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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是那位大人。”
时晏心如死灰,“我还能不能想办法......抢救一下?
比如把这个印记弄掉之类的......”
游影摇摇头,“如果是别的东西,或许有办法。
这是狐妖的本命印记,哪怕身死,只要魂不灭,印记都会在。”
时晏当场裂开。
不是,抢个口粮的事情,至于用到这么高级的印记吗?
虽然他听不懂什么是本命印记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能干什么,但他感受到了对方到嘴之食绝不让与他人的决心。
山樱明显不想认下这个事情,“没有任何办法么?这个印记能不能转移到旁人身上。”
游影看了山樱一瞬,“没有。”
那一刻山樱觉得或许是有办法的,只是游影不肯告诉她。
而不知为什么,她也没有强行使用契的约束去问游影。
“算了......他既然这么想吃我,恐怕也想养肥点再吃,我长大之前估计是不会来要我命的。”时晏彻底放弃挣扎,反正挣扎也挣扎不动。
时晏被种下烙印时乌云正像死狗一样躺在乾坤袋中,是以这会听说他被万妖之王烙下印记,顿时有些炸毛。
“嗷!那个万妖之王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给你烙印记?老...本大爷都没给你烙印记,要吃也是本大爷吃,他算什么嗷!”
乌云这一通嗷嗷只有时晏和游影听得懂。
两人齐齐看向胆大包天的毛团子,都沉默了。
这算不算初生吞天不怕狐啊......
时晏自然记得方才游影都开口让师父不要乱喊了,他也没吭声,熟练地捏住了乌云的嘴筒子。
“嗷唔唔......唔唔唔?”
傍晚时穆回到家,发现家里突然热闹起来也没说什么,只是抱着许久未见的儿子来了几次属于男子汉的举高高。
时晏被迫承受父爱,被扔的十分安详。
锦娘炖了一大锅鸡汤,因为人多暖炕坐不下,还把家里的大圆桌给搬了出来,热热闹闹地坐了一桌人。
就连乌云也单独得了个位置,没有任何人反对它在桌边。
锦娘怕乌云够不着桌子,还贴心地给它垫高了椅子。
时晏就坐它旁边,自己一边吃一边给它碗里夹东西。
乌云吃着吃着,突然就觉得,人类好像和当初那些长辈说的不太一样,也......不是那么坏。
元宵坐在和山樱隔了一个人的位置上,一顿饭吃的十分安静,安静到山樱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
这小子是之前被刺激大发了么,怎么如此反常?
入夜,乌云窝在时晏的枕头边上已经先一步睡熟了,它还没完全恢复,睡觉是最好的选择。
反正它是时晏的妖仆,至少这个院子里没什么人也没什么妖想要把它怎么样。
时晏望着静静坐在自己床上打坐的游影,犹豫着要不要把白天的事说一说。
但游影闭目坐在那,看起来像是在修炼的样子,时晏又怕打扰到它。
来来回回这么犹豫了一会儿,游影睁开了眼,“阿晏有话便说。”
“那什么......我说了你不能跟师父告状啊......”
他的房间在主屋,离山樱现在住的侧屋有些距离,只要师父不要心血来潮给这边丢个偷听用的咒术,应当是听不见他在说什么的。
游影点头,“我替阿晏保密。”
“我白日想劝元宵...元叔放弃师父,但是好像没劝动。
他不但不肯放弃,反而决定向你学习,再接再厉,争取早日让师父对他另眼相看。”
说这些话时晏自己都觉得有些听不下去,他也不明白元宵脑子里是哪根筋不对了,非要去强求一个根本不可能的结果。
“向我学习?”
游影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单纯在重复时晏的话。
时晏悄悄挪远一点,怕大佬突然发怒他被殃及,“那什么,他肯定学不像的。
而且师父也不喜欢他......”
游影没说话,目光落在空中,像是在回忆什么。
时晏肚子里的瓜虫开始蠢蠢欲动,“当初元叔......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和师父不开心的事,师父不喜欢他,但又不赶他走,为什么啊?
