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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达回到科室,看见主任正在带领科室的医生们查房,他马上穿好白大衣,跟着主任一起查房。
徐刚看见李善达来到,笑着对他点了点头,继续着他的查房。
最后来到靠近治疗室的一间病房诊查22床的病人。一间可以住三个病人的病房只安排一个病人住,在床位十分紧张的神经内科,意味着这位病人的病情是十分严重的。
病人才28岁,男性。5天前从云州附近的一个县级市医院转到云州市人民医院神经内科。转院前的诊断为“隐球菌性脑膜脑炎”,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氟康唑注射的静脉滴注治疗,因为病情继续加重而转院。
对于这样的重病人,在入院后第二天早交班后,徐刚亲自去仔细看过,意识到病情相当严重。这种病的病死率本来就高达百分之五十以上,以病人现在的情况,死亡率将高达百分之七十以上。
徐刚马上将病情向病人的父亲交代清楚,当时在场的还有病人的母亲、一个哥哥和一位小叔。他们听完后都表示理解并希望全力以赴进行治疗。
入院后马上给病人用上新一代的二性霉素B进行治疗。二性霉素B治疗的特点是药物的量必须缓慢增加,否则,可能因为加量太快从而引起病人不适,最终导致治疗无法进行,这个特点决定了用药的早期疗效是不太理想的。再一个原因是这个病人的眼底改变提示着病人的颅内压力非常高,如此高的颅内压,做腰穿是非常危险的。但是,腰穿对于这样的病人来说却是十分必要的。因为通过静脉滴注的药物要透过血脑屏障才能进入到脑,能够透过血脑屏障的药物的量并不多,所以,药物在脑中的浓度是偏低的。必须结合腰穿,直接将药物注射到脊髓蛛网膜下腔,治疗的效果才会好一些。
面对这两难的选择,病人家属放弃了做腰穿并签字表示愿意承担放弃腰穿及通过腰穿注射药物治疗的一切后果。
今天病人的爸爸、小叔和病人的哥哥都在,小叔和病人的哥哥看上去眼神透着凶狠。也许,昨天附属医院的医生被杀,给了他们启发,也让他们动了小心思,这两个男人可能是家中战斗力最强的人了。
徐主任虽然看出气氛的不对,但丝毫不影响他看病人的心情。他一如既往地认真查看病人的体征,病人对药物的反应情况,这几天病人抽血检查的结果等等。任何蛛丝马迹他都不会放过,但看到的结果并不理想,病情并没有因为静脉滴注二性霉素B而
出现转机。
看完病人,徐主任示意病人家属到办公室解释病情,徐刚当然不会忘记将李善达叫上。
来到办公室,徐刚还是很客气的请病人家属坐在木制的沙发上,他和李善达则坐在病人家属的对面。
经过上午在公安局的会议,李善达变得特别敏感和机警,他悄悄地将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
“病人的病情依然很严重,有些话在病人入院时我已经说过,现在我想再重复一遍。”徐刚准备再度将病人的情况解释给家属们听。
“你这些话我们已经听腻了,我们不想听你解释什么,我们只要求你们一定要把病人治好。如果治不好,你说什么都是废话。”病人的小叔非常粗暴地打断了徐刚的话。
“我记得上次我解释病情的时候你并不在场,既然你说听腻了,那你说给我听听,我上次说了什么话。”徐刚毫不示弱。
“你上次说什么话你自己清楚,我心里也清楚,我为什么还要说给你听啊?我们只要求你们将病人治疗好,如果治不好,别怪我们不客气!”小叔开启耍赖与恐吓模式。
“不管你们听与不听,我都会再说一次。病人的病情很重,治疗成功的机会不会超过百分之七十,治疗期间需要你们家属密切的配合和理解。如果你们觉得我们不能保证百分之一百治疗成功,不信任我们,你们也可以另请高明,到其他医院甚至到省城医院进行治疗。”徐刚非常耐心。
“我们那都不去,就在这里治疗,你们也必须要治疗好病人。你们医生连病人都治疗不好,还当什么医生。”小叔子继续耍赖。
“如果送来医院的病人都能治好,那世界上就没有死人了。恰恰相反,医院是死人最多的地方,有些疾病是无法治疗的,送到医院来也没用。”徐刚还保持着耐心。
“别人我们不管,我的侄子你们必须要治疗好,否则我跟你们没完。哼,你们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小叔子说完,用挑衅的目光看向徐刚,徐刚像看一个小丑一样平静地看着他,不予理会。
见徐刚不回答,小叔子将挑衅的目光投向李善达。李善达早就按捺不住了,看见他扫过来的目光,眼中寒芒骤起,射向小叔子,小叔子心中一惊,连忙收回他的目光,说:“我们是捞偏门的!”
“捞偏门?捞偏门什么意思?”李善达明知故问。
“你不知道捞偏门是什
么意思是吧?我告诉你,捞偏门就是混黑道的意思。我弟的病如果治不好,我们随便一招手,很快有人来收拾你们。”病人的哥哥很得意地说。
“哦,原来是这样。我们在辛辛苦苦,想尽一切办法来为病人治疗,你们却跑到我们面前说你们是黑社会的,随时要我们的命。看起来你们这些捞偏门的说起话来比我们为国家、为社会、为病人而努力工作的人还理直气壮,真是笑话。你们究竟是想我们尽力为病人治病呢?还是让我们干脆不要治疗了呢?”
说到这里,李善达用右手一指,继续说:“你,病人的哥哥,我看你根本不想你弟弟的病好起来,你出于什么目的我不清楚,估计你爸爸会清楚。现在联合你叔叔来威胁我们,是不是想借你弟弟的病,通过威胁我们来发一笔财?你根本就不在乎你弟弟的死活。”
“还有你,作为病人的叔叔,不是帮助你哥哥家解决问题,反而横插一脚,想发横财来了。不管你们俩是黑道还是偏门,我都瞧不起你们。”
最可悲的是你。作为病人的爸爸,被大儿子和弟弟牵着鼻子走,摆着这么好的医生在你的面前,不懂得感恩,不懂得努力协助和配合医生为自己的儿子治病。我告诉你,你儿子的病正如刚才徐主任所说的一样,很重,很危险,随时都可能死去。如果他真的走了,你的大儿子又因为乱来被抓,你最终会失去两个儿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后悔药买。”李善达最后对着病人的爸爸,从人性的角度,将利害关系说得清清楚楚。
李善达的话很显然戳中了病人的哥哥的痛处,恼羞成怒的他跳起来指着李善达骂道:“玛戈比的,你找死是不是,老子现在就送你一程。”说罢,身材高大强壮的他挥起拳头,对着李善达的头部就是一拳。他是蛮有把握将李善达打倒的,因为李善达和他爸爸说话的时候是坐着的,他这一拳打得很突然又特别狠和快。
好一个李善达,稳坐在椅子上,伸手一把抓住迎面而来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突然发力,病人的哥哥惨叫一声,跪在了李善达的面前。
“这里是医院,不是你来撒野的地方,这次饶了你,下次再这样,哼。”李善达一字一顿地说,然后将手松开。
“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开,我要和徐主任谈一谈”病人的父亲对着大儿子和他的弟弟大声喝道。
病人的爸爸这一声大喝,病人的哥哥和小叔只好悻悻离开主任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