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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青箩忽然间感到芳心酸楚,柔肠欲断,千万思绪一起涌上心头,只因为她已经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她万难推辞逃避,虽然她心中早有挥动慧剑,斩断情丝的念头打算,但此时已经消逝无踪了。有如春梦秋云,鸟迹鱼落,永无痕迹。纵令是得窥大道,永驻长生,万劫不坏,却也难躲过这“情”字一关。
她心中深深的叹息一声,思绪如轮,宛如浪翻,前程往事,一一掠过她的心头,她自幼身份尊贵,生性冷傲,一心只求朝至高无上的先天大道迈进,但旦古以来,就有道长魔高之说,道行越高,所遇魔劫越重,此乃天地宇宙间的至理,不然要是没有这些障碍艰险,那先天大道就是人人可修,人人可成,没有半点稀罕和可贵。
只是,天下之事,往往十之**不如意,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她生平最怕情孽缠绕,结果就偏偏遇到,青曦玉池两脉的千年之战,三次交手,罗衍这位器宇轩昂而又飘逸出尘的昆仑门下,第一次在她心中留下了些须痕迹,那时,或许只是因为他的道法玄功,能与她颉颃作对,不相上下。但光此一举,就已经心魔暗种,阻碍道行。
要知道天地间异性相吸乃是不易之理,特别是他们的年龄才貌都旗鼓相当,而且其中更有前生因果牵扯在内,自然能比常人更能一见倾心。
而日后罗衍两次再入青曦宫内,两次出手相救,已经让她心田之中万难挥去他的影子,自然情意暗生,难于解脱。
董无垢此时见青箩一付神思不定的模样,突然开口一笑道:“不瞒青妹,愚姐也与青妹一样,与我那师弟有诸多纠缠,本也想凭自身毅力,闯过这情字一关,本来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突为一事,立起杀心,将几百年的清修誓言付之一旦,这才改弦易辙,向我恩师低头,重为冯妇,下山参与这尘世间的杀劫,月前在紫气宗几位道友的仙岛得遇天龙禅师,蒙他指点迷津,这才醒悟过来,青妹此时情况也和我一样,不如我就将禅师所说原话,一本告诉于你,让你参考一二,再做定夺。”
说完,玉面上现出悠然神往的神色,顿了一顿,道:“天龙禅师在须弥山讲经时,有一老人随众听法,一天老人独留不去,禅师笑问他是何人,那老人道,他乃后山一老狐狸,因常驻须弥山雪岭之中,自号雪狐老人,原本是过去迦叶佛坐下,因为有初学者曾经问他一句‘大修行人还落因果吗?’,他因答了一句‘不落因果’,所以这五百生皆堕落于野狐身,得知禅师佛理精妙,特来请教禅理。天龙禅师笑道,你问吧,雪狐老人就问,大修行人还落因果吗?天龙禅师只答一句,雪狐老人就因此大悟,得以解脱。青妹可知道天龙禅师说了一句什么话?”
青箩道心精微,一下明白过来,道:“青箩明白了!”
岳梦云本含笑在旁,听她一言,道:“青儿既然已经明白,那我就替你做主,为你与罗小友定下名分,结为鸳盟,你意如何?”
青箩脸上红晕尽退,从董无垢身中挣脱出来,颌首道:“青儿全听姑姑吩咐。”
岳梦云转身对罗衍道:“你们三人,多世清修,均以情丝难断,互相牵缠,致误仙业。直到前生,道心才坚定下来。现在你们既然能参透情关,那我就将青儿许配于你,为你们定下名分,以应劫数,至此你们尽管安心修道,绝无他虑。此中因果,你们几位师长也早已洞悉,就不需我再为多说。请见了令师和两位道友后,替我代他们致意,就说我在龙华会上相待就是。”
说完,化为一道金光,就朝东方透去,一晃就消失在天际之中。
董无垢将目光一转,对青箩道:“青妹现在受伤颇重,虽然有令叔的内丹补益真元,但也需要些时日才能恢复,况且令叔虽与青妹同为一源,但那内丹却是他自身精气凝炼而成,赋有他的本性,难免有一丝戾气,暂时或者无妨,将来修为上难免不受其害,固然令叔已经改头换面,从头再来,但终究可虑。还是先去我霜华宫内修养几日再说吧。”
青箩点头微点,算是答应。
董无垢这才对罗衍笑道:“师弟,我这个叁全其美的法子怎么样?”
罗衍作个揖,道:“师姐可真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了,小弟早心服口服。”
董无垢白了他一眼,微嗔道:“我替你找了一位如花似玉的神仙眷侣,自然成了救苦救难的女菩萨!你是不是这时候还想着你的那位小公主?”
罗衍连忙道:“师姐,这话是从何说起?”
董无垢突然面色一板,道:“还叫我师姐?”
