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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
一道身影,独自行在青冥山草木之间。
离开了阿罗叶,秦川的情绪再度阴郁起來。此番决定闭关,原因其一确实是必须钻研一门高阶的法术,以应眼下变化;同时,也是为了调整自己此刻压抑的心境……不,应该说,修炼自己的,心魔。
魔由心生,心魔惑人。
这回,便让心魔好好惑上一次。
“哼。”
寻得一处天然的洞窟,秦川淡笑了一声,却显得有些凄苦。忽而一手扬起,龙脊应声而出,几道剑光,凭空闪过。
那洞窟上方,赫然被刻下两字:
离恨。
道家三十三天,其一谓之离恨天。当然,此处与那道家玄妙之境,并无丝毫联系。只是,这“离恨”二字,恰好印证了秦川此刻心情。
一步一步,踏入洞窟之中。
踏入,离恨之中。
秦川的身影,缓缓被一片黑暗所吞噬,一点点消无。
寒月高悬,满目银光。
……
“姑娘,尊主大人不见客。”
巫卫颇为无奈地答道,望着前方的白衣女子。昨夜之后,其余二人皆已相继离去,唯独这个女子依然静候山门之外,不依不饶。
无声无息,已过一夜。
此时,入冬的气候逐渐显得几分阴寒。虽有骄阳高照,却仍旧敌不过呼啸而來的冷风,繁花绿叶,早已凋零,徒留一阵萧瑟。
“呼呼……”
风声低号。
扬起上官瑶的一缕发梢,曳曳不止。
忽而,却见上官瑶往前踏出了一步,似是想要硬闯入青冥山上。她便不信,秦川却连见她一面的勇气都沒有,他,在逃避什么。
顿时,巫卫神色一紧。
“姑娘,此刻尊主不在,教主领导大局,这青冥山一草一木皆在我圣巫教掌控之中,你若想硬闯,还望三思而后行。”
“……”
闻言,上官瑶脚步一滞,心中沒來由地浮起一抹愁绪。
果然,秦川还是选择了圣巫教,选择了阿罗叶,作为他如今的容身之处。天下之大,他,却选择了与天下为敌,一意孤行。
那,我呢。
“告诉秦川,我在京州城等他。”
上官瑶淡淡道了一声,终于暂时选择了放弃。朝着山顶顾视了一眼,缓缓,回过了身,离去。忽而,又因巫卫一句话,短暂停了下來。
“尊主说,以前的秦川,已经死了。”
随即,上官瑶冷冷应道:
“未曾。”
“呼……”
冷风骤起,拂起一片落叶,飘飘摇摇。
又被一股真元引起的劲风,卷开百尺,掀入高空。一道疾光,朝着伏羲山的方向迅速远去,天际、苍穹,莫名显得黯淡了几分。
“咻。”
冬月來临。
常州、中州与通州的交界之处,覆盖着一片山野密林,人迹罕至。丛林之中,草木翕动,暗影丛生,纵是正午时分,也感觉不出丝毫光明。
昏暗一片。
上官瑶穿梭在林间,紧蹙的双眉,至始至终也沒有丝毫的缓解。接下來,中原三千正道,除了探查暗黑门无故撤去的原因外,定然也在策划着对付圣巫教的行动。青冥山,终于还会是一片血雨腥风的战场。
那时,又该如何。
一声孤鸟长鸣,划破宁静。
忽而,只见上官瑶眉目一扬,迅速一怔。眨眼之间,却是与一道暗红色的疾影,擦肩而过,顿时,脚步一滞,与错于身后的那人,同时停了下來。
方才瞧见的,是暗黑门的邪剑,凝霜。
此人,分明,是……
上官瑶缓缓回过身來,淡淡说道。心中,却不知是何情绪。
“你,终于还是出现了。”
……
京州,儒园。
夫子殿中,数名先生长者正襟危坐,各自面有愁绪。偏席之上,陶丹青手持一份报告,细细参读,整个殿中,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
良久。
“沧月宗,被灭门了。”
“……”
安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猛然整个殿中,仿佛一下爆炸了开。几个先生交头接耳,更多的,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陶丹青,仿佛,在质疑这份情报的真假。堂堂三宗其一,不亚于玉剑宗势力的沧月宗,数日之间……
就这般,沒有了。。
“暗黑门么。”
某个角落,徐之谦缓缓放下一杯茶盏,轻声问道。
闻言,陶丹青面色凝重,却是点了点头。奕剑阁的情报,自然不可能有假,而且被灭门这般惊天动地的大事,又岂会查探错。
情报所述,一夜之间,沧月宗,鸡犬不留。
如此惨案。
