些发紧，额头更是时不时地随着身体的惯性一次次地撞击到他的胸口，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子都在这般晃荡中再次眩晕起来。
“停，停下！”她的气息有些紊乱，喉咙上被灌了冷风，低哑的声音里好似带着一丝请求，听见耳畔有爆竹的声音‘砰’的一声炸开，她忍不住地低叫一声，伸手要去捂住自己的耳朵，耳朵却一暖，她伸出去的手触摸到了他伸过来的手背，耳朵一阵嗡嗡嗡的隔音，宽厚的手掌心已经捂住了她的耳朵。
舒言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胸口，紧闭着眼睛，脚步已经停了下来，她此时的注意力是完全被那爆竹的声音给集中在了捂耳朵闭眼睛的事情上，爆竹的声音持续了多久她不知道，只是当自己睁开眼睛时，首先见到的是眼前那条纯色的羊毛围巾，暖软的质地面料挨着脸部皮肤一阵温软，那围巾上熟悉的气息使得她脑子一震，抬起脸一把便推开了身边的人，身体不由得直往后退，被那只环在她腰间的手轻轻一揽，耳畔响起一阵低缓的声音，“小心！”
舒言侧脸时被不远处一辆试过来的轿车闪亮的车灯耀得眼睛都睁不开，身侧的顾默白已经伸手将她一把又捞了回去，驶过来的轿车发出一声低鸣，从舒言身侧滑了过去。
小区的车辆不少，但因为是安置性别墅区，这里并没有设置门岗，四通八达的道路每一条路都可以开出来，所以在小区里行走，特别要注意的就是这些居家户的车辆。
舒言吓了一跳，听见不远处传来的一阵谈笑声，她转脸看向了大路那边，路灯下有人成群结队地走过来，有孩子在奔跑嬉戏着，路灯下孩子们手里有的是提着一只小红灯笼，当然里面是没有装蜡烛的那一种，跟在大人们身后嬉笑着。
年夜饭一过，便有人不畏严寒地出来活动活动了，邻里之间聊聊天，孩子们之间玩闹一会儿，此时眼尖的孩子见到站在路灯下的舒言，先是惊讶接着便是笑着大喊一声，“言言姐姐！”
舒言心里一咯噔，急忙后退一步，离顾默白远了一些，只可惜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些，小跑着过来的孩子们颇有兴致地哈着热气站在了他们面前，一个戴着红色绒帽子的小姑娘小脸被冻得红彤彤的，霎时可爱的看着舒言，又看了看舒言身边站着的高大男人，抬头仰视时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朝两人摊开了小手！
在这个孩子的带动下，围上来的孩子们都不约而同地摊开了手，舒言心里一急，她都忘记了这边的风俗了，当孩子们朝你伸出小手的时候，你得散些糖果子给孩子们，可她刚才是没有一点儿的准备，身上是什么都没带。
舒言的手有些尴尬地在羽绒服里掏了掏，脸色更是尴尬，看着那摊着的小手心，舒言有些欲哭无泪，她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被孩子们围着啊！
尤其是面对着那一双双可爱的热情的清澈大眼睛，舒言就忍不住地在心里自怨起来，刚才应该在包里塞一些的。
她正要蹲下身去跟孩子们解释一下，虽然自己也觉得不应该，因为大过年的孩子们伸手讨要小糖果是这里不成文的风俗了，这里的每一个大人都会在过年期间不关门，早早的就在家里准备好了糖果和糕点，等着孩子们去讨要，每一个伸出手的小家伙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糖果，这也是他们童年里最美好的时光了。
可是她却不得不让他们失望了，这里离家也有些远，她不可能这会儿跑回去拿糖果过来，心里有些小小的遗憾，小时候她在这边住的时候过年都会得到好多好多的糖果，是她童年里最温暖的一抹美好的记忆，但是，今天——
“来，每人都有！”在舒言蹲下身时，身旁的男人笑容和煦地轻声说道，一抹花花绿绿的色彩从舒言的眼睛里掠了过去，轻放在了那个小姑娘的白嫩手掌心里，那孩子手心小，合上五指都握不住手心里的糖果，不得不伸出两只手捧着，低着头开始找自己身上的小兜兜，俏皮可爱的样子让舒言忍不住地低笑起来，赶紧伸手帮忙拉开她衣服上的小包包，帮助她将那些糖果塞了进去。
舒言没想到他身上会带着糖果！当她看着顾默白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掏出大把大把的糖果时，眉头都险些皱起来了，那些花花绿绿的糖果子从他包里掏出来这姿势怎么看都有些违和感，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却是个小受一样的感觉。