罗衍只得改口道:“好吧,我叫你无垢就是。”
董无垢嫣然一笑,道:“青妹你也得改口,至于师尊那里,我去说就是了。”
目光微微瞟了身边的青箩一眼,见她玉面如常,倒没有半分捻酸吃醋的味道,心中也是微微一喜,道:“现在我们几人是一根绳子上拴着的蚂蚱,跑了一个都不行,既然我和青妹都愿意嫁你为妻,自然你的那个小公主也跑不了。何况我们只是名分上的夫妻,与凡间不同,你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罗衍大吃一惊道:“那如何使得,我岂不是变成对不起你们两人了么?”这话脱口而出,说的诚心诚意,绝无娇情作态。
董无垢娇声一笑,道:“言不由衷!不过这事情可由不得你做主,这可关系到我与青妹将来的仙业成就,当然得听我的,我们这几个玄门正宗,与其他旁门不同,外魔易降,心魔难过,只有先将这名分之事解决,才能让那无形无相的诸天魔头无法再在这情字一关上有机可趁,酿出他变。”
说时双目射出绵绵情意,对他道:“你决不晓得女儿家的心事,要是我与青妹不嫁与你,则将为了为了自身心魔,永远达不到三位师尊的境界,更无用说迈向先天大道之至境!只有不昧情缘,才能超脱因果,得尝心愿。”
她的话情深似海,罗衍这块百炼精钢,也不由的化作绕指般柔软,再也说不出任何言语来。
说完转头对青箩问道:“青妹,你说呢?”
青箩此时也神色自如地道:“一切听姐姐所言。”
三人心意这一言明,无须再有嫌忌,情爱自然更深一层。
董无垢将手一指,一朵仙云从足下升起,托着三人,冉冉朝昆仑霜华宫飞去。途中青箩见董无垢和罗衍全身烟云缭绕,知是元神化身出游,心头一奇,开始还以为是两人见她遁光从空中飞过,惟恐追之不及,才飞出元神赶往,董无垢好似看出她的疑惑,这才将近日之事说了,青箩也替两人的遇合庆幸不已。
说话间,三人已经飞至西昆仑连绵起伏的山岭之上,一眼望到前面乱山杂沓之中,有千百亩方圆一片山地,浮着一片云雾,将霜华宫所在的观星崖绝顶一带罩了个严严实实,乍看时,那云雾并不甚厚密,急切问也看不出有什么邪气。但云雾中时有光华闪动,分明是有人在暗中行法。
一行三人俱是慧目,而且又都法力高深,虽然说青箩此时有伤在身,但自身双目曾得青曦宫内灵液仙药洗润,力能透视九幽,穿云透雾,方圆千里之内景物,一览无遗。
此时见晴空之下,这片似轻绡一般的淡雾薄云,将整个山岭笼罩,先还以为是董无垢所设的仙法禁制,后又看出并非昆仑一脉的玄门正宗家数,越发奇怪。此乃昆仑仙山灵景,乃玉池一脉的根本发源之地,岂会有他人在此放肆?
此时罗衍也看出云雾中有三道白光,夹着几团黄影四下飞舞闪动,看去十分眼熟,一下认出就是初上山时,寻孤风老人麻烦的那九曜宗的两位长老,后被师姐的仙法所困,脱困后又在山中搜寻了几日,被本门师长所留的仙法禁制所愚,就连本山的仙府所在都没有找出,后才惺惺而去,此时又前来此间,分明是存心到此,趁本门中人全数在碧云宫参加紫元之会,无暇顾及之时,趁机来犯。
罗衍还未开口,青箩神目如电,上来就看出有异,再定眼朝雾影中一看,不觉奇道:“怎么姐姐会容这些宵小之辈,在此灵山圣域放肆生事?”
董无垢也是眉头微皱,道:“这几人真是贼心不死,前奉恩师之命,不与他们计较,现在还想趁隙犯我仙府,盗我灵药天书,自寻死路,不给他们一点教训,还真以为我等玄门正宗,清净无为,好容易打发?”
