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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出现异象之时诞生,必定有不同于寻常荒神的能力。然荒界之中,天空并无圣物,惟有那西边黑夜之中的那轮月,就叫西月,冠以落野之姓。”那声音陈厚老道,说得缓慢,那人又缓缓转过身来,又说:“日以煜之昼,月以煜之夜。未熙与她,两人一月一日,日后以姊妹相称,着神女之位。”
西月眯着眼看,总算看清那人,一脸恶像模样,怒目着,一动不动。西月吓了一大跳,就要转头跑开,忽然天色亮了起来,回头看去,那人已经不在原地。阳光下,西月认出那是获稻的身影,穿着一身玄紫色,英气十足,转过脸来笑着,大气的五官在配上那种大无畏的气质,还颇有女将军的感觉。
西月开心地跑过去抱着获稻,感觉着温暖。忽闻啜泣声,抬眼看去,获稻满脸的泪水,一把推开自己,指着西月说:“你身上流着的不是落野的血,你不是落野的人!”这两句话又重复了几遍,西月慌了神。往外看去,下方一群人看着,自己则跪倒在高台上,人群高喊着:“滚出落野。”
西月仿佛置身于围场之中,石块一块块就要飞来,西月受了伤,艰难的想站起来,西月抱着头滚到了台下,拿起剑就是抵挡起来,不过简单挥了挥,没一会,地上就已经倒下了一大片。
一个小荒神,跑了到了西月的面前,看样子应是刚学会走路,拿起地上的小石块往西月的方向扔。西月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手上的剑倒是变得更加的锋利了。小荒神越扔越近,西月就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等着他过来。一步,两步,三步... ...一块石子正中的扔到了西月的身上。脸上露出极其厌恶的表情,将断月矢剑横在面前。
小荒神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看到其他人也是这样干的。剑锋毕露,发出苍白色的光,在一瞬间,好像面前的一切都静止了。获稻在背后点了西月的穴道,应声倒地,不是那小荒神,是西月。
啊!西月被惊起。落野童走前了问道:“族长,又做了噩梦?”一边端起茶水走前来,还没看清,落野童手中握着短刀,一刀扎进西月心脏位置。
西月只觉得浑身麻麻的,这种虚虚实实感觉又不知过了多久,又睁开眼,落复在一旁哭着,西月皱着眉问:“复姨怎么了?”落复脸上的泪痕变成血痕,原本微微颤颤的,忽然面容一转,厉声说道:“藏好你的尾巴。”西月觉得背后好像有些东西,转头看向后方去,看到自己身后出现一条巨大尾巴,惊慌之下大叫起来。
“西月!西月!”
听到声响,西月才真正醒了来,落野意单板着脸,说:“以后早些睡,三天两头的闹得早晨没个安静。”西月才觉得浑身被汗浸透,凉飕飕的。下了床来,意单又说:“桑选白前午后要来一趟,大概是越族之事。你赶紧收拾着。”
西月摸了摸脖颈处,到处都冷汗涔涔,只是点了点头。见意单就要往外走去,喊住:“单姐姐,六殿下拿走了断月矢碎片。”
意单听罢站住了脚,带着厌烦无奈的语气说道:“当时我不是看着吗?又提起来作甚?”见西月惊魂未定模样,意单轻声问道:“可是又受到影响了?”西月只是点点头。
“他可没安好心。”
落野童一脸焦急但是又有种别样的喜悦扫视着大家,说道:“族长,荒主行宫、六殿下的杏花坞、水川族和青蚕族都送了好些东西来,你可去瞧瞧?大家也不知道该不该收,稀奇古怪的,一样儿也没见过,好生新奇。”
意单伸出手,扶了西月起来,说:“现在处境你也清楚,只能全然收了。只是收了礼,又得写了回帖,挨家挨户去道谢,礼数上断不能少了。”
西月点了点头。
落复见西月被噩梦吓得还是神态未定,略有些心疼说道:“老人都说放把剪子到枕里,就能剪断噩梦,也不知可不可行,你总是要做。现正是暑夏,难免燥心,糙米薏仁水是会卡着嗓子眼,难喝了些,喝了,脾胃清和,自然睡得安稳。今日起,就让人日日看着你喝下去。”
西月回答:“复姨,我知道了。”
“昨日夜里未熙殿下身边的娉儿来了,说殿下已经没事了,念着你,今日若得了空,去一趟青藤殿。未熙殿下生辰算着日子也差不多了,距晚夏初秋日子也不多了,且问问未熙殿下那边什么安排,我们才好安排。”明珠在一旁说道。
意单一边抚摸着西月细长青丝,拿起一旁密子,梳了起来。意单手艺极好,不出一会儿,将西月散落的长发梳成新式女子装束的样子,连一旁的落野童都惊讶起来。西月左右看了看,心情好了许多。
不知听了谁的话,说各宫各院送了好些东西来,都是些不曾见过的,小的们都放下手中的活计,往庭院走去。见到西月意单意远都在,于是都躲着看,被西月察觉到了,说道:“庭欢,你们出来吧。”
领头的一小女孩连蹦带跳的冲了过来,后面跟着来一群小孩子,蜂拥而至,大家靠近了看着镶嵌满珠光宝气的箱子。
小孩子们忍不住上手摸了又摸,一人大喊道:“我知道,那是石榴。”另一个又将其推开,说道:“没见识,那是赤玉石红玛瑙!”
