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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五天后才报警,何礼对这个问题也充满疑问。
如果是离家出走,孩子的父母往往先是会联系孩子的同学和老师,或者在其经常出没的地点进行寻找。
如果当天没有结果,父母的第一选择一定是要寻求警察的帮助。
但如果报警,一般最迟也不会超过两天,可是曲亚楠和那个叫张雷的,为什么会选择在五天后才报警呢?
曲亚楠的两手纠缠在一起,她叹口气回答道:“李连波和张云浩在学校学习成绩一直不好,虽然李连波很听话,可是我从老张那里得知,张云浩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孩子,离家出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老张说张云浩手里有一张能够透支五万元的信用卡,足够二人半个月的花销……”
“他们有钱你们就不找了?不怕出什么事?”徐祯国质问道。
“这叫宁折不弯,是一种策略。”何礼突然解释道,“你越找,他们越不想回去;你不去找,他们玩几天觉得没意思,自己就回来了。这两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岁数跟我差不了几岁,我挺理解他们的。”
徐祯国没想到眼下这个屁大点儿的年轻人竟然站在了报案人一方,于是圆瞪着眼睛吼道:“你理解个屁!我问她我问你了吗?”
何礼一听这话也瞪起了眼睛,他虽说自知理亏,可徐祯国这种教训人的说话方式却令他相当不适。
曲亚楠见状急忙劝说道:“老张的意思跟何警官差不多。他们俩都不是小孩子,而且两个男的在外面再怎样也不会吃亏吧?”
徐祯国也发觉刚才的态度是有些强硬了,他舒缓一口气道:“既然这是张雷的意思,那你们就坚持不要报警,怎么今天又想起来找我们了呢?”
曲亚楠不无担心地回答道:“因为这五天张云浩的信用卡一分钱都没用,他们手里没有太多现金,所以我们才会选择在今天报警。”
徐祯国将手又插回了裤兜:“这样吧,现在也不早了,让何礼警官给你做份笔录,做完后你就先回家休息。但我们不是在推诿扯皮,等到天一亮我们就尽力帮你找找。”
何礼瞥了眼徐祯国:“我做笔录,你干什么去?”
“我联系指挥中心向其他县、区分局和派出所发通报!”徐祯国不耐烦地答道。
若不是有报警人在场,他才懒得理眼前这个毛头小子。
徐祯国刚走出询问室,又折回来向曲亚楠问道:“对了,你有他们两人的照片吗?”
曲亚楠点点头。
“那咱俩加个微信,你把两个孩子的照片发给我,我联系市局给你在朋友圈里发一个寻人启事。”
何礼心想,这个老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不太好吧。”曲亚楠有些犹豫,“他们俩毕竟都是未成年人,把照片发到朋友圈里转发我怕以后会被人说三道四,对孩子的成长有影响。”
徐祯国很是遗憾地附和道:“也是。”
“不过,”曲亚楠又说道,“把他们二人的体貌特征和离家当天的衣着打扮加以描述,再发到朋友圈里是不是也可以?”
徐祯国眉毛微抬:“嗯,是个很好的建议,那就麻烦曲女士编辑下,再通过微信发给我吧。”
何礼冷眼旁观,不再说话。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三点,曲亚楠在派出所门口道谢后缓缓转身离开。
看着卷帘门缓缓下降,徐祯国终于伸出了一个懒腰,他招呼何礼关上门,自己回到值班室里却躺在床上一句话都不说。
回到值班室后,何礼反复说起笔录中记录的事项,有疑惑的地方就征询徐祯国的意见,可徐祯国只是眼珠子转了又转,所有的提问都不作回答。
“老徐啊,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何礼说完笔录的问题转而问道。
徐祯国看也不看何礼:“问我干什么,作为同龄人的你不是最了解他们的吗?全交给你处理就行了。”
何礼转过身来揶揄道:“喂,老徐,今年几岁?怎么还这么小家子气?”
徐祯国斜着瞅了几眼何礼:“我这叫知人善用。”
何礼一听这徐祯国还真是个犟脾气,于是说道:“我今天不应该多嘴,这我向你道歉。可你也不用处处和我作对,句句话都要怼我吧?”
“行,我也不跟你一般见识,说说就说说。反正我觉得这事吧……有点蹊跷。”徐祯国转向何礼解释道,“你看,即便曲亚楠有充分的理由在孩子离家五日后再来报案,可为什么白天不过来,非得等半夜才来?”
“她会不会是在家里考虑了很久,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最后才决定到派出所来报案的?你看她眼睛那么肿,很明显是哭过吧?”何礼分析道。
徐祯国拿出一支烟甩在何礼的肚子上:“你别当警察了。”
“为什么啊?”何礼不解道。
“你都已经可以看穿人的心理了,还当个屁警察啊,赶快去给人算命,没过几年你就是咱们全市的首富了。”
“都这个点了,咱们聊点正事!”
徐祯国又拿出一支烟在手中摆弄着:“总之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不是来报案的,她只是过来通知我们孩子不见了。”
“你说的有什么区别?”何礼挠了挠头。
“孩子如果失踪了,作为父母通常都会非常着急,那是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感,这种情感已经融入到了母性的基因之中。有的母亲因为孩子失踪,会在派出所哭得撕心裂肺甚至于昏厥过去。可是你看这个女人,她却非常冷静。”
何礼呆呆地坐在床上:“曲亚楠的眼睛有些红肿,是不是在家就哭过了?”
徐祯国放下手中的香烟:“报警不应该是这个状态。她来了之后有充足的耐心和我们进行交谈,对于我们如何查找孩子也不做过多的追问,对于我提出的建议还能做出合理的纠正,这些不是一个正常失去孩子的母亲所应该有的举动。他给我的感觉像是……”
“她不正常?有精神病?”何礼又挠了挠头。
“不是,我觉得她的很多举动都不太合乎常理,可是呢,又似乎没有完全超出一般的认知。”
“还有,你看这晚上下着大雨,她的裤腿上却没有粘上一丁点泥土,说明她在步行途中很注意自己的步速和步伐,很明显缺少一种紧迫感。另外她在说话时的动作也很值得玩味,询问过程中她两只手反复的在做相同的动作,说明她的内心很细腻,说的话不是脱口而出,而是经过反复揣摩的,这也不是丢失孩子时应该有的反应。她的这种反应给我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这个女人非常之理性,但是面对孩子失踪的问题时,却过于冷静客观了。”
“哟!原来您是徐尔摩斯啊!”何礼调侃道。
“好了好了,我也就是瞎掰掰。”
“那这个事到底算不算是案件啊?”何礼问道。
徐祯国盖上毛毯回答道:“先睡吧,明天再说明天的事,现在想这么多都是徒劳。”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何礼拿起肚子上的香烟把玩道。
徐祯国见何礼没有要睡的意思,有点不耐烦起来:“哎哎哎,我先睡了啊!明早记得把你手里那烟还给我。”
说罢他把被一蒙就打起了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