说时扬手一指,发出太乙神雷,打了下去。董无垢道法高深,玄功奥妙,所用大乙神雷更是玄门正宗传授,威力无穷,发时只就空中乾天罡煞之气,连同空中原有的雷电一齐聚拢,用本身新炼太乙真火发动,同时打下。与寻常道家天劫中的诸天神雷不相上下,更能生死由心,妙用无穷。
只见随手扬处,千丈雷火金光如雷海天坠,火山空落,比电还急,只听震天价地一声霹雳,金芒射目,天摇地动,整个云雾全被消灭,金山雷海中飞起六七道光华,皆在法宝护身之下,冲天而起,现出身来。
董无垢、罗衍,青箩三人这才得看清,来敌共有七人。除摇影,飞星和紫衣侯赵原三人,是四年前所见外,余下四人,都是道装打扮,相貌虽然高下美丑不一,但看去法力颇高,路数都与摇影,飞星那两位九曜宗长老一般无二,应该是同门无疑。
此时光华中现出的七人也是大吃一惊,其中摇影、飞星二人更是胆寒,他们两人自从修道以来,仗着门中传授,近千年来未遇到敌手,一直以为神通广大,无人敢惹,越发夜郎自大,谁也不放在眼内。谁知为了孤风老人,来昆仑生事,被董无垢仙法所困,连受了几日的罪才脱身而出,心生愤恨,意欲报复,结果在西昆仑群山中,搜寻了大半个月,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更不用说洞府所在,后来才慢慢死心,以为来人是适逢其会,本身并不在昆仑修行,也就放过。
不料月前混元大劫来临,这才打听出与他们为难者正是近万年来领袖群伦的昆仑玄门正宗弟子,而且更以无边法力化解掉这混元大劫,心中也就完全没有了报复的念头。不料后来又听人传言,此次天劫,正派诸仙法力损耗甚巨,就连到手的九天至宝紫元珠都被几位与之同时代的旁门长老硬生生地讨去七颗,而剩下的九颗更是商定由双方采用比试高下的法子决定归属。
他们一听之后,认为传言属实,这才改了念头,既然人家正派最厉害的几位仙人都元气大伤,被迫妥协,将到手的东西分人,那全力主持抵御天劫的几位昆仑三辈仙人,定然法力大不如前,没有几十百年的苦功,难于还原。纵使人家法力高强,有所损耗,他们自家或者也难与为敌,但现在天下间最厉害的正邪两派仙人都齐聚碧云宫,为那紫元珠忙得不可开交,那他们为什么不趁机去那昆仑仙山,搜寻那两个对头的老巢所在,只要能进入仙府,岂有空入宝山而归的道理,要是机缘巧合,能将他们门中的宝典法宝灵丹寻到一两样,岂又怕这道家的第二次天劫到来?
就算昆仑的太虚三仙和那两个对头觉察,赶了过来,他们纵使打不过,也能将经卷法宝携带,远遁万里之外,就算退一万步说,真是不敌,被人家擒住,他们也是有话可说,而且若是有经卷灵丹到手,学习天书、服食灵丹,也花不了几个时辰,难道这几位名高头大的正派仙人会制他们死罪不成?大不了也是关上几百年,等难满之后,原本命中的劫数已过,而且自身心法也改了路数,反是成全。
所以摇影、飞星两人一说出此法,立刻将门中四位同门说动,一起来犯,只求能到手半卷天书,几丸灵丹,就不虚此行。不过他们千算万算,刚到西昆仑绝顶,他们二人原来看出有异常的地方,刚设下阵法,正要合力开山,不想就遇到了正主儿,一时间倒是惊慌失措,不知道如何应对。
九曜宗的其他四人,见此一雷,威力无穷,又见两位师兄神色,也知道是此间主人到了,虽然四人早对方不是好相与,到底认识不清,此刻对面一望,见空中现出一朵五色祥云,云中立着三人,刚望了过去,就见最左边一位风华绝代的紫衣宫装女子鼻中冷哼一声,面上皆是不屑之色,正要开口,猝然发觉到对方眸子内隐现的神光,才由不住大大地吃了一惊。
透过那紫衣女子的目光,显示对方这个人分明是金仙一流中的人物。
这一点九曜宗的四位长老确信不会判断错误,盖因为仙道中人,本身功力境界到了某一程度,自然而然便会形之双瞳,这种显示于眸子的光华,修仙者谓之“瞳采”一分功力一分火候,那是无论如何难以伪装的,以四位长老近千年的修为成就,自是更可以察知。
一惊之下,四位长老才深深感觉到此行孟浪,当下情不自禁地移转过目光,继续向那两位云霞缭绕的青年男女望去,心头更是翻起滔天巨浪。
开始四人见三人同来,倒未留意,这一细看,才发现三人中除那紫衣女子外,她身边两人所穿衣物非纨非毅,雾约烟笼,若隐若现,随时变幻,从未见过,分明是先天元气所幻而成,而且两人形体不似生人那么凝固,好似元神炼成,但精神凝炼,无异生人,如非这仔细端详道,决看不出,一身法力神通,丝毫不在那位金仙一流的紫衣女子之下,越发赫然。
这三人中光是一人,就足以和他们斗个旗鼓相当,但三人同时出手,他们七人纵使有天大的神通,最后也只有败北一途,即使他们也有一两件藏而不露的至宝,但眼前这敌人非比半路出家,没有深厚背景的旁门众人或者是海外散仙中人可比,光是要比法宝高下,人家昆仑一门万年来一直领袖群仙,门中所藏珍宝灵丹无数,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前来打这主意了。
“几位道兄,来我仙山,究竟所为何事?”董无垢面色一沉,冷冷道。
摇影、飞星两人并非愚笨之人,见董无垢只是手发一雷,震散他们用来潜光隐迹的云烟,并未继续出手,这才越发知道对手厉害,摆明不将他们几人放在心中,不过对头委实厉害,四年前为了孤风老人一事,五人一起动手,一举手间,就被连斩二人,他们二人发出拼命的法宝,却依然被人家困住,现在又是三人齐来,刚才一雷,已经尝到了厉害,实在不能硬来,但若是实话相告,则又难堪,但不说实话,惹得对方动起手来,又是自讨苦吃,一时间倒不知道究竟说些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