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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大厅里,李道成独自一人坐在积满灰尘的宗主宝座上,神情略显颓废。穆亦旋不在身边。大量的雨水从久未修葺的穹顶不断滴落,在厅内地面汇聚成河。
见李汲走进大厅,他露出满口黄牙,凝声问:“你来了?”
“你找我?”李汲感到略略奇怪,不动声色地反问。
李道成没叫李汲为“三儿”,李汲也没称呼“父亲”。玄天大厅里的气氛骤然变得怪异。所幸除了他俩,厅中再无旁人。
“你与神祇对上了?可有应对之策?”李道成表情平淡,继续问道。
李汲烦躁地摇头:“没啥好办法,又不能打到天上去,唯有拼命提升弟子们的修为,以不变应万变!”
“你刚说什么?”
“拼命提升弟子修为!”
“再上一句!”
“又不能打到天上?”李汲一愣。
李道成起身,挥手打翻宗主宝座后的屏风,手指后面的那堵墙:“把它推开!”
墙后不就是李道成日常下榻之处吗?
“为什么要推倒?”李汲不解,皱眉问。
“推它!”李道成不答,坚持道。
李汲散出神念,按在那堵墙上,轻轻催动,那堵墙竟纹丝未动。
他加大力量,仍未推倒。却发现这堵墙是活的!
神念黏住墙体,向侧边一划,墙体便如拉门般滑到一旁。
后面露出的,并非李道成的下榻处,而是一座悬于半空中的楼梯。
楼梯每层台阶宽约五丈,汇聚着耀眼的星光,向无限远处延伸。
“这是何物?”李汲惊异无比。
李道成缓声:“李家祖上之所以会在不归山开宗立派,便是因为在此处绝顶发现了这个通道,并坚信楼梯的尽头有大机缘。”
“这么多年来,可有收获?”
“里面始终都很安静,直到昨天夜里,突然传出山崩海啸般的响动!不知是否与天空中的巨目有关?”
李汲心头一突,发动神念检视,才发现入口处被一层极厚的水晶样东西封住,牢固无比。
不禁问道:“因被此物封印,祖上始终没能进入探索?”
“玄天宗的最初几代宗主和长老皆为大能之士,他们先后进去将近百人,却无一人归来。后来五世祖收到一份来自华夏的启示,便用水晶封存了这里。”
“发出启示之人叫做范缜?”李汲惊问。
自从上次女皇提到范缜这个名字,他便去查过。华夏果然有个叫做范缜的人。
此人生活在1500多年前的南北朝时期,各种资料上都说他灭佛,但却在具体事件上却语焉不详,尤其是他的著作名为《神灭论》,而不叫佛灭论。细思令人遐想无限。
而且从他的那个时代开始,华夏的神祇一瞬间便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只剩下一些民间崇拜。
正因此人给龙皇的启示,李汲才坚定地认为天启大阵的背后,是个巨大的阴谋。并不仅仅因为雪院长阻止生产进阶丹。
待李道成确认,他再无犹疑,稍稍催动内息,神念霎时透过水晶墙进入楼梯,迅速拾级而上,沿着星光铺就的阶梯,一路前行。
待到行至四万八千丈,阶梯终于走到尽头,进入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
恢宏的宫殿、漂浮的悬塔、高达百丈的雕像、巨大的祭坛、巍峨的山峦,一切一切都被封在无边的冰雪之下。
不过此刻,冰雪正在消融,形成的无数溪流,向低洼处流去。
蓦地,李汲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正待仔细察看,忽听一声含混不清的吼叫,旋即磅礴的力量迎着神念扑来。
“解冻封天!!!”
原来谶语的最后四字,竟是这个意思!
李汲忙收回了神念,霍然扭转身形,纵跃出玄天大厅,傲立于不归山绝顶处,全力铺散出神念,同时发动法术振玉天声:
“苍龙帝国修真界的修士们:我是李汲。昨夜夜半,天界开巨目,灭杀拜雪神教修士数万余,此刻天界冰封已解冻,融水倾泻,世间一片汪洋,远古诸神即将复活,生灵将遭涂炭。
“帝国所有修者接我圣主令:以四日为限,赶赴黄州一聚。李汲将与诸君共商夺天灭神之大计!”