散糖的顾默白感觉到舒言那异样的目光，转脸看她时，见她眼底目光有异，不由得微挑了一下眉头，这丫头在想社么呢？
舒言被他看了一眼，心里的鸡皮疙瘩抖了一下，此时孩子的小包已经装满，她赶紧低头替她拉好了包包拉链。
“谢谢言言姐姐！”小姑娘是同一个小区的，舒言三年前出国时，她才一点点大，现在都能跑能跳了，此时她扬着红扑扑的小脸，满是幸福地笑，抬头看着正在散糖的男人，笑得更欢了，稚气出声，“言言姐姐，刚才这位叔叔是在抱你吗？”
蹲在地上的舒言脸色一僵，心里一咯噔，面对着小姑娘那清水般湛亮的眼眸，她一时间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描述了，说不是，是在对孩子撒谎，说是——那！！！
身边散糖的顾默白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笑声舒缓，好像是听到了小姑娘的问话，他垂眸看了一眼舒言，此时舒言也正抬脸，两人视线一接触，舒言急忙转过了脸去，正想说那是因为自己脚滑险些摔倒，被他扶着的，可是顾默白却蹲了下来，伸手将小姑娘头上的帽子整理了一下，笑道：“言言姐姐怕爆竹，需要叔叔帮她捂耳朵！”
他动作轻柔，就像在呵护着掌心的小天使，脸上溶出的笑容让舒言看得表情一滞。
“哇，叔叔，你好好啊！”孩子稚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们都高兴而好奇地围在了两人身边，尤其是在听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个个眼睛都闪亮了起来，看向顾默白的目光变得崇拜而亲近。
孩子们都是这么的天真纯洁，一颗糖就能完全给收买掉。
“言言姐姐也怕爆竹啊？我也好怕的！但是言言姐姐有叔叔捂耳朵，我有爸爸捂耳朵，我们都不会怕拉！”有孩子软糯地出声，好像是解决了一大难题一样的兴奋，此时小区里有人正在放爆竹眼花，砰砰砰的声音响起时，孩子急忙说道，“言言姐姐，快让叔叔给你捂耳朵！”
舒言一时间觉得，哭笑不得了！
倒是身边的男人还真的伸手过来将她的两只耳朵捂起来，温热的掌心贴切地覆盖在她的两只冰凉的耳朵上时，他唇角微勾，目光在她脸上凝住了，好一会儿才移开看着同样蹲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笑道：“你看，这样就不害怕了，对吗？”
“哦，哦——”有孩子开始鼓起掌来，舒言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弄得脸色一红，急忙别开自己的脸，便见那边出来散步的人走过来。
“言言，跟男朋友散步呢？你爷爷和奶奶呢？”
“哟，是言言啊！”
走过来的人都不由得朝舒言身边的人看上一眼，先是一愣，然后便是热情一笑，这些居民们以前都是住在一个庄子的，整合拆迁之后住在一起依然保持着邻里之间的和睦关系，而舒言因为爷爷和奶奶的缘故跟小区里的人都相处甚好，平日里舒言不在家，爷爷和奶奶也托了小区里的叔叔伯伯们的照料。
“王伯伯！我奶奶和爷爷都在家里呢！”舒言站起来，脸色有些异样的潮红，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心里更是有些措不及防，恐怕刚才两人相拥的场景已经被他们看到了，因为刚才那些孩子们都看到了的，尤其是听见刚才有人说的那句，“跟男朋友散步呢！”，她心里一跳，知道他们铁定是误会了！
舒言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无奈感。
“小伙子不是第一次来了，上一次我也见了你了，在医院里忙里忙外的打理着，言言，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呢？给大家伙介绍介绍！”王婶婶也走了过来，跟几位邻居一起，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了舒言身边的男人。
舒言的眼睛跳了一下，一张脸此时的表情别提有奇怪，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而此时站在舒言身边的顾默白柔和一笑，“伯伯，婶婶，我是顾默白！”
顾默白大方地作完自我介绍，舒言在听到身边的人都一口一个‘小顾’，眉头已经皱得快解不开了，转脸瞪着正在掏自己大衣包的男人，此时还有孩子过来伸手要糖，他掏出包里仅剩下的两颗，却留下了一颗，也不知道他在那孩子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那孩子抬脸冲着舒言笑了笑。
