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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一百一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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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夜的月,明亮透彻。

    杨云城随沈亦侠来到一处偏僻所在,类似花园,有山水树林遮挡。

    “哟,大公子,铲完粪了?”杨云城调笑道。

    沈亦侠果然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虎着脸笑道:“云城,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那粪我可铲不完,没有个十年八年都铲不完,量太多了,也不知那呲铁吃了多少。”

    杨云城忍不住笑了起来:“听说那呲铁的粪可是打造武器的绝好材料,大公子可千万不要浪费啊!”

    沈亦侠掩面:“哎,东西是好东西,只不过怪异的紧,寻常火焰根本奈何不得,更别说打造武器了。”

    杨云城道:“呲铁乃上古妖兽,所出之物肯定不会那么容易炼化,这样吧,改日我帮你去九生剑派的藏书阁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炼化它的粪,要不然这么好的东西在你手上白白浪费了,大公子岂不得心痛死。”

    沈亦侠忙拱手道:“那就多谢云城贤弟了。”

    杨云城摆摆手:“跟我还客气什么,到时候造出来送我一把好剑就是。”

    沈亦侠指着他笑:“就知道你小子给我留着后手呢。”

    “对了,小燕子现在在什么地方?”沈亦侠似突然想起来什么:“千万千万不要让她来紫霄山,如今全天下都在通缉多宝楼的人。”

    “出了什么事?为何要通缉多宝楼弟子?”杨云城疑道。

    沈亦侠面色凝重,叹了口气,点头道:“日前得到了密报,皇族派了一血堂的人追杀龙老板,龙逍、小燕子现在都很危险。多宝楼包揽众多天材地宝数十年,皇族终于要下手了,就好比农家人养了只羊,从小养到大,最后还是要杀了吃肉。”

    杨云城大吃一惊:“一血堂竟然出手了?据说那里高手如云,是隶属于皇族的神秘组织,武功深不可测,这天底下就没有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杀不了的人。可是你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吧,多宝楼的财宝又不是偷来的、抢来的,皇族有什么理由说拿就拿,没有天理了么?”

    “这天下都是皇帝的,他就是天理。”

    沈亦侠道:“再说了,没有皇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龙家能这么轻而易举收集宝物么?如今妖族泛滥成灾,吟啸城黑水森林毒虫猛兽又在蠢蠢欲动,鲛族有卷土重来之势,还有蛮族,新上任的王是炎嗤,是个烈性子的家伙,意图想要穿过天华河来到中原分一杯羹。”

    “皇族奢靡贪腐成性,国库早已空虚,他们拿什么钱来养军队,只有找冤大头来要,因为灵妖心的关系,多宝楼首当其冲。”

    杨云城惊愕道:“竟有这么严重?我也不知小燕子如今身在何处,但她不是答应了谢阑要去御星派吗?”

    沈亦侠道:“即便有御星派,皇族亦是不会放过如此好的借口,即便没有小燕子,他们也会想出其他的办法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杨云城叹道:“三大正派呢?”

    沈亦侠道:“三大正派象征性的意思意思,但跟他们想要的数字差得远了。说起来皇族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吟啸城一旦被攻破,黑水森林后面的尘观山就危险了,这妖灵公主也不知使了什么邪法,竟能叫这四方一齐发难。到时若是妖族封印打开,皇族就面临灭顶之灾。自己命都难保了,谁还在乎什么冤情,哎,如今世道太乱,龙台城危在旦夕,每天都在打仗,鲛族人本不能离海太远,现在也不知怎么了,都能一鼓作气冲到龙台城了,一个个不怕死的样子,太可怕了。”

    杨云城拳头紧握,坚定道:“过两日我和师兄弟们就去龙台城支援。”

    沈亦侠黯然摇头,清俊的脸庞上写满无奈。

    “听说龙老板去皇城好几次,送了不少珍宝,都被那些人驳了回去,还在李家府宅险些被一血堂抓到,如今怕是自顾不暇,就像小燕子她们说的,回多宝楼搬家去了。”

    “但愿这次龙哥和小燕子他们能逢凶化吉吧。”

    他二人一个是江湖人士,一个是世家子弟,就算沈亦侠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也是无足轻重,于结果也没有一丝帮助。两人相顾无言,各自叹了口气,朝天空中的月亮看去。

    半响无语。

    杨云城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大公子,你了解圣教么?”

    沈亦侠挑了挑眉毛,道:“你怎么关心起圣教了?怎么了?”

    “有没有一种情况,圣教护法使者私自与人私奔,背离教派信仰之后,还能完好无缺、毫发无损的回到圣教的?”

    “你说的是小竹子吧,我也在千宗殿见到她了,她看见我装作不认识我一般,也没见到她和龙逍在一起。我想他们应该是暂时分开了吧,不过小竹子之前出了这种事,背叛宗教极为严重,想回来不扒层皮是不可能的。”沈亦侠若有所思的说。

    杨云城眉头紧锁,纠结道:“那她,为什么看起来毫发无损,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为什么又回来了?龙逍呢?”

