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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城，这里是当初的陈国开国皇帝的故居，如今陈国内部混乱不堪，这宋城也连带着越发荒凉了啊。”
谁敢在宋城说这话？王小二闻声看去。
却见那人一身灰衣，腰间挂着一枚小巧玲珑的酒葫芦，满头长发随意地用一根桃枝束住。
看面相，是一个大概才十三四岁的少年郎。
“你这小孩，饭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就算现在陈国是不太行了，可在这宋城，也依旧是龙家说了算。”
明明自己看着也才比那少年大一点，王小二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
他爸妈死的早，在这宋城摸爬滚打五六年，宋城里的大人个个都是冷漠无情之人，早些年刚被他那叔叔赶出家门时，他没少受宋城那些个大人的拳打脚踢，只觉得上去要口饭的他碍事。
反倒是城里的小孩子，还有一颗天真浪漫的心，愿意与他做朋友，从家里偷拿点东西给他吃，才算没让他在那时饿死。
因此即便已经在宋城努力活了这些年，身上也或多或少沾了那些人的冷漠。
可见到同龄人，小孩子，王小二还是会忍不住帮一下。
就比如现在，说了这样的话，若是别人听了，自然是当即举报给龙家，乐得看龙家人将这少年活活打死。
王小二到底还是没这恶趣味的。
少年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惊讶，看了看王小二。
“看来这破破烂烂的地方，还是有正常人的啊，小家伙，贫道俗名李现，看你与贫道有缘，再过些日子这宋城大乱，要是遇到危险，可轻唤桃夭夭三字，便会有人救你。”
王小二还没整明白对方嘴里说的什么，再定眼看去时，面前却已经空无一人。
“王小二！客人都在楼下，你跑楼上去干什么？！”
忽听得楼下老板的大嗓门，王小二赶紧将刚刚的事先放到一边，连声应着下楼去了。
现在正是饭点，酒楼里本应该座无虚席，可今天二楼却空荡荡的，虽说老板喊得响，但其实今天却是闲得发慌。
但也正因如此，老板才有心思骂两句王小二，搁平时，这个时候哪有空闲管王小二干什么事呢。
“你这蠢狗小二，你跑楼上去干什么？”
老板把王小二叫下楼，倒也真没什么要他干的，楼下几桌客人这时正吃着，也没什么事。
“楼上刚刚有个客人...”王小二支支吾吾说着，他也寻思自己莫不是撞鬼了不成？
“客人？哪有什么客人？！”老板的大嗓门震得王小二耳朵嗡嗡响。
“我看他是去楼上看龙家的热闹去了吧？”
这时，边上一桌吃饭的客人中，一个大汉突然插话。
“确实，龙家今天好像是在办跃龙门吧？好不热闹，大办酒席，风风光光的，也不知这一次的会是哪个幸运儿呢？”
那大汉边上的同伴笑道。
今天是龙家一年一次的跃龙门之日，每年都会广邀天下名人来宋城。
往年的今天，酒楼更是手忙脚乱，往往是一天干下来连饭都没时间吃一口。
可今年龙家却一反常态，只邀请了宋城里几个名家去做客。
虽说依旧摆了宴席，但依旧只是招待宋城里几个家族。
这么一搞，像王小二这边这样的小酒楼，生意反而是不如平日了。
“龙家今年好像没有主家的人吧？分家的龙昆倒是个少年天才。”
提起龙家，酒楼里几桌客人的嗓门都大了起来，本都是喝了些酒的，如今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
“分家的话，我记得还有个龙双双，我曾经见过一次，果真是美若天仙啊。”
“美若天仙？跃龙门可不看相貌，要我说还得是那位龙天小公子吧？那位可是得了龙家主母的金龙宝印的，据说天资之出色，连龙家的那位龙逸林都忍不住想收他做徒弟！”
“龙天？那位今年才六岁吧？哪能去跃龙门啊？要是他能去，那肯定是他了！”
“可跃龙门不也没年龄限制吗？”
“有吧？历年跃龙门的不都是十六岁的少年少女吗？”
“那是跃龙门成功的，只说参与可没什么年纪限制吧？”
“没限制啊，那个龙凌天不也是年年参加吗？要有限制他哪能在啊？”
提到龙凌天的名字，酒楼里沉默了一下。
“龙凌天...今年还在啊？他都二十五了吧？”
