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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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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膳罢,来了个稀客。

    岳渊停八月间离京,送岳娉婷远嫁南疆,一晃眼,小半年过去了。

    沈青杉被冯晋才赶鸭子上架,这会儿正坐堂,给病人诊脉呢。

    岳渊停一看,惊奇地道:“半年不见,青杉何时改行做郎中了?”

    沈青杉摊了摊手,无奈地叹口气:“师父有命,弟子岂敢不从?”

    岳渊停站在一旁,等病人诊断完毕,他便走上前去,坐在沈青杉对面,伸出了左手腕。

    “给我也瞧瞧。”

    沈青杉挑了挑眉,笑道:“岳大哥哪儿不舒服?”

    岳渊停深深地凝视她,但笑不语。

    半年没见,原以为能忘了她,不料日子越久,思念越深,竟是一刻也等不及,只想尽快见到她。

    他不顾岳娉婷的苦苦挽留,不顾沈家的热情相待,执意在婚礼后的第四日启程,快马奔驰,赶往京城。

    沈青杉撩起眼皮子,漫不经心地扫了岳渊停一眼,抬手搭上他的腕脉。

    “唔……脉象平和……嘶——似乎有些发虚。”沈青杉皱着眉头,凝重嘀咕,“来,换只手。

    岳渊停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笑意更深,满身风霜似乎都被抚平了。

    他换了右手,沈青杉也挺了挺腰,坐得板正,不复方才的懒散随意。

    少顷,她严肃地问:“看你脉象,似乎是生过一场病,病才刚好,身子还有些虚。岳大哥,你病了?”

    岳渊停让她把脉,原本是逗逗她,没当回事。

    听她如此说,他不禁挑了挑眉,惊奇地赞道:“冯先生不愧是神医,这才短短半年,竟将徒弟调理得有模有样了。”

    不等沈青杉追问,他便抢着回道,“其实也算不上生病,只是水土不服,不碍事。如今回了京城,歇几日就好。”

    沈青杉松了一口气,她对岳渊停虽然没有男女之情,但他是她的朋友,也是姻亲。

    岳渊停听见那明显加重的呼气声,心头一甜,只觉得抱病奔波赶路,总算是值得的。

    “青杉,这些信,都是你家里人托我捎来的。”

    岳渊停从怀中取出一叠信,递了过去。

    沈青杉接过来,向冯晋才打了声招呼,便回屋看信。

    岳渊停缓步跟着,走到廊下,背朝门口站定。

    沈青杉在明间坐着,见他跟来,以为他还有事,于是说道:“岳大哥,进来坐吧。归雁,上茶。”

    归雁很快便泡了茶来,往沈青杉身后一站,低垂着头不作声。

    “多谢姑娘,这里有两封信,是给你和征鸿姑娘的。”

    归雁又惊又喜,连声道谢,喊来征鸿,一起看信。

    沈青杉将写给她的信一一拆开,仔仔细细地看过来。

    都是些家常问话,叮嘱她务必照顾好自己,尽快回来。

    沈青杉看得鼻子直泛酸,岳渊停又道:“我想着,你离家一年有余,定然思念亲人。我就画了一幅像,你想他们时,就看看。”

    他说着,伸手从背后取出一副卷轴来。

    展开一看,竟然画着沈氏全家老小,岳娉婷和新出生的婴儿也在。

    一笔一画,精心描绘,栩栩如生。

    沈青杉眼眶一沉,泪水扑簌簌滑落。

    她抬手抚摸画像上的每一个人,隔着一寸的距离,虚空摩挲,爱不释手。

    “我也在呢!”

    沈青杉破涕为笑,泪盈于睫,端的是既娇俏可爱,又脆弱可怜。

    岳渊停心颤不止,搭在膝上的双手下意识揪住衣裳。

    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失态地抱住她。

    沈青杉由衷地道谢:“岳大哥,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岳渊停温和地瞧着她,目光一瞬不瞬。

    归雁惊叹不已:“岳公子画得可真好!每一个人都形神兼备,尤其是小姐!小姐不在场,您都能画得分毫不差。”

    岳渊停笑笑,没接话。

    她们哪里知道,他画她,少说画了上百张。

    她脸上每一分纹理、每一根毫发,他都不会记错。

    征鸿听着归雁的话,下意识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抬眼,就见云冽撑着一顶油纸伞,迎着薄雪缓缓而来。

    “王爷来了。”征鸿刻意扬高嗓音,“婢子去泡茶来。”

    沈青杉闻声抬眸,就见云冽已走到了廊檐下,合起伞,靠在门边。

    岳渊停忙起身行礼,目光在画像上一掠而过,“吭”了一声,才道:“见过王爷。”

    昨日龙抬头,皇帝祭天,云冽忙了一整天,没来瞧沈青杉。

    今日一早他便来了,不料,竟有人比他更早。

    男人面无表情,眸光冷冽,不带情绪地点了下头。

    岳渊停知道沈青杉心仪云冽,论权势论地位,他哪一样都不如他。

    被明确拒绝后,他不是没想过放弃。

    可一来,情之一字,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实在凤毛麟角。

    岳渊停自问是个凡夫俗子,他做不到。

    二来,云冽与沈青杉注定无缘。

    而他身为太后与华容郡主属意之人,又是她的朋友,近水楼台,占尽优势。

    男人间的交锋,有时只需要一个眼神。

    沈青杉在云冽还没进门时,便状似无意地随手一拂,用信封信纸盖住画像。

    她扬起眉眼,灿然笑道:“岳大哥从南疆回来,给我带来了家书。我今儿心情好,王爷来得可真是时候。”

    “哦?”

    云冽扫了眼桌面,杂乱的信封信纸下,透出几块大小不一的花花绿绿,像是一幅画。

    沈青杉站起身,抬步朝门外走去。

    “我记得才来京城时,也是这样一个落着薄雪的天。”

    “如今已是二月初,也不知落日湖的梅花可还开着。”

    “我请二位踏雪寻梅,游湖泛舟,可好?”

    她走到廊下站着,回眸笑盈盈瞧着两人。

    云冽漠然瞥了眼岳渊停,淡淡道:“本王公务在身,没空。”

    沈青杉一听就知道,这小心眼的定是拈酸吃醋了。

    她昂着下巴斜睨他,曼声笑道:“那我可不敢耽误王爷办差,但不知王爷来此,有何公干?”

    云冽瞪她一眼,抬步便走。

    沈青杉冲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这就走了?公务不办了?”

    男人宠溺又无奈的声音,被冷风卷着薄雪送来。

    “聒噪!跟上!”

    “哎!”沈青杉转头吩咐道,“取斗篷和手炉来,快着些!”

    她朝岳渊停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岳渊停心口仿佛被狠狠擂了一拳,一呼一吸间,似乎带进了冰碴子,寒彻心扉,刺痛难言。

    归雁不紧不慢地去取斗篷与手炉,征鸿麻利地将书信与画像都收起来。

    岳渊停黯然叹了口气,失魂落魄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