    沈亦侠拍拍他肩膀,笑道:“放松点兄弟,龙逍本事大的很,我跟他见面之前,就听过不少他的风流韵事,向来只有他玩姑娘,就没有被姑娘玩的。或许是小竹子自己有办法回来吧,龙逍说不定现在正在哪个酒馆里看着歌舞喝酒呢,你还在这瞎操心。”

    他说的也在理,杨云城脑中紧绷的弦放松下来,毕竟一路上他和龙逍聊的也挺投机,是个不错的人。

    这时,他见到远处树阴婆娑之中站着一女子,背影清瘦娇小,长发如瀑散在身后,气质翩然,宛若芙蕖出渌波,看起来极为眼熟,杨云城心中一惊,向沈亦侠道:“大公子,稍等片刻。”说罢向女子走去。

    离的近了,杨云城看清女子穿着一身嫩粉色长裙,身段窈窕,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头上挽着好看的花样,步摇闪着温润的珠光色。指如青葱,细嫩的指尖捏着一方丝帕,肩膀微微抽动,似是在哭泣。

    杨云城也没细看,愣头愣脑的冲过去,拍向她肩膀道:“香香,你怎么在这里啊?你片刻不离身的药箱子呢?”

    女子吓了一跳,转身瞧着杨云城,她的眼中还含着泪花,楚楚动人,美艳至极,杨云城有些傻眼,这明明是香香,怎么气质看上去如此不同,一个清新可爱,一个美艳动人。

    正待他发愣,岂料那女子俏目圆瞪,伸掌拍出,怒道:“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轻薄本小姐!”

    掌风迎面扑来,这女子武功不弱,杨云城连忙躲开,疑问:“你不是香香?”

    女子冷笑:“好一个登徒子,谎话编的挺溜,大晚上到处乱跑轻薄于人,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你这样的人也能来紫霄山,哼哼,果然爹说的对,江湖中鱼龙混杂,少不了你这样的败类,快快报上名来!”

    见杨云城只是呆愣当地,不作回答,还道他还在窥探自己的容貌,心中更怒,挥掌便要打去。

    沈亦侠远远跑了来,叫道:“误会误会,大小姐别生气,他是我朋友,不过是认错人了,犯不着发这么大的脾气。”

    女子停下手,斜睨他道:“沈大公子,你也有这样的朋友?”

    沈亦侠将杨云城拉开,连连向女子赔礼,才道:“这真的是误会,他方才还跟我在溪边说话,说看见个熟人,这才寻来。不知大小姐一个人晚上在这做什么?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女子冷冷拒绝,又瞪了杨云城一眼,才转身走了。

    沈亦侠这才把身后杨云城拉出来,道:“你怎么惹了这位祖宗啊?”

    眼见她都走没影了,杨云城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也想不通,心中暗想:“奇怪,明明长的一模一样,我怎么会认错?难不成真的是我看花眼了?不可能,这人就在眼前,如何会看错?难不成香香还有什么失散已久的同胞姐妹?”

    他腹中愁云翻涌,五官都纠结到了一起,抬头问道:“这女子是谁啊?”

    沈亦侠揽着他的肩头往回走,闻言笑道:“她你都不认识啊?哎,也难怪,你整日在回雁山里刻苦修炼,自然没见过这江湖第一美人。她就是奉天山庄江无夜的女儿,江萱萱啊。”

    猛然停下,杨云城浑身如遭雷击,呆呆的看着沈亦侠,香香和这江萱萱是双胎姐妹,没跑了。

    好不容易缓过心神,杨云城又与沈亦侠在园子里说了几句话,才各自分开回到了宴会之中。

    他坐在桌边看着场中歌舞出神,脑中浑浑噩噩不知在想什么,连熙映容和文丹青跟他说走了都没注意,随口说了句你们先回去,我还没吃饱,就让他们先走了。

    “皇族要抓多宝楼,我纵然与小燕子和龙哥有情义,但却不能帮他们一分一毫,师父为了帮我正名已经费了许多心力,我怎能在给师父惹麻烦?”

    “香香是灵鸢谷神医的孙女,十几年前被其收养,韩香儿是六年前失踪,根本不可能是她,可是她为什么那么像她?江无夜的女儿江萱萱又为什么和香香长的一模一样?香香知道江萱萱吗?江萱萱知道香香吗?韩香儿跟她们有关系吗?”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仿佛有一团乱麻,任凭他如何想,如何捋也难以将此中因果想透彻。他思虑太重,又太重情重义,原不能像燕子飞一般看开诸多事务,若当时灵妖心是寄生于他的身上,恐怕早已被自己活活逼死。

    他本不善饮酒,而此时脑中杂乱,瞥眼瞧见桌上放着别人敬来的酒,伸手取过举在唇前,略一思索,一饮而尽。

    正待在饮几杯,他身后就是通往山上的道路,刚走过了两个人。

    原本在这嘈杂的宴会之中,山路离的又远,他本是听不到那两人说了什么,但杨云城天生耳聪目明,修炼内功之后,更加超越常人,加上他本就想着心事,是以那两人说话之中偶尔带着几个“多宝楼”就偏偏被他听到耳中。

    心下一凛,眼看周遭并无人注意他,快速起身跟了过去。

    这一跟就跟到了山腰之上,回首看宴会处已然很远,他跟着那两人在黑漆漆的山道上走,很快察觉他们走的路并非是平日里各大门派中人走的路,而是一条山中密道。

    还好他轻功够好,前面那两人还未发觉身后有人,只是却再没听到他们说话,杨云城暗暗遗憾,却又好奇他们要去哪,还是紧紧跟随。

    又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在一处山洞前停下,二人交耳说了句什么,便走了进去。

    杨云城走到洞前一看,只见那山洞已被人为修缮,上面写着“牢狱”二字,没想到紫霄山竟然还有牢房,之前从来没听人说起过。他有心想进去一探,当下再无犹豫,身形一晃,消失于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