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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执辉的作品确实有滋有味,可伦森架不住画画的过程实在无聊啊。伦森打了个呵欠,看向苦苦支撑着姿势的纳云,看来觉得无聊并不是自己的问题嘛——明明就一副随时坚持不住的样子,可纳云怕扰了别兽的兴致与专注,偏要自己熬着。
也是辛苦他了。
伦森稍稍将注意力放在远处流动的兽人群上,溟看见伦森有些心不在焉,于是上前询问道:“感觉无趣吗?”
伦森一愣,随后他看向还在画画的狼兽人,思索一番,悄悄地说:“没有没有!”
“反正这边与我们无关,而且也见了你的朋友了,”
“小医生他们还在等,赶紧拿着药先回去吧。”
“嗯,好……”伦森点点头。
伦森正要去给纳川他们道个别,他突然观察到不远的建筑后面,似乎有谁在偷偷注视着他们这里。
他先是警惕起来,但很快他从那道黑影中发现了什么,便转惊为喜了。
是兆雪!他进入宵恍城了!
他答应过自己一定会来到这里,不过话虽如此,伦森突然还是好奇起兆雪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看样子,兆雪在兽人面前不方便探头,不过方才对方一直在暗示他赶紧过去了。
于是伦森回过头突兀道:“那个,溟叔!先等一下,我要去上个厕所!”
“行……”溟刚话说到一半,伦森已经一个箭步往偏僻的商业街而去了。
“那边,不是前往最近的卫生间的方向,”溟看着伦森远去,语气有些冷得可怕,“不识路吗?”
“不对!他……”
兆雪一直在街巷中蹿动,伦森身着严实的衣物,在他后面跟着跑,所以不一会开始累得气喘吁吁了。
不,不行了!少年停下脚步,他俯下身子,双臂脱力地搭在膝盖上。
“你怎么跟那帮毛怪混得越风生水起了?”
嗔责的语气自前方而来,伦森赶忙抬起头,真的是那个许久未见的人类少年。
兆雪不知道从哪拿来一件简陋的黑斗篷,有些随意地套在身上;而且宽松的斗篷下,在他的腰侧有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
而当对方停下后,自然地从身上将那件事物取出:是一个粗陋的木盒。乍一看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正当伦森奇怪时,兆雪神秘一笑,被打开的盒子中仅有一个样式古怪的小刀。
“这是?”伦森看看刀,又看看兆雪。兆雪点头,示意他拿起来。
“这是行刺东郡主时必要的小工具。”兆雪掸掸身上的灰尘,轻描淡写地飘出这句话。
伦森简直有些不敢相信的耳朵:“你都去了哪里?哪弄得它?你怎么进入宵恍城的?”
面对着眼前的《十万个为什么》,兆雪的眉毛已经愁得拧一块去了:“问题太多,烦。”
可能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太好,于是他立马改口解释道:“啊!没什么,谢谢关心。我自然没什么事,而你问的这些事情都不重要。”
“小刀注意保管就行。不要随便触碰刃,上面淬了毒。阴袭的时候方便一击毙命。”
“这?!”听到这伦森简直难以置信,还真要他去做个刺客啊?他一个废物失忆的人类少年怎么可能办得到啊?
“先拿着,”
“你能现在办到不重要,问题倒是你这边,”他犹疑地看着伦森,“之前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解郡主有多少?”
“抱,抱歉……我能说到现在连个头都没有开吗?”伦森惭愧地低下头,“那位郡主在我到东郡之后一直不见首不见尾的,上哪找啊……”
“唉,他一直是这样……”
“不,没什么可怪你的,只是进度真的比我想得还要慢,”兆雪眼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叹息道,“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对方实力不俗,你一点都不了解,那不就是白白送死吗?”
“可是!我们那个时候没说要和郡主打啊!”伦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反驳道,“我们的目的难道不是拿到法器吗?”
兆雪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人怪可爱的,难道颜值真的和智商成反比例?
“你傻啊!我们这个种族,要在这里活下去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怎么地,你难道觉得,你还能坐下来跟人家一郡之主坐下来,慢慢喝杯茶,再悠悠道出‘我想要您收起来的法器’,然后对方真的就给你吗?不会吧???”
伦森低着头不敢说话:“可是……”
“现在看来让你单走混入兽群的方法并不合适,你快要着了他们的魔了!”兆雪刺破了伦森心中摇摆的衡木,一语道破一切,“你不会真觉得他们会对你好吧?”
“我……”
“那只是你拙劣的伪装还没有被挑破!”兆雪打断他,根本不给伦森说完话的机会,“你一旦被发现是个人类,你真的知道你的下场是什么样的吗?”
兆雪张开嘴,看见伦森哑口不言,自觉吵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于是说:“算了算了!反正现在把状态收拾好,为接下来的事做好准备了。”
“接下来?”
