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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能考取功名的就这么多人,大多数读书人是考不上功名的,有的人一辈子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很多人读书都读成书呆子了,除了四书五经什么都不知道。
我希望先生能够教书育人,让更多的人掌握实学,这样就算他们考不上功名,还能做别的事情。”杨鹤忙道。
“你想的很好,可是别人却不会如你所想。”徐光启道。
“这便是学生请先生到抚宁县的原因,先生想必知道,很多人是读不起书的,但是在抚宁县,学生可以办几个学堂,学堂的一应所需全部由学生负担,不需要学习的人花一文钱,我想,肯定有很多人愿意把孩子送到学堂来学点东西。”杨鹤道。
说着,杨鹤转头看了看屋子,然后道:“先生一生清廉,想必没有什么积蓄,而著书刊印都是要花钱的,这笔钱也都学生来出,包括先生的家用,也全部由学生负担。”
“为师听说你现在已经招募了近五千新兵,养这么多兵,还要弄军器作坊,现在又要弄学堂,还想帮为师刊印书籍,靠你弄的那点饷银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徐光启道。
杨鹤笑道:“银钱方面的事情先生无需担心,学生自有办法解决。”
徐光启正色道:“应时,你不会是还让抚宁县的士绅们缴纳钱粮吧?你现在根基未稳,做这样的事情于你有百害而无一利。”
“呵呵,学生现在已经不逼他们缴纳钱粮了,不过这些士绅都是自己主动缴纳。”杨鹤笑道。
“哦?这是为何?”徐光启疑惑道。
杨鹤笑道:“因为我手里有兵,这些人是万万不敢得罪我的,虽然现在抚宁县没有盗匪了,可是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现?到时出了事,他们必然还要来找我。现在这些人都知道我的为人,临时抱佛脚,学生可不是好说话的人。”
“呵呵,对你的手段,为师也是十分佩服。”徐光启笑道。
杨鹤摇摇头笑道:“说起来不过是养匪自重而已,算得了什么手段?也就对付那些士绅富商们好用。”
“在为师面前你倒是实诚。”徐光启笑道。
“学生不实诚,难道还瞒得过您老?当初您和礼卿师不都猜出来了么?只是学生当时没承认而已。”杨鹤笑道。
徐光启笑了笑道:“就算那些士绅富商纳粮缴税,恐怕也负担不起你那些开销,可是你好像根本没把那些开销当回事,想必你还有别的来钱的道儿,能告诉为师,你是如何弄钱的么?”
“先生,您老要是答应跟学生到抚宁县,学生就告诉您。”杨鹤笑道。
“哈哈哈,你小子居然还要挟为师!”徐光启笑道。
饮了口茶,徐光启摇摇头笑道:“好吧,为了知道你是如何弄钱的,为师就答应你到抚宁县。”
杨鹤笑了笑道:“那学生就告诉先生,学生开了家盐场,除去所有的费用,每月至少能剩下三万两银子。”
“私开盐场?”徐光启大惊,瞪着杨鹤道:“应时,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名?”
杨鹤笑道:“学生知道,可那又怎样?”
叹了口气,杨鹤站起身道:“先生,您可能看出学生对东林党一直没什么好感,包括辽东经略孙承宗,学生对他也并不看好。”
“你为何不看好孙稚绳?”徐光启奇道。
“辽东经略管的不仅是军务,还有政务,但是我没看到孙经略在政务上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策略,他只知一味跟朝廷要钱,可是朝廷现在是什么样子您还不知道?国库早就空了,他每张嘴一次,就给老百姓增添了一次负担。”杨鹤道。
徐光启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现在辽东的局势,怕是谁也无法减轻朝廷的负担。”
杨鹤冷笑道:“先生,这就是学生为什么对东林党没有好感的原因。要知道现在执掌朝政的就是东林党,既然掌权,那么解决朝廷的弊政,解决国库困难,就该是他们的责任。
可是朝廷自从东林党掌权以后,大明是每况愈下,这样一群人,不过是尸位素餐而已,偏偏一个个冠冕堂皇,一个个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实际上狗屁能力没有。”
顿了顿,杨鹤接道:“先生,学生第一次到通州找您的时候,曾在通州转了一圈,那里可以说商贾云集,店铺林立,可是朝廷在通州一年收了多少商税?”
徐光启摇摇头:“一年也就几百两银子。”
杨鹤冷笑道:“几百两银子,课税司和市舶司那些官员都是吃干饭的?我不用看那些商家的账目,就看他们转运货物的数量,就知道通州一年至少应该收上万两的税银。”
轻轻叹了口气,杨鹤接道:“我两次来京,虽然没有在京城细看,但是京城的繁华是毋庸置疑的,不知京城那些商家一年为朝廷缴纳了多少赋税?”