舒言觉得这个时候说得再多也会让大家觉得有欲盖弥彰的嫌疑，索性就闭上了嘴，结果她这一沉默在众人眼里就成了默认的意思了，大家看向顾默白的眼神也就变得更加意味深长了。
此时站在舒言身边的小姑娘爱昵地伸手抱住舒言的长腿，乖巧地说道：“奶奶，刚才这位帅叔叔有抱言言姐姐哦！”
一直沉默的舒言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了，脸一阵燥热的发烫，连站在周边的人都忍不住被孩子稚气的声音逗得乐了，舒言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尴尬，有心想拔腿就走，但被誉为‘帅叔叔’的顾默白被几个孩子围着直转，时不时地被他说的什么逗得直乐，她瞪着那应对自如的男人，见他如此自来熟地跟那些小家伙玩得不亦乐乎，不由得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地响，在目送着大人们走远，她迈开了步子就往回走，也不去看身后正在跟小朋友们玩闹的顾默白，步伐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快，恨不得嗖的一声跑得更快一些。
该死的，不出一个晚上，言言男朋友的这个话题肯定会被传得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加上上次奶奶住院，见过顾默白的人也不少，而此时又是大过年的除夕之夜，会这么堂而皇之出现在她家门口的男人，邻居们怎么可能不往那方面去想？舒言心里一阵抓狂，迈开的步子也就越发的快越发的急。
“言言，你别走那么快！”身后顾默白的声音轻轻地飘过来，舒言条件反射般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她不想看到他，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
跟在她身后的顾默白看着她疾步前行，自己的步伐依然慢，舒言是差点就跑起来了，松开手听见身后响起一阵笑声，她愣了一下，停下脚步转脸见顾默白正停下脚步跟迎面走过去的人谦和地打着招呼，寒暄时那位邻居朝舒言那边看了一眼，冲着舒言笑了笑，转过脸去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舒言是被那笑容看得头皮一阵发麻，他今天到底想怎样？
舒言转过身大步地往后走，一口气走到顾默白的身边，在邻居伯伯惊讶的目光中一把抓住顾默白的手拖着就往一边走，边走还边朝邻居伯伯干笑着说着，“伯伯，对不起，我们还有急事，改天再聊！”
她连拖带拽的用了大力，但顾默白本来个子就高，体重也不轻，被她这么一扯身体是动了，脚步却比较缓慢，舒言拖得用力，拽着他的手死命地拉，都走出好几步了，听见身后低沉的笑声轻轻响起，“言言，我们还有什么急事要做？”
舒言一听到他这调笑的声音一把要扔开他的手，被他敏捷地一反手就反握住，手臂一用力，往前奔走的舒言就被他一把拉住，舒言被他这一举动震了一下，回过头对视上他的眸光，移开时冷声说道：“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舒言说着要挣开他的手，顾默白目光平和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拉着她往另外一条道上走，舒言被他拉着挣脱不开，又怕自己的声音太大声引起了小区里其他人的注意，只好压低了声音懊恼出声，“你干什么，松手！”
“言言，不是要谈谈吗？我们现在就谈谈吧！”顾默白说着拉着她走向了另外一个路口，那里停放着的商务车车灯闪了一下，他走近了一把拉开了车门，看着站在车门口的舒言，“是进去谈还是就在这里谈？”
舒言没料到他今天会这么轻易地答应她谈谈，正在犹豫中便听见了有人谈话的声音，爆竹声声响，吃过年夜饭的人们都出来活动了，眼看着有人正朝车这边走过来，她想都没想直接弯着腰钻进了车里，但坐进去之后便低声说道，“你坐前面！”
但舒言的话说得慢了一下，顾默白已经跟着她身后上了车，直接坐到了车后排，坐到了她的身边。
他庞/大的身影落座时，舒言感觉到身边的座位都往那边倾斜了一些，她惊得直往那边躲开，离他离得远远的，幸好车里的空间很大，她靠在车门边警惕地看着坐在那边的男人，暗色中见到那男人沉稳的脸部表情不由得暗自心惊起来，她是不是找错了谈判地方？