“我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在自己匍匐的洞穴前设置什么新的陷阱,于是这件事还是交由你来做。”
“可千万别枉费我混进来消耗的气力啊!”兆雪把所有想交代的话都说完了。
“至于寻找郡主的方法,我觉得你可以从他的手下入手。”
“你是说?”
“哼,我其实早就跟了你一路了。看得到你没空溜走。他看起来对你还莫名很有好感的,去拿下他~”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那是什么表情,”兆雪皱皱眉头,“看来给你缓解压力的做法确实有些多余,你身上的松懈真的一如既往。”
“好了!我去还不行?”伦森捂住耳朵,他暂时有些听不下去兆雪的话了,小小的脑袋已经快装不下东西了。
伦森离开幽深巷子的前一刻,兆雪突然把他再一次叫住:“等一下。”
“怎么了?”伦森挠挠后脑勺,不解地回过头,看向隐匿在光线死角中的兆雪。
“我只是突然回想起来,给你多一个好心的提醒:多去关注那个海底来的大块头,”
“他精明而警惕,小心被他看穿破绽。”
“你是说,溟叔吗?”
“找我有什么事?”
听到熟悉的那冰冷的嗓音,伦森手上好好拿着的药与刀,一下子差点全部兜不住。
他慌张地咽下一口唾沫,慢慢地转过身,果然,溟就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巷子外的光照射进来,溟身子形成的影子正倾覆在他的脸上。
“你在这做什么?”
“我,我……我迷路了……”伦森慌张地“解释”着。
溟明显刻意地往外努了两眼,又回过头来,口吻冰凉如审拷犯人一般:“这里可以看见卫生间的标识。”
言下之意你没事跑来这巷子做什么?
“你身后是不是藏了什么?”
伦森赶忙向后瞟了一眼,兆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或者说消失了。这样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于是他缓缓让开身子。
溟远望漆黑的巷子中空无一物。
他的推测难道有误?溟瞬间陷入了犹疑中。
“抱歉耽误溟叔时间了,我立刻解决所有问题!”不等他回过神,伦森将刀似乎熟练地藏进背后内侧的衣袋中。就这样以巧妙的姿势避开刃芒,将刀带了出去。
“对了,先麻烦溟叔帮我拿一下药,我马上回来!”伦森将药包递给他,随后迅速离开了。
“……”溟没有继续阻止伦森,他撇了一眼“逃难着”的少年,再次将视线锁定在漆黑的巷子里。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伦森跟随标识来到卫生间,对他来说,万幸现在这里没有兽人在。他将门扣搭上,随后在里面把装在衣兜里的小刀拿了出来。
刀的造型不算漂亮,只是在开刃上花了重功夫——严格来说这玩意就相当于一块简陋的木棒上插了一片锐铁。如果这把刀几乎是兆雪的所有物,那他还挺贴心,怕用它弄伤自己还特意缠了几圈布带。
拿着刀,伦森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速。但令他惊讶的是,刚才这种惶恐的兴奋迅速消失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曾经这样握着刀子过吗?
“啧。”又来了,一旦他试图回忆过去的事情,便止不住的头疼。看来,饮熙或许说的有可能是真相:他的记忆曾被人强行封锁了。
勉强驱散掉脑袋中的混乱,伦森从另一侧的兜里拿出自外面顺来的纸巾,将刀子小心翼翼地裹了起来,完成后又再次郑重地把它收了起来,放入衣兜里。
伦森叹了口气:希望真的不要被别的兽人发现了。
伦森“坦荡”出门去,结果看见溟叔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正在磨着爪子。
分明只是他无聊而打发时间的法子,但看见树干上沟壑深的痕迹,伦森不免感觉脖颈虚痛,真担心哪天自己成了那根桩子。
这样的心态,可能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吧。
“出来了?”溟看见了伦森,立即起身。
结果伦森竟以为溟要对他动手动脚,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溟:“?”请问你这是又在干什么?
伦森感到有几分尴尬,挠挠头:“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快拿药回去吧!”
溟想起伦森方才在小巷中鬼鬼祟祟的样子,正欲吐槽伦森转移话题之生硬,想捅破窗户纸直接问明原因之时,突然,他们听到身后的商街传来阵阵嘈杂的噪音。
“救命啊!!!”
“快逃啊!那里有怨魔!”
“你说什么?!”
“啊啊啊!”
海与陆对于这种异兽的称呼并不相同,但溟很快意识到了:
“‘渗透’?怎么会?!”
伦森不知道溟叔在说什么,他看见溟露出咬得铮铮响的利齿,眼神仿佛能将所向的仇敌千刀万剐。
溟突然自顾自朝着兽群相反的方向而去,这个时候如果离开,对伦森来说肯定是最佳的时刻,但不知道为什么……
身体本能地劝阻他撤退,但心中似乎以前从来没有的情感似乎在支持着他向前迈步。犹豫再三,伦森选择跟上溟叔一探究竟。
溟并没有察觉方才还在怀疑着的小孩正跟着自己,只是坚定地向着混乱的中心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