当然,游影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游影没有因为这个山樱都不想提起的事情而生气,只是静静看向时晏,“那阿晏也替我保密,可好?”
时晏顿时精神了,连挪带蹭往游影身边蹭了蹭,不小心拽到搭在枕边的被子,让被子上窝成一团睡觉的乌云翻了个四脚朝天。
“嗷!?”
乌云条件反射翻身跳起,睡意朦胧地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危险,打了个哈欠又躺回去继续呼呼大睡。
虽然是陈年大瓜,但能在第一线这里吃到瓜,猹生圆满了......
“人类的时间同妖魔不一样,我不太记得是多少年前。
真人还有一位妖仆,叫疏风,是一只灰色檀雀。
幻化成人形很好看,真人很喜爱他。”
游影的声音不急不躁,就像真的是在讲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那样。
“在那之前,真人常住在永安城,住了有二三十年。
我与疏风一直陪着她。
后来有次真人去天香城时遇见了元宵,那时候他不过十四五岁,只一眼就被真人迷住了。
我能理解,真人是那样的,见者心喜。”
时晏听着听着感觉这瓜味儿怎么不太对了,他是来听故事的,不是来听游影背地里夸师父的。
“抱歉,我情之所至。
真人爱玩,元宵家世好,出手阔绰,带真人去了好些地方。疏风不喜他,觉得他抢占了真人身边的位置,便处处同他作对。
凡人寿命不过百年,疏风本不必那么在意,但他设计让元宵断了一条腿,元家有钱,寻了旁的高人要将他封禁。
也不知元宵不是良心发现,在疏风快被封禁时替疏风挡了一下,险些丧命。
事情起因本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大事,但最终难解的事,肯定是有人不肯罢休。
真人命他不要再纠缠于此事,元宵固然有错,但也为救他险些丧命。
疏风太喜爱真人,看不清这个道理。
真人说不动他便放他离去了,但疏风自由后,也未真的对元宵动手。”
原本应当是情节跌宕起伏的一段过往,但是从游影口中说出,好像就少了那么点狗血言情剧的味道。
以师父每次强调人不可轻信妖这个事情来看,时晏觉得其中还有更多隐情,不过他这个吃瓜的就不问那么深了。
两日后清晨,锦娘起了个大早。
今日是镇上赶集,她准备早些去。
家里来了客人,她要去买些好肉回来。
一开门,门口蹲着一个小团。
“呀......你是谁家的孩子?”
陆瑾连夜赶过来,正蹲在时晏家门口玩石子。
他没想到这么早会有人出来开门。
听到声音,陆瑾猛地抬头,落入了温和但带点讶异的目光中。
“您、您好。
我叫陆瑾,阿、阿晏和大师应该跟您说过。
我是、是来找他们汇合的。”
事实上,这两日瓜不断,时晏已经把陆瑾要来这事给忘到脑后勺去了。
即使没听自家儿子说有朋友要来,看见陆瑾有些无措的样子时,锦娘还是笑了笑,“是阿晏的朋友啊,我听他说了,没想到你会来这么早。
他们都还没醒呢,你先进来吧。”
陆瑾规规矩矩跟着锦娘进了院子。
虽然阿晏家在乡里他家在镇上,但阿晏家的房子院墙平整院子整洁,进去后屋子也盖的十分敞亮,一看就是花了不少银子的。
陆瑾不敢乱走,锦娘让他在堂屋待会随便坐,他便板板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锦娘端了茶水和小点心给陆瑾,然后就去敲响了时晏的房门。
她一早就瞧见游影已经起身了,不然这会也不会去敲门。
“阿晏,起了么?你朋友来了。”
时晏昨夜想瓜想的睡不着,听见动静迷迷糊糊坐起来,旁边乌云正摊在他枕边睡的四仰八叉。
时晏一动,乌云也翻了个身蹲坐起来,“干嘛这么早,太阳都没出来呢......”