庭欢瞪大了眼,只是用手指点点那些宝物,没有和其他孩子一样动手去拿。反而是上前问西月:“族长,这些都是什么?我们可以拿吗?”
只见孩子们已经将庭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小生侍女们才敢大大方方的站在廊内看着。
还没等西月反应过来,意远一把打在庭欢手上,说:“不可以,这是六殿下的给族长的!”
“哼,你又不是族长,我又没问你。”说罢,庭欢也要凑前去打了一下意远。
意远叉着腰,一脸神气地说:“我认识六殿下,你认识吗?”
见着两娃又要吵起来了,西月赶紧将两人分开。
意单在后边冷冷地说:“都给我去廊上站好了。”不过轻轻一句,孩子们瞬间安静起来,庭欢撒腿就跑,不一会儿,孩子们都规规矩矩站成了两排。
意远对着庭欢使了个鬼脸,不料意单说:“阿远,你也去。”意远听罢,像个蔫了的小兔子,两手垂直,弓着背,一步一步蹭着走过去,抬起头,只看到庭欢露出得意的笑。
明珠叫人抬了三把椅子来,西月、落复和意单分别坐下了。
意单对着孩子教育道:“夫子说,有舍有得方为人生。今日得了这些宝贝,明日可就舍弃嬉戏玩耍时间,得冲破文选榜,取得榜首。知道不?”
孩子们听罢,倒吸一口冷气,想着怎么也不能为了块石头被关着天天读圣贤之书。齐声说道:知道了。
“想要宝贝的都来挑些吧。”挑着眉笑着看着孩子。
孩子们却没有一个人动的。
庭欢本想说些什么,还没说。意单将脖子仰高了些,又说:“我知你们都在听着,也知你们心事。你们在外头听了不少风言风语,大家心里就跟明镜似的,我本不该多说什么,只是今日不说,指不定那人头颅落地,日后也没了个那么好的机会和大伙说说话了。荒主、六殿下、水川绒狞上神、未熙殿下各个都是显贵,但对于我们小落野来说,也是极其危险之人物,他们手中握着的都是命脉,口中说出都是金石,确不是我们落野小门小户能装得下的。我知道,对于越族之事你们私下议论最多。自去年获稻族长仙逝,西月族长刚提出要义,族中我已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唱衰也罢失落也好,今日我都要把话说完全了。午后桑选白前公子就要奉着谕旨来落野一趟,至于族长所求之事能否成功,就看今日了。落野族今后还能否存活下去,存活下去能否让大家伙过上好日子,也看今日了。大家心中不爽,想着,稼神能是什么人物,能出什么人物,不过都是鸡鸣狗盗之辈,自欺欺人之人,无缚鸡之力之人,好高骛远之人,大多数人对此暗自有所思跺。自先祖源洁起就立下了规矩,你们等全都可舍了落野,到别处族群去生存,即便是族长,也无权阻止。眼下这些珠宝,也当是族长感念你们留在落野一趟,一并全部拿了去,拿得舒心便好。”
许多人假装不在意,只是撇着眼看着,意单接着说:“我本也不想讲那么重的话,大家如今还能留在落野,大多都是感念落野,感念获稻族长,前辈们积攒下来的福分落在了如今西月族长的身上。我们族长何曾不珍惜这份缘?何曾不知大家心中的苦?何曾不懂大家心中的怨?何曾又亏欠了大家?那日不是撸起袖子一起在田地里干着活?那日不是问候你们冷暖?你们只知道越族之事势必会引起荒界大族的反对与口水,可你们又那里知道,年年收成不富时,族长一人跪在大殿上遭着全荒界的唾弃和辱骂?在座的各位,都是对庄稼数一数二熟悉之人,大家都懂得那落野地盘划分就这样大,土地该是贫瘠也无法让其肥沃起来,人走了人手不足是没有办法多出来的,每年的粮食收成也就那么些,横竖怎么算都多不出来?大家都很喜欢小清小宁,他们二人能在我们一众只会弯腰种植庄稼的来说,能被选上成了武将,实在不易,可你们知道小清小宁二人,在边塞若没了物资补给,活活饿着,怎么办才好?和大家零零散散,不成气候地讲了那么多。总之,越族之事,我是点了头的,与族长一同决定要做。今日我这番话若不能让大家凝聚起来,一致对外,努力干活,我也白了口水。”说罢意单长长叹息,庭院内鸦雀无声。
意单摆了摆手,让庭欢往前来,庭欢开心地跃下廊,跑到意单身边。意单摸着她脑袋,问:“庭欢看看喜欢什么?”
