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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瑀看了眼桌案上摆满的点心瓜果,颤着肩膀忍笑:“厨房蒸了糖糕,你拿去哄哄他们。”
淮琅讪讪浅笑,原来是江瑀让人准备的,他还说不是饭点,怎么厨房刚好就有糖糕。
他掐着指腹,犹豫了片刻,决定卖一波小伙伴:“我分了糖糕给他们,结果吃完就跑了。”
“还有这样的事。”江瑀皱了皱眉,把装栗子的小碟推过去,“要不你拿蛐蛐来,我陪你玩。”
淮琅捡了颗栗子,没吃:“我不想玩这个了,听他们说街上挂了好多花灯,我们去买些挂在院子里,再买些烟花回来放,你看好不好?”
江瑀凝目看着小炭炉上爆开的栗子,许久才慢慢点了点头,笑道:“那我换身衣服。”
淮琅双眼唰的一下就亮了,重重点头“嗯”了声:“街上风大,你记得带披风,我待会来寻你。”
说罢,淮琅回房抱了蛐蛐罐,一家家寻去还给小伙伴,顺便跟他们说自己没有被拐走,约好时间下次再战。
他趴在车窗边,递上江瑀亲手剥的栗子,轻而易举哄好被自己踢了一脚的皇兄,然后回院子接江瑀。
此时暮色已近,城内华灯灼灼,由于城中百姓都涌出家门看灯,街上人潮如织,笑语喧天。
淮琅长相出众,圆溜溜的眼睛纯然无害,走在这滚滚人流中,江瑀还真有点担心。
他吩咐护卫前后左右围得紧紧的,纵使如此,江瑀仍是不错眼的盯着,生怕将人弄丢了。
丢这一个得罪俩,他惹不起。
宫中彩灯华丽精致,淮琅看过不少,可从没如此近距离的逛过花灯会,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让他兴奋不已。
他早忘了出来的目的,那些金鱼灯、走马灯、南瓜灯被热闹非凡的景象衬着,显得格外小巧可爱。
以至于才逛没多久,每个护卫手里都提满了花灯。
带着帷帽,与淮琅擦肩而过三次,都没引起弟弟注意的淮瑾,只能躲在街角摊贩旁干瞪眼。
淮琅看着蝴蝶灯目不转睛,示意身旁侍从赶紧掏银子,护卫长提着兔子灯靠近江瑀:
“大公子,那个人行迹诡异,一直跟在我们后面,要不要属下将他赶走?”
江瑀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后方大约二十步远的小摊幌子后,站着一个带帷帽的人。
见他看去,那人迅速扯了招牌幌子将自己盖住,底下玄色衣衫露出一截,在灿如繁星的灯火中分外醒目,想忽视都难。
他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找家茶楼歇歇脚,派人将花灯送回去。”
护卫长颔首应是,招呼同伴往茶楼进发,街上人头攒动,一行人挤啊挤,进进退退的走了快两刻钟,终于抵达茶楼。
临近年节,茶楼生意火爆,他们没有事先定雅间,楼中只余大堂有几张空桌,江瑀不讲究这些,淮琅喜欢热闹,两人就在堂中坐下。
小伙计手脚麻利,迅速上了茶水点心,就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蜀中风气开放,江瑀淮琅俱都长相出挑,风流雅俊,堂中人等频频投来观望目光。
不过在看到二人身后的带刀侍卫后,也就歇了上前搭讪的心思。
大堂中央有一圆台,台上有个女孩儿跟着老爹唱曲儿,小姑娘歌喉宛转悦耳,江瑀一边剥花生,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少顷,小女孩唱罢,起身施了一礼,堂中宾客掌声雷动,楼中小伙计端着一个木盘四处流窜接赏钱。
江瑀抬了抬手,小伙计就笑容满面的飞快奔了来,他从荷包里取了张银票,放在木盘上。
小伙计眼前一亮,说了一堆吉祥如意的话,才躬身退下。
淮琅对这个不感兴趣,没了花灯晃他眼睛,他终于想起了正事,四下看了看,却找不到冤种皇兄在哪。
江瑀见他两只眼睛滴溜溜打转,笑问:“阿琅可是坐不住,想去街上逛?”
“啊……”淮琅转回脑袋看他,愣了一会,说:“没有,我想上茅房。”
茶楼后院就有茅房,江瑀让两个护卫跟他一起,自己仍旧坐在桌案旁。
圆台上,有两个伙计搬了桌案上去,不一会儿,就见有说书人上台拍板。
随着惊堂木“啪”的响起,一根早已尘封的隐刺仿佛轻轻动了一下。
江瑀唇边那抹笑意缓缓消散,他垂下双眸,不再看台上,捏着薄瓷盖碗拨着浮沫。
通往后院的门帘轻轻晃动,淮琅笑意灿然地走到桌前,他见江瑀似是有些不高兴,对刚刚商议的事情,无端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担心江瑀提出要回去,老实的坐下,装出一副极开心的模样,兴趣盎然地听台上人说书。
这时,刚刚端盘接赏的小伙计,踱步上了圆台,凑到说书人身边耳语。
不知他说了什么,说书人大皱其眉,小伙计暗暗比了个手势,说书人立时便高声向堂中宾客致歉,施施然的退下圆台。
堂中众人听得正有趣,忽然被打断,顿时响起一片吁声,淮琅也跟着瞎掺和,嘟着嘴大吁表达不满。
江瑀被这声响拉回神思,抬目望去,就见小伙计在台上轻敲云板,不轻不重,堂中宾客咻然静默。
小伙计在台上作揖致歉,说:“各位老爷,今儿个咱楼中可来了个乐艺大家,闻着莫不心神如洗,心灵通达……”
他只干夸,却不说名姓,堂中众人谁吃这套,纷纷拍桌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淮瑾在垂帷后头听得火冒三丈,随手拨弄琵琶弦,指尖泻出《月儿高》的江楼望月。
只一小段,堂中人便仿似看到冰轮高悬,朦胧梦幻的夜空景色。
满堂重归寂静,伙计见小几小凳已准备妥当,不再赘言,迅速悄然退到了一边。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圆台入口处,只见垂帷下露出一截月白衣衫,片刻后,一貌美少年抱着琵琶缓缓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