“太阳都要把你毛晒秃了。”时晏完全是下意识说了一句,吓得乌云瞬间清醒,三百六十度看了自己一圈,发现毛都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时晏以半昏迷的状态起床穿了衣服,翻身下去晃悠了两下稳稳站住,然后游魂一般去洗漱,彻底清醒之后回到堂屋,发现了坐在椅子上的陆瑾。
糟糕!怎么忘记同阿娘说陆瑾会来了。
“阿瑾你怎么这么早......不对,你该不会是昨夜就出发了吧?”
陆瑾挠挠头,也觉得自己来的是太早了,“我怕你们今日要启程,所以就赶早了些。
我坐牛车来的,没想到夜里他们也没停,一路就过来了......”
陆瑾也不是没钱坐马车,但他还是习惯性节省了一些。
马车都让时晏坐的头秃,想想牛车,他皱了皱脸,“早知道你让我们去接你就好,坐牛车过来,你坐了多久?”
当初他和师父可是乘马车一个白日才到了清水镇,这夜里走估计速度更慢些。
“昨日吃过晚食就出发了。”
时晏一愣,“那你不是坐了一整晚牛车?人都要散架了吧。
我想想......
你同元叔睡一屋成吧,家里没有多的房间了。”
说完也不等陆瑾应声,拉着他的手腕就朝屋外走去,嘴里还念念叨叨,“一宿不睡还坐牛车,铁人都要散架。
又不急着走,也不知道你着什么急。
快点休息休息,免得累出病来。”
陆瑾跟在比自己矮了不止一个头的时晏身后,感觉心里热热的,冻了一宿有些麻木的四肢也开始回暖。
走到房门前,时晏敲了敲门。
毫无反应,仔细听听,还能听见鼾声从里面传出来。
房间是可以从里面栓上的,直接进不去。
时晏耐着性子又敲了一次。
鼾声更大了......
乌云踩在时晏肩上嗷嗷,“要不要我把门撞破,我感觉我恢复的差不多了,特别有劲儿!”
时晏弹了乌云脑门一下,“这是我家的房子,撞破了还要花银子修。”
乌云抬起前爪捂住脑门,结果后爪没抓稳,后仰翻了过去,要不是陆瑾捞了它一把,估计得在地上滚一身土。
乌云三两下顺着陆瑾的手臂爬上去,尾巴尖儿扫过了他的侧脸,“谢了嗷。”
虽然这声谢谢在陆瑾耳朵里只是“嗷嗷嗷”,但被尾巴尖儿扫了一下的陆某还是激动的脸都红了。
乌、乌云居然愿意亲近他了!
毛绒控死而无憾。
门内鼾声依旧,而且看起来是除非房子着火否则醒不了一点的样子。
时晏动了动手,心里默念了一声罪过。
好好的用来干大事的咒术,被他拿来破门,简直对不起创造这些术法的人。
门开之后,鼾声更加清晰的传了过来。
时晏心里给了元宵一个大大的差评,就这还想跟游影比呢,光是睡觉这一点动静,就可以直接划大红叉了。
站在鼾声如雷的屋子里,时晏思索一瞬,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出门找了点碳灰,画了一张静音符给陆瑾,“你拿着这个,暖炕很大,你睡右边就好。
拿着这符待会睡觉时把它放在枕头下,这样你就听不见元叔打鼾了。”
见陆瑾抓着符呆愣在原地,时晏催促他,“好了你快进去休息吧,一会师父出来看见我用碳灰画符肯定要骂死我。”
陆瑾应了一声,转身往元宵在的屋子里走去。
走到门口他还回身望了望时晏,看见时晏正捏着乌云的后脖颈子碎碎念的教育它。
“乌云,这家里的东西都不能用蛮力破坏知道么?你马上成年了,指不定要变多大,要是弄坏家里的东西,阿娘要生气的。
一生气你就会被赶出去睡路边,没有暖炕没有被子,冷了都没人管!”
乌云嗷嗷嗷地不知道在回应些什么。
陆瑾回头走进屋,静音符被他小心翼翼收藏起来不打算用。
提前过来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