“寥寥无几,因为能在京城开店铺经商的都是有门路的,据为师所知,很多店铺都是那些王公贵族的产业,而这些人是不用缴纳赋税的。”徐光启道。
杨鹤笑了笑,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先生,眼见到晌午了,学生请您到酒楼吃饭。”
“家里吃吧,到外面干嘛?”徐光启皱了皱眉道。
杨鹤笑道:“学生想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
徐光启看了看杨鹤,见杨鹤脸上的笑容有些玩味的意思,想了想,当即点了点头。
……
明时北京城共分四个部分,最核心的部分乃是宫城,即紫禁城,是皇帝和家人的居所。
宫城外围为皇城,是拱卫皇宫并为皇宫提供各种服务和生活保障的特殊城池,包括皇家园林都在这里。
皇城外围为内城,各部衙门官署均在内城,具体的位置在皇城南面城门外。
内城南面为外城,于嘉靖三十二年始筑。
城里的百姓和官员以及家眷都居住在内城和外城。
徐光启的宅子也在内城,位于内城东南角。
从徐府出来,徐光启和杨鹤缓步往北而行,穿过两条街道,来到一家鹤记酒楼。
在门口端详了一会儿,杨鹤举步进了酒楼。
其时正是饭口时间,一楼的几张饭桌已经坐满了客人。
见杨鹤和徐光启走进酒楼,一名跑堂的快步过来:“客官,用饭呢?现在只有楼上的雅间有位子了。”
杨鹤笑着点点头,那小二急忙头前带路,引着杨鹤和徐光启上了二楼。
把二人带至雅间,小二笑道:“客官请坐,不知您二位想吃点什么?”
杨鹤笑道:“安排四个你们拿手的菜,再上一坛好酒。”
“好嘞,客官稍待。”小二忙道。
杨鹤摆摆手,那小二快步出了雅间。
摆手请徐光启就座,杨鹤随手推开窗户,向外望了一会儿,杨鹤叹道:“先生你看,这京城是何等繁华,看到这样的都城,谁能想到大明的国库竟然会入不敷出?”
摇摇头,杨鹤将窗户关上,看向徐光启道:“适才先生说很多店铺商家都是那些王公贵族的产业,其实不然,实际上大多数的商铺背后的东家都是商人,那些王公贵族只是挂个名义而已,于是本该缴纳的赋税,都落入了那些王公贵族的腰包。”
“你是说投献?”徐光启道。
杨鹤轻轻点了点头:“就比如说这家酒楼,就是投献于一户士绅之家,每年给那家交几十两银子,就可以不用缴纳赋税。”
“你如何知道这家酒楼投献于士绅之家?”徐光启奇道。
杨鹤笑道:“因为这家酒楼就是学生的。”
“什么?”徐光启闻言不由一惊。
过了半晌,徐光启道:“既然是你开的酒楼,那你还投献于别家干什么?”
杨鹤笑道:“因为学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在京城开了一家酒楼。”
说话间,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杨鹤急忙住口不言。
随即便见小二拎着茶壶走了进来,给杨鹤和徐光启分别倒了杯茶,然后把茶壶放下。
待小二退下,杨鹤端起茶杯笑道:“先生请喝茶。”
徐光启笑着端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好茶。”
杨鹤轻轻笑了一下:“先生,我也不瞒你,经营这家酒楼的掌柜不知你我的关系,因此没敢前来想见,只是送一壶好茶上来,意思是告诉我,他知道我来了。”
徐光启轻轻点了点头。
杨鹤饮了一口茶接道:“先生,此前,您和礼卿师多次跟学生说,让士绅纳粮之事一定要慎重,学生回去后,也曾认真考虑过。
确实如两位先生所说,此时若强行推行士绅纳粮阻力实在太大,一旦激起所有的士子文人乃至官员的反对,则大明江山便岌岌可危。
但是士绅纳粮可以暂时不施行,商税却必须马上征缴,否则要不了几年,百姓便不堪重负,彼时若是再出现天灾,百姓的生计无以为继,便是一场大乱。”
徐光启道:“这话你以前已经说过了。”
杨鹤轻轻叹了口气:“可惜就算我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掌权的是东林党,他们是绝不肯推行这样的政令的。其实就算是齐楚浙等党主政,怕是也不会认真征收商税,或者说,指望现在朝廷那些官员是干不成这件事的。”
徐光启闻言默默点了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