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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县,韩家庄。
项忠来到庄子中最大的一个院落前,守门的两个家丁见到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子和一个二十出头的俏佳人,乘坐一辆轺车,在六个身穿铁甲的卫士的保护下,到了自家的门口。
这个轺车一看,就不是普通官府所有。再说,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看着器宇轩昂,也非一般官员家的子嗣。这些卫士中,甚至有两人背着劲弩,要知道这个时候,弓箭都不是普通人能够持有的,只有军队才能拥有弓箭,更遑论劲弩了。
两人立刻明白,眼前这些人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其中一人装着胆子,来到一个侍卫跟前,问道:“不知贵使前来,所为何事?”
这名侍卫白了他一眼,说:“去,告诉你们家主人,如果不想让他的儿子死的不明不白,就可以不来见我们主人。”
这个家丁一听,连忙向屋里跑去。不多时,这个家丁就领着一个身穿锦缎衣服,五十多岁的男子走了出来。这个男子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项忠一行,也知道了项忠身份的贵重,便走到项忠身前,对项忠说:“小老儿,有请贵人进屋。”
项忠见这个老者这般作态,也知道这人不是一般的小地主,而是颇有一些见识的。因为这老者见了自己,没有在大门之外,直接问自己的身份,而是将自己先请到家中。于是,项忠对老者颔首道:“那就叨扰老丈了。”
进了小院,正对小院大门的就是一间正堂,正堂两侧各有四间房间,想必是主人的卧室和书房之类的房间。小院两侧也各有四间房间,应该是杂役的卧室和杂物间之类的房间,而在院子的东南角,则是一间厨房:西北角则是厕所,有意思的是,这一家的厕所直接建在了地上,而不是像通常那样,建在二层台上,下面用来养猪。
老人就这样看着,在院中观察的项忠,也不催促,甚至脸色没有不耐烦的神色。老者看到项忠正在盯着西北角的那个厕所,就笑着解释:“贵人,那个是厕所,污秽之物排向外面的深坑之中,定期清走。”
项忠好奇的问:“老人家,你们怎么不把厕所修高点,下面养猪啊?”
老者露出厌恶的神情,说:“我们养猪是为了吃,如果让猪吃这些污秽之物,那猪肉定然是不会好吃的。并且,在这院子里养猪,未免太脏了。”
对于这个老者,项忠的评价又上了一个档次,知人事,懂进退。项忠点点头,说:“嗯,老人家说的对,受教了。”
然后一行人就进了正堂,分宾主坐下后,项忠微笑着说:“老丈,我们今人前来,乃有正事,其中颇有些瓜葛,所以,希望老丈能让府中的下人都回各自房中,我们也好询问老丈。”
老者听了项忠的话,沉吟片刻,便吩咐道:“去请夫人过来,其余人等各自回房,不得暗中交流。”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夫人便在一个侍女的搀扶下,走进了正堂,坐到老者身边。老者介绍道:“贵人,这位是我的贱内。敢请教贵人是……”
项忠理了一下袖口,说:“本人乃当今天子的四皇子,忝为水衡副尉。逢当今陛下亲令,重新调查令郎被杀一案。”
韩太婆一听,喊道:“这个案子为什么还要重新调查,不就是那个贱婢杀了我儿吗!你们为什么还不杀了她!”
项忠说道:“老太,听我一言。这人命关天,人的脑袋不像韭菜,割了可就不能再长了。明确告诉你们,这个案子,本殿下已经阅看了全部卷宗,也听了嫌犯的交代,我认为此案还有真凶,而她是无辜的。更何况,嫌犯仍被收押,哪怕最后调查确认,薛二娘乃是真凶,倒时再杀也不迟。”说完,项忠朝着韩老伯使了一个眼色。
韩老伯对扶着老太婆进来的侍女说:“还不快扶着夫人回去。”
韩太婆则揪着韩老伯的头发,大声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儿子到现在还未沉冤得雪,你倒是不急啊。你说,你是不是看上那个贱婢了,你倒是说啊。”
韩老伯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把这个疯婆娘给我关回去。”
项忠示意站在正堂门口的赵大海,让看守下人的卫士叫两个下人过来。赵大海看到项忠的颜色,下了正堂,到了下人居住的厢房边,提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过来。
这两个家丁到了正堂,听到自家男主人的吩咐,一人一边架起韩太婆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主子,对不住了,老太爷吩咐,我们也是没办法啊。你还是不要叫了,免得惊了贵人,我们韩家跟着吃挂落。”
但韩太婆仍一路走,一路骂,不但骂韩老伯,甚至连项忠也一起骂上了。赵大海走上前去,连扇了十个耳光,打得韩太婆脸肿的就像猪头一般。韩太婆这下只敢骂自己的老伴,而不敢骂项忠了。
项忠这时才大声喝道:“赵大海,谁让你动手打人的,还不快快向韩老伯请罪。”
赵大海心知,自家殿下并未生气,一来如果自家殿下真的生气,绝不会是这样的三言两语;二来,自家殿下是让自己向韩老伯请罪,而不是向韩太婆请罪,这里面的深意,也只有他们这些项忠的身边人才能体会。
随着韩太婆的渐渐远去,她的骂声也只能若有若无了。韩老伯连忙向项忠请罪:“贱内不知皇恩浩荡,辱骂了殿下,多有得罪,小老儿向殿下请罪了。”
项忠心想,我刚刚才对你评价颇高,没想到你现在只是一个口头道歉啊,看来对你的评价要下调了。项忠咳嗽一声,对韩老伯说:“我刚才已经说了,我逢陛下之命,重新调查此案,现在你讲讲当日的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