“嘘……”
殿中,传出连连唏嘘之声。众先生长老,皆在缓缓消化着这个震惊的消息。他们当然也知道,这个情报,不可能做得出假。
也知道,中原,变天了。
“暗黑门尽数汇集玉剑峰,原來竟是迷惑之策么。想不到我三千正道宗门,就连冥教,却也被算计了一遭。”
“可是,暗黑门精锐皆在常州,如何又有实力,灭了沧月宗。”
“莫非,是那老怪物,出手了。”
听得殿中无数猜测之言,陶丹青微微扬手止住,随即长叹了一声。轻轻抚弄着手中的茶水,却不知,那茶早已凉了很久。
“之前血域堂一案,诸位都听过么。”
“。。”
“难道,是那神秘的魔教女子。”
徐之谦神色一疑,出言问道。他虽然修为不强,但原本是儒园门主的门生,地位极高。儒园各处传递的情报,他都了如指掌。
血域堂之事,自然也是清楚。
“不错。”
陶丹青叹道,“奕剑阁遍布天下,案发之时,我儒园弟子也曾相助于沧月宗,但最终于事无补。这一切情报,便是这般传來。昨日我也曾去沧月宗亲自探查了一番,果然,只见一片废墟,尸横遍野……”
“如此说來,这一消息,很快也会传遍中原。”
一个先生问道。
“当下之势,暗黑门崛起,圣巫教又横空出世,冥教的手脚,也是插遍了中原每一个角落,堪是,越來越不妙啊。”
唏嘘一声,陶丹青面色沉重,“之谦,劳烦你书信迅速知会其余宗门,必须召开一个大会,否则,将会对我正道愈加的不利。”
“嗯。”
徐之谦点了点头。
忽然,不待众人继续言语,殿外跑进一个儒生,似有情报传递。此人正是奕剑阁中,曾数次与秦川发生过冲突的陶宏。
“父亲,诸位先生。”
只见他对着陶丹青以及殿中众人行了礼,便将一物呈了上去,“有个西疆人到我儒园传信,人已被暂且扣下,这是其传來的书信。”
见状,陶丹青接过信,参读之下,面色又是有些阴晴不定。
殿下众人,皆是神色一疑。
“如何。”
“巫山传來的。”
陶丹青搁下信函,应道,“想必别的宗门,也收到了。圣巫教对之前威迫我正道之事致歉,同时表明立场,只要我正道认可圣巫教的入主,便可一道联合对抗魔教,共襄中原天下。”
“这分明是又一番胁迫。”
话音刚落,便有一先生怒叱道。
眼下之势,暗黑门强势崛起,让中原正道猝不及防。圣巫教如此作为,便是趁暗黑门给正道带來的压迫之际,同时入主中原。
如此,又与暗黑门何异。
“不可。”
又一人道,“巫蛊之术邪门诡异,与魔道同属异数。若是让他们借此稳固了根基,往后之事如何,不堪设想。”
“更何况,还有一个秦川,在那巫山上呢。”
“诸位。”
随即,陶丹青一下立了起來,止住众人的议论,“如今之事,也非我儒园一家说了算,只有待正道大会召开之后,再与各同道商议。”
“门主隐居多年,也不知这一次……”
一人如此叹道,不过还未说完,众人皆是面色一怔。
只见一个面容沧桑的长者,拄着一根长杖,缓缓踏入了殿中。其一袭颇显陈旧的儒袍,黑发之间丝丝苍白,几分憔悴之容。任谁也不会想到,此人正是儒园的门主,中原正道之中,地位最高之人。
“门主。”
顿时,众人纷纷起立,躬身行礼。
长老摆了摆手,倒也几分凝重,却是对着陶宏嘱咐道:
“将那西疆人,放了。”
随即微微一叹,似有几分无可奈何,“从今往后,儒园上下,由我亲自领导。”
……
离恨天。
又一次,秦川自凝神中惊醒过來。
此刻依然是深夜,眼见洞窟之外,月色皎白,仿佛有一股霞光一闪而过。这股感觉,似乎是伏羲门传递信息的秘术。
这,已是第三次了。
“发生了何事呢。”
秦川摇了摇头,又不再去想,再度凝聚心神,回到修炼之中。身躯之外,一阵血光似从肌肤之中渗透出來,染遍了全身。
鲜红一片。
却不知,那远方的月色,居然也是这般,一片血红。
“咻咻咻。”
数道疾影,自伏羲山而來,穿梭在密林之间。还需要不短的时间,才能赶到那三州交接之处,那,血气与杀意浓烈无比的地方。
“唐思贤,你慢点。”
苏小妍沉着气,对前方速度越來越快的人影急唤道。然而,唐思贤却是如同沒有听到一般,不顾真元的枯竭,竭尽全力,拼命地疾行。
“……”
咬了咬牙,苏小妍不觉朝着远方望去。
如今的局势,越來越乱。暗黑门崛起不说,秦川连带着圣巫教出现也不说,怎地,上官瑶还遇到了曾经的月影。
曾经奕剑阁欢声笑语的几人,如今,怎会变成了这般。
“叶秋奇,你何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