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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在伤心,只是有些生气和不安。”
“人类的眼泪代表多种情绪,很复杂。你感受不到我的真实心情吗?”
孙竹平躺在床上,神情已经恢复平静。
塞德里克静静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时不时看一眼她的动静,心里斟酌着语句,一副纠结的样子。
孙竹刚安抚完统子,一睁眼,就看到某人耷拉着嘴角,像只受伤的大金毛,眸光黯淡,眼角似乎还有些红。
“……你。”她开口,嗓子是出乎意料的哑,“我……咳咳……”
一杯温水马上被递到唇边,孙竹坐起身,喝了一口。入口温度正好,还有丝丝淡淡的甜。
“谢谢……”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哑了嗓子,分明只是急出了几滴眼泪吧,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
不过眼下,某人看起来比她严重。印象里从没见他这么丧的样子,像只被雨水淋透的大金毛,又像不小心掉进喷泉里的炸毛布偶猫。
又可怜,又……不好惹的样子。
“我……吓到你了吗?”她伸手戳了戳他握紧的手,“你是不是在生气啊?”
“没有。”他抬头,声音居然也有些低哑,“我在害怕。”
原来她想过要离开这里,远离这一切。
要怎么远离呢?
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他要怎么办呢?
“害怕什么?”她皱着眉,似乎在回忆自己的话。
是在害怕自己突如其来的疯狂吗?毕竟哪个正常学生会一下子想这么多,还一副要和大佬们拼命的架势。
他应该,一直能感觉到,她的“不同寻常”吧。
不只是藏着很多秘密,连同思维和行为,也不太像同年龄的人。
有时她会因为他的周到体贴而忘记其实现在的他也只是个未成年学生。但,和她不一样,他是表里如一的小少年,而她心里住着个敏感纠结的“怪阿姨”。
“我知道我这样很容易让身边人感到疲累,情绪不稳定的人在哪都像个定时炸弹。但这些不是你们该承受的。”她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眼门外。
塞西莉亚学姐她们没准都还在外面守着,担心着她的情况呢。
“塞德,我现在没事了。你也去休息吧,等明天队长他们……”
“竹,我想知道,有一天你会独自离开这里,消失在……大家的世界里吗?”塞德里克摇摇头,“我不觉得现在的你有什么不能让人承受的,我怕的是某天会突然看不到这样的你。”
他继续半跪着仰头看着靠坐在床上的人,明明和他一样是十几岁的面孔,却有着承担了太多的成年人才会有的苍白憔悴。
“我不知道你先前和塞西莉亚学姐说了什么,她只说你是关心则乱。我想具体原因一定是和孙叔叔有关。但如果你们真的遇到了什么严重的事,能不能……”他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会让她想到要离开的情况,一定已经很严重危急了,而现在的自己能给她什么承诺呢?他有什么能力让她相信,自己可以帮助她解决她可能会有的危机?只凭口头说出的三两话语吗?
他甚至可能无从了解到具体的情况,很多时候他就是这样懵懂无知地随心而动,不去细究其原因。但如果未来真的有这么危险,他还应当继续像这样当个一无所知的好学生吗?
“我可以解决这些问题,我想。你不要担心。”她望着抿着唇的塞德里克,轻声道。这句话像是承诺,也像是在暗示自己,一定能做到。
提前解决伏地魔不就好了?让食死徒没有翻盘的机会,那么老爸他们自然不会有危险。
“那我呢?”
我有可能帮得上你的忙吗?而不是一直被排除在危险之外,也排除在,计划之外。
“你……”她敛眸凝思片刻,然后朝他笑了笑,“如果哪天我确定自己快被打败了,也肯定要带着你跑路的。”
假如她发现自己招架不住伏地魔和食死徒,保护不了她自己和最重要的老爸,被迫离开这个魔法世界。她也一定要带走塞德里克——没有她的正常剧情里,他是第一个牺牲品,也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悲剧。
悲剧在于死时猝不及防,死后也毫无价值。甚至不常被和那些牺牲在大战里的其他人一同提及——大家仿佛都忘了他这个人似的。
当然,还是有人记得他的,否则她怎么会触发关于他的意难平任务?但要他用生命来警醒他人,代价于他而言是否太大了些?对于在意他的人来说,也太过残忍。
“反正,把你藏到一个远离这一切的地方,不陪他们玩了。当然,其他人也不是不管了,但我顾不上那么多人,留封信提醒他们注意规避危险总是可以的。”她捏着手指开始构想着可能出现的情况,“听起来蛮窝囊的是不是?”
双胞胎总说她应该是格兰芬多,可实际上她哪来的这么大的勇气?她有的,是各种金手指带来的自信,和类似于赌徒心理的侥幸。
没准我真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天选之女,可以救下所有人呢?哪怕说她多管闲事也没关系,只要能减少点这个世界的遗憾、悲痛和眼泪就好。
塞德里克瞪大了眼睛,好像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带着我……跑?”
“额,咳咳,对哦,这事是不是不该和你说,万一你不乐意呢。还有菲欧娜阿姨那边该怎么解释?还有老爸估计也很不高兴。”她用一只手撑着脸颊叹气,“感觉行不通。还是老老实实留下来,锤爆伏地魔来得简单。”
塞德里克没有多去想她话里的张狂是从何而来,比起关注她说的“危险”“伏地魔”,他更在乎的是——虽然自己依然被她努力排除在危险之外,但并没有被排除在计划之外。
察觉到自己失言的孙竹有些懊恼自己的不清醒,但意外的是,某人只用他湿漉漉的眼紧盯着她,问道:“那你想好可以去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