他的声音穿透雨幕,向整个帝国四散传播开去。
……
传出圣主令后,李汲倍感煎熬。
一个虚空神王便那么难斗,接下来面对的,将是整个天界的诸神,这仗该怎么打?
倘若孤注一掷,一旦输了,葬送的不止是自己。
苟且偷安,还是勇往直前?
他很想穿越回华夏,去陪陪亲生父母,但赏雪阁上的血色莲花已被云雪依取走,穿越时间会很长,难以瞬间抵达。
到了晚上,更是彻夜难眠,第五兰欣却没如约前来。
前往黄州城主府一探究竟,方知已有附近的几个小修真宗门前来报到,第五兰欣正为他们安排下处。见其忙碌的小模样,忍不住偷留下一张字条,逗她道:“双修么?”然后回金雀楼院等待。
转眼第二天天亮,他没等到第五兰欣,却等来了拜雪神教抵达黄州的消息。
这一夜,李汲已将一切想清楚了:要勇往直前,扛下所有!
他若逃避,遭到毁灭的不仅是苍龙帝国,还有时空另一端的华夏!
届时,损失的可不仅仅是几名修真者了。
他召集圣宗和圣教所有高层,只问了一句话:“我要打上天界,你们去不去?”
得到答复后,直接散会,让大家各自准备。
若与天界诸神交战,最需要准备的便是提升修为。
这个问题不是很大,当初的圣灵团已经扩展到了如今的圣灵派,人数增加了五十余倍。提升修为的能力也增加了五十余倍。
尤其云雪依、云雪瑶合体后,在神王级修为的强大底蕴下,她的灵术医法天地已强大到无以伦比的地步。
玄天圣宗全体高层,除了蒋豪和武娅,从大乘期大圆满的李汲,到元婴期九阶的三六九,包括柯罗宾、陆言、顾藤和鱼绣,所有人一起迈入了飞升期。
大牢中的鱼锦被释放出来,虽没给提升修为,却赦免了罪行。
拜雪神教方面,玄天十七剑和雪月堂长老顾子艳也全都踏入飞升期。出乎意料,千机道人拒绝了提升。
计算修者人数,除了玄天圣宗三十余万,拜雪神教二十余万,帝国卫率及各道郡县派来的修者二十余万,还有各地的小宗门乃至散修陆续赶来,加入讨伐天界的大军。
待到第五日,随李汲踏入不归山主峰的修者,已有百万之众。
“父亲,我要带着大家发起夺天灭神之战!请您以后多保重!”李汲率先进入玄天大厅,见李道成孤零零站在地中央的积水里,不禁心头一颤。
李道成眼眶湿润地点了点头,退到一旁。
李汲手臂一振,整个玄天大厅破碎,那堵水晶墙和墙后的天梯,突兀地出现在天地之间。
玄天圣宗众强者潮水一般涌上大厅的基台。
李沦、李汰出列,冲李道成行礼道别,并肩走到了水晶墙前,分别轰击墙体的两端,却毫无效果。
云雪依见状,素手一挥,两道鹅黄色的光芒激射而出,打在水晶墙上,仍未能将其攻破。
她说道:“上面有血脉禁制!”
李沦闻言割破手指,将鲜血涂在上面,水晶墙果然起了微妙的变化,但迅疾恢复如常。显然是血量不够!
李汰冲他暖然一笑:“大哥,让我来!照顾父亲,辅佐好三弟!”说完催动修为,霎时浑身紫气大盛。
李道成厉声大叫:“汰儿,你等一下!”然后走到李汲身前,低声道,“谢谢你,容忍我作了这么久!”
李汲忽然意识到,这个便宜老爹从一开始便知自己并非他的儿子,忍不住动情道:“也谢谢你,替我瞒了这么久!”
“咱们继续瞒下去,可好?”李道成凝视李汲。
见对方点头确认后,他霍然转身走到水晶墙前,用手抚摸墙体。
突然,他整个身体迸射出绿色的豪光,随即四分五裂,血肉破碎,铺洒在水晶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