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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海市。
灵江大桥。
川流不息的车流留下一道道闪耀的虹灯,刺在面色苍白的青年脸上,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宋池眼神空洞,呆滞的走在路上,头顶时不时的传来一阵阴凉,伴随着黏糊糊的液体留下,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不远处闪过一道迷蒙的黑影,眨眼的功夫已是来到了宋池的眼前。
“让……让……”
嘶哑的声音激荡着宋池的耳膜,然而他却像是什么都未曾看见一般,径直穿过了那道黑影。
头顶传来一声有些尖锐的嘶吼,仿佛婴儿啼哭。
“我的!我的!我的!”
宋池手脚冰凉,迈出的步子却是更快了一些。
眼角的余光看见自己的右肩之上覆上了一只缠绕着黑烟的干枯手臂。
两边的脸颊时不时的还会蹭到光溜溜的腿。
那腿瘦弱黝黑,像是孩童的腿。
冰凉的黏液缓缓从头顶留到了眼睛里,宋池忍不住抬起手抹了一把,本就有些苍白的脸像是被抹上了白色的油漆。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只要我看不见他们,他们就看不见我……”
他在心中喃喃自语,双腿却是止不住的打颤。
一想到自己的头上此刻正坐着一个浑身青黑,面目狰狞,咧着巨口的诡异婴儿,如今背上又背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宋池现在心中后悔万分。
明明知道到了晚上,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会遍布四处,但是他还是耐不住心中的饥渴,偏要跑到江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里,买一只名贵的“钟薛低”尝尝咸淡。
痛失69.9块大洋,买了一只芝士草莓味的钟薛低,刚美滋滋的打开包装,张开了血盆大口,头顶上却突然伸出一只青黑的小手,一把将他一天的生活费夺了过去。
宋池眼中饱含热泪,他真的很后悔自己没有吃上一口钟薛低……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宋池的世界便开始变得扭曲怪异起来。
拿着小熊气球冲着自己微笑的孩童,下一秒就可能变成四肢扭曲的怪物。
半夜蹲在墙角哭泣的美丽小姐姐,裂开嘴问他可不可以给她吃一下头。
路边摆摊的慈祥老奶奶,掰下手指头让他尝尝味道。
如今仔细回想起来,这一切好像都是从他十八岁成年那天以后开始的。
因为在那一天,他做了一个人生中最为重要的决定。
戒冲。
别人戒冲身体越来越板正,笑容越来越阳光,整个人精神焕发,自信从容。
他戒冲身体越来越虚弱,笑容越来越腼腆,整个人精神萎靡,自闭阴沉。
因为他有了一双能看见诡异的眼睛。
事实上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自救,他曾经尝试过连续操练一个星期,或是一日连续操练三五次,然而并没有改变这一切。
“曾几何时……我也是阳光男孩……”
好在宋池曾经看过一部岛国动漫,于是在他第一次见到诡异的时候,强装镇定的与那个歪着脑袋脖子上打着结的男人擦肩而过。
那男人怪异的打量了他几眼,只是轻轻地在他的翘臀上摸了摸,便自顾自的走了。
那天晚上,宋池长这么大,第一次极其细致温柔的清洁护理了自己的臀部。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这几年他发现身边的诡异越来越多,一开始的时候,那些诡异往往只会站在远处打量他,并不会对他进行过多的接触。
最多也就是摸摸屁股。
然而这段时间,那些诡异已经开始骑在他头上吃他买的钟薛低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任由他人骑在头顶拉……吃雪糕!
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宋池又花了16块大洋,买了一只最便宜的钟薛低。
舔着舌头拆开了包装,然后被一只小脚踢到了地上。
他看着微信余额里的最后三块钱,又看了看冰柜里的雪糕。
这雪糕没有价目,歪歪斜斜的写着着钟薛低三个字,他横竖不敢再拿,站到月过西斜,才从缝隙中看出两个字来……吃人。
“你遇见一个糕,犯了一个错,想买下想还清,到最后才发现你根本买不起,犯下的罪过永远无法弥补。”
宋池双目无神,喃喃自语。
“我的!我的!”
刺耳尖锐的叫喊将他拉回了现实,他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发现自己肩上的那只干枯手臂正高高举起,好像在与头上的小孩争抢着什么。
宋池面色古怪。
这两个玩意儿,竟然在抢一只雪糕。
他摇了摇头,心中有些感慨,自己为这俩货铺垫了这么久,多少是有些没有牌面了。
车流在耳边呼啸而过,宋池悠闲的迈着步子,仿佛背上背着的是两个调皮的顽童。
自家小区就在灵江大桥的下面,而他就读的沿海大学又恰好就在小区对面。
因为自己总是能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识趣的没有选择住宿。
倒不是怕自己经常性的一惊一乍会让舍友觉得他是神经病,而是因为在小区的门口有只老黑狗,天天趴在保安室的门口睡觉。
那老黑狗长得磕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诡异看见老黑狗都会躲得远远的。
只要到了小区,他也就解脱了。
抬起头看了看桥架上的霓虹灯,五彩斑斓的有些刺眼,这世界如此喧哗热闹,但是隐藏在光亮之下的污秽,却又让人毛骨悚然。
他眼睛一瞪。
自觉刚才好像品味出了十分有意境的真知灼见,心头一片炙热。
一抹鲜亮的红色仿佛与黑夜相斥,突兀的闯入了宋池的视野。
他皱起眉头,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那个蹲在栏杆上的红色身影,脑子里瞬间冒出了两个字。
“跳江?”
宋池下意识的就朝着那道身影跑去,挥手呼喊道:
“喂!你别想不开啊!”
然而他话音刚落,那身影便不管不顾的一头栽了下去。
“我草!”
宋池忍不住叫骂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抓,身后的干枯手臂顿了顿,突然不再与那幼童抢那雪糕,诡异的折转了一百八十度,一把抓住了栏杆。
干枯黝黑的手掌在接触到栏杆的一瞬间,就将栏杆整片的撕扯断裂开来!
宋池瞠目欲裂,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子飞出了大桥。
周边的人皆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连连惊呼。
他心头一片寒冷,欲哭无泪。
“我只是想吃雪糕,我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