一想起不少言情小说里那写得轰轰烈烈的车/震场景，她就忍不住地皱紧了眉头，不由得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腹部位置，一脸警惕地朝身侧看。
车内的空间不小，空气里被溶进了属于他身上才会有的清冽气息，夹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儿，还混合着一点点酒的味道。
他喝酒了？
舒言心里一紧，再看看车前，驾驶座上没有关阳的影子，难道他喝酒了还自己开车过来的？
过年期间都在严查，他也不怕被逮住？
舒言微微蹙眉，收回目光让自己的心绪尽量平静下来，正在脑子里整理自己要谈判的说辞，耳畔边响起了他轻轻的声音，“手还疼不疼了？”
舒言一怔，不由得捏紧了自己的手腕，刚才在跟沈南浔拉扯时，她的手被他大力地快要捏碎了，当时是疼得她脸色都苍白了，现在倒是已经麻木了，她的手往一边移开，被他伸过来的手握住，她挣扎着，而他却握着不放，手被拉过去撩开了衣袖。
“顾默白！”再一次的肌肤相触碰，她的手害怕地要往回收，对他本人的恐惧再次蔓延开来，恐惧所带来便是激烈的反抗，她挣脱不得便忍不住大叫一声，眼睛瞬间变得通红起来。
“别动，让我看看你的手！”顾默白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伸了过来，撩开衣袖时也顺便打开了车内的照明灯，灯光一亮，他低着头看着那被勒红了的手腕，目光在那两道红色的手印上凝住，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他抬眸对上她的脸，目光微动时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还疼不疼？”
舒言被他的目光看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急速地将手缩了回去，再往车门边靠了靠，将自己的衣袖胡乱地拉下去把手腕遮住，脸朝着车窗外冷然出声，“我们谈谈吧！你要怎样才能答应跟我离婚？”
车内暖气融融，但在舒言说出这句话之后，充满暖意的车内空间里突然有些发冷，她把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答案，目光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脸，生怕错过了他脸上任何一个轻微的表情。
顾默白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后轻轻一笑，有种就在预料之中的感觉，淡声说道：“言言，能不能不要每次见面就跟我提那两个字，换个话题好不好？”
“我不觉得我跟你还有什么话题可以说！”如果在之前那些所有的感动和感激都还在的话，那么她此时在说出这句话时不会有如此决绝的态度，只可惜，他带给她的感激和感动都在那两次的伤害中消失殆尽了。
顾默白语气一顿，侧脸看她时，目光变得深幽起来，“言言，每个人对待婚姻的态度都不会一样！”
“你对待我的方式已经让我感受不到你所谓的婚姻态度！”舒言针锋相对，“又或是，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舒言说完，心里不由得微微一疼，她震惊自己此时的心理变化，一时间内心方寸大乱，但好在她是侧着脸，看向车窗外时印在车窗上的影子上，她的唇角在微微地颤抖。
身边传来沉沉的呼吸，舒言心里被一把揪紧，车门就在此时被自动打开，舒言面色一怔，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却听见他低声说道：“你给我时间考虑，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已经迈出一条腿的舒言身体微怔，快步下车时看着车里坐着的男人，他今天的表现让她大为吃惊，想着自己刚才上车时的心里想法不由得觉得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副的嫌疑，她退了一步，“好，我等着！但请你别让我等太久！”
舒言说完转过身去就要走，背后响起了顾默白熟悉的声音。
在夜风里有些凉地飘过。
“言言，如果我不同意，你会怎么做？”
舒言脚步一停，转身时衣袖中的手抓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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