庭欢完全忘了意单洋洋洒洒说的一大段,见意单笑着,心里更是开心,在箱子面前跑来跑去,最后伸手拿了一串五彩碧玺珠手链。
高举起来,碧玺手链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小孩们瞪着大眼睛,一边急切跺着脚,希望快点轮到自己,一边又张着嘴,叫唤着庭欢给自己也看看摸摸。
庭欢被意单拉了过来,细细地问:“喜欢吗?”
庭欢点头如捣蒜。意单一把将庭欢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对其它小孩说:“庭欢平日里最懂事听话,字写得端正,课业也做得最好,这是应该奖的。”
大家听罢都安静了,开始反思起来。意单又说:“庭欢父母教导的好,不知可在这里?出来领赏。”
见一对质朴老实模样的中年夫妇站了出来,庭欢见了,立马站了起来,扑过去抱住父母。庭欢将手链戴到母亲手上,说:“娘亲,这个好漂亮,送给你。”
惹得两人一怔,忽然红了眼眶,两人四手捧着手链,都有些颤抖。意单示意让他们也挑些东西。两人却颤颤巍巍,不敢往前。
庭欢爹擦了擦眼泪,说:“族长和意单上神的意思我们都明白,大半辈子了,兢兢业业种植,也没见到讨得多少好处。原以为先族长为族征战,清宁两位上神成了上将,落野能好起来,没曾想获稻族长走得早。如今落野大多贵系已经离开了,只有意单上神等人还肯留在这里,可就算如此,手头不宽裕,豺狼虎豹环伺,日日担惊受怕。大家心中大多苦闷,如今意单上神说了个穿。我们这些剩下的人,就是拼了命也拿不到什么好处。如今族内决定了大事,各个又担心这儿担心那儿的,让族长和意单上神伤了心伤了神,实在是不应该。我没啥本事没啥能力,争破了脑袋让庭欢拿了双字名双字姓,原本以为这辈子大概就到了这儿了,我辈过不了有尊严的日子,起码孩子可以。又见族长宽厚,又入得了学堂,学了东西。今日见了,恍然之间才知道缘由这一切的回报都是感恩。落野族就算再怎么不堪,也是生我养我之地,庭欢一家,定全力支持族长之举!”
语罢,人群中也高喊道:“定全力支持族长之举。”声音整齐鸿大,一时间意单竟然都簌簌落了泪。西月听罢,也湿了眼眶。
半晌,人群中有人说:“族长也讲几句!”
大家起哄着,西月才收了收泪,站起来说:“今日既然话说分明了,西月也感念各位为落野的贡献,大家一同努力,西月也定不负大家的期望!”
语罢,意单噗嗤一声笑出来,捂着嘴调侃道:“真是个呆子。”
大家哄堂大笑,落复一言不发,默默抹泪。
“罢了罢了。”意单站起来,看着那奇珍异宝,说:“这些都会让小童给大家分了去,今日之事就到这里,各自忙活去吧。”
人群才渐渐散去,忽然人群中有人大喊:“族长万岁!”西月听了,也笑了起来。
直到午后白前来了,族内变得紧张起来。大家又探着头看着,这回不同,大多皱着眉提着耳朵闭上眼仔细听,直到白前被送走,大家欢呼起来。庭欢抱着西月的腿,说:“族长好厉害好厉害!我要像族长一样!”
“哼,你又不是族长。”意远在一旁双手抱在胸前,对庭欢说。
意单也露出笑,摸着庭欢对西月说:“既然得了荒主的恩准,那便是