“二十四吧？反正差不多这个岁数没差。”
龙凌天，这个名字王小二也是知道的，虽说对方是龙家子弟，可王小二却也实在不羡慕这家伙，反倒是更多的同情。
因为这个龙凌天过的日子，连他最惨那会儿都不如，他那时至少还算是个人。
虽说吃不饱穿不暖，又被人嫌弃。
但也是被当成人看待的。
可这个龙凌天，王小二曾听说过，在龙家被人当成狗在侮辱。
虽说也是龙姓，但苦于他那个老爹惹祸，老子惹祸儿子背锅。
他爹死后，龙凌天的日子就直接变成猪狗不如了。
就王小二知道的，龙凌天已经不止一次被龙家的几个少年小姐吊在集市里，鞭打羞辱。
“老爹，今天又到了跃龙门的日子了，算算日子，儿子也在龙家当了十八年的狗了，也算是完成了对您的承诺，帮您把欠龙家的给还干净了。”
龙凌天跪在一座破烂的坟前，磕了几个响头。
“今日之后，你儿子也要离开这宋城，今后又不知道多久才能来看您，望您的在天之灵可以原谅凌天。”
龙凌天低声说着，最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这能挨这十八年的苦。”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在龙凌天的身后响起。
这个声音龙凌天可再熟悉不过了。
“主母，您今日是来看望我父的吗？”
龙凌天没有转身，依旧看着身前的孤坟。
“当然不是，你爹当年自己犯的错，我凭什么原谅他？”
龙家主母，龙艳华。
龙凌天居然是龙家主母的儿子，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怕是整个宋城都得闹翻天。
但在这里，只有龙凌天和龙艳华两人，除此之外就是那座可怜的孤坟了。
沉默了许久。
龙凌天没有转身去面对自己的母亲，而是侧身，准备离开了。
“天儿，今年的跃龙门你不必去了。”
龙艳华的眼中有着一丝不忍。
“为什么？当初的约定您要反悔吗？”
龙凌天没去看她，依旧只是一步步走开。
“不，当初的约定你已经完成了。”
龙凌天这才停下了脚步，一脸疑惑地看向自己这个从未关心自己的生母。
“你爹当初折了陈国十八年的国运，所以你这十八年就需要把这十八年的龙元全部吐出来，不过，龙元本就是我们龙家的东西，这最后一份，本就该是属于你的。”
龙艳华解释着，在外人眼里，对遭人凌虐了十八年的龙凌天而言，这些肉身上的凌虐其实只是小意思，辱骂，殴打，过去就过去了。
他真正在替他老爹还的，是龙元。
一种源自龙家本命的神秘力量。
当初龙凌天的老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陈国十八年的国运毁掉，之后又莫名暴毙身死。
只留下龙凌天一人，虽说龙艳华是他的妻子，但身为龙家主母，龙艳华自然不可能去背这个锅。
于是龙凌天和龙家约定，他用本命龙元，去反哺龙家子弟。
陈国本就是龙家的陈国，虽说龙凌天的话没人信，但国运已经毁了，罪魁祸首也死了，即便杀了龙凌天，也毫无意义。
反倒是龙凌天的约定。
龙元是龙家的本命力量，理论上一旦缺失，当事人便会生不如死，最后大多死于自杀。
龙凌天的话，龙家只当是放屁，但既然龙凌天愿意贡献龙元，龙家的人自然也不会拒绝。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龙凌天居然真的扛了下来。
哪怕龙艳华知道当年的真相，龙凌天不会轻易死去，但那生不如死的疼痛可不会少。
一日复一日，这份疼痛只会越来越剧烈，如此反复十八年，龙艳华自己也不敢相信。
她对这个儿子是没什么感情，但一个天赋异禀的怪才，龙艳华却也忍不住心动。
龙凌天听了龙艳华的话，只是点了点头，慢吞吞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是去宋城之外的方向，和去龙家的路恰好相反。
龙艳华就这么看着龙凌天离开，片刻之后，一个全身黑衣的消瘦人形出现在她身后。
“主母，为何不告诉他些许真相？”
龙艳华摇了摇头。
“龙凌天是我的儿子，但是我也是龙家主母，有些事情，多说是罪，可惜了，大宫...”
龙艳华看着身前的孤坟，重重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