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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棋回到了跃龙山庄,躺在花丛中。
他累了,一直躺着,一动不动,好像没有了呼吸,心脏也没有了跳动,进入了冬眠一样。
就这么一直躺着……
一天……
两天……
三天……
……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躺在这花丛里,就好像躺在武妙然的身边,紧紧的拥抱着她。
凤凰飞回来了,也躺在之棋的身边。它好像已经知道了它的主人逝去的消息,也跟之棋一样,失去了魂魄,失去了生机。
狂风大作,大雨倾盆。一人一鸟,躺在花丛中,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了,还是依然活着。
冰凉的雨水浇在身上,浇在脸上,感觉很舒服。让暴风骤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雨过天晴,骄阳似火,一人一鸟,依旧躺着,躺在花丛中,不知道是死了,还是依然活着。
春去秋来,花开花谢,一人一鸟,依旧躺着,躺在花丛中,不知道是死了,还是依旧活着。
冬去春来,新的一年,新年新气象,天地换新装。一人一鸟,依旧躺在花丛中,不知道是死了,还是依旧活着。
就这样死了,也好,之棋心里想。
为什么还不死呢?!
之棋知道,自己的潜意识里畏惧死亡,从来没有决然赴死的勇气,哪怕受到再大的苦难,受到再大的伤害,哪怕遇到再大的极端事件,他都没有决然赴死的勇气,都可以忍辱偷生,苟且偷生!他甚至经常嘲笑那些自杀的人,说他们胆小如鼠,畏惧生活,是个傻瓜,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害怕生呢?!现在,他痛恨自己,痛恨自己没有赴死的勇气,害死了妙然,让妙然为救自己而死。自己作为一个男人,不但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还让自己的女人为保护自己而死,自己还算是个男人吗?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之棋的心,好像已经死了。
死了就死了吧,一切都无所谓了,破罐子破摔!这是之棋性格的劣根性,懦弱,无能,畏惧,不敢去面对,猥猥琐琐,苟且小农心态!
妙然,我不值得你爱,我不值得你为我赴死,是我害了你!
我就是个卑鄙小人,贪生怕死之辈!
为了苟活于世,我什么都可以忍!
为了活,我学会了怕!
怕,恐惧,退缩,成了我最坚固的防护壳!
为了活,我甚至可以躲在女人身后,躲在爱之后,以爱之名保护自己!
之棋每天活在煎熬中,批判着自己,唾弃着自己,舔舐自己身上的伤口,心灵上的伤口,就像一头受伤的雄狮,不,受伤的狗,舔舐自己的伤口!
生,还是死,这是一个问题,又不是一个问题。
生存,还是死亡,这不是一道选择题,之棋的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需要给自己找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活下去的理由。就像行军作战,需要师出有名,选择活下去,也需要师出有名。
甚至,他早已经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更准确的说,是借口,他之所以这么一直躺着,从道德上批判自己,其实是为了从道德上给自己的心理找到支撑,给自己所有的懦弱,卑鄙,恐惧,贪生怕死,猥猥琐琐找到心理支撑,找到存在的理由。
既然怕死,没有勇气去死,那就继续活着吧。
之棋终于喘过来一口气,他能呼吸了,他的手指能动了。
阳光有些刺眼,还不能睁开眼睛。
“凤凰,我叫你武妙然吧,咱们还得好好活着,我带你去找妙然,咱们一定会找到她的,对不对?”
凤凰好像听懂了之棋说的话,好像也有了一丝生机和活力,好像点了点头。
慢慢的,随着身体机能的恢复,开始适应了阳光,适应了空气,适应了风,适应了这个世界,适应了活着……
之棋终于站起身来,凤凰也跟着他站起身来。
“妙然,送我回家吧,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之棋回到了曲峪娥城,回到了林诗画的身边。
女人,永远是男人心灵的港湾,心灵的家园。女人的如水温柔,可以治愈男人的疲惫和忧伤,恐惧和绝望!
之棋终于又活了过来。
不只是身体,精神上,心气上,也慢慢恢复了过来。
晚上。
梅雨花酒吧。
林诗画和之棋相依而坐。
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喝酒了,还是特别的想念。
生死归来,宛如梦幻一场,恍如隔世。
“大哥,休息过来了吗?感觉你这次回来,疲惫了很多,不只是身体的疲惫,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心灵上的疲惫。”林诗画靠在之棋肩膀上,心疼的说道。
“已经好很多了。”之棋也感慨万千,有的时候想想,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老婆孩子热炕头,不缺吃的,不缺穿的,不缺玩的,不缺钱花,甚至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也挺好的,但是,他知道,现在是这么想,在家待久了,野心又会泛滥开来,又会向往外面更广阔的天地。
生命在于运动,这句话诚不我欺。
生命如激流,必须奔涌向前,在一个池洼里待久了,就臭了。
“大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只需要记得,在你奔向远方的时候,在你疲惫的时候,在你受伤的时候,在你迷茫的时候,在你绝望的时候,你要记得,在家里,在曲峪娥城,你的林诗画一直跟你在一起,一直在为你祈祷,一直在等着你归来,一直在拥抱着你,一直在爱着你!”
之棋紧紧的抱着林诗画,眼里心里,满是爱恋与疼惜,也有一丝无奈,也有一丝迷茫。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但是,之棋确实还有所求,甚至所求很多,很大,很难!
不想了。
端起酒杯,咕咚一声一口喝下,满是辛辣的味道,满是苦涩的味道。也许,这就是生活的味道。
前路漫漫,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一步,但是毋庸置疑的一点就是,自己肯定会一直走下去,哪怕遇到坎坷暂时停滞,休息过来之后还会继续往前走,因为,这就是自己的生命,它有自己的动力,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如果停止,不再往前走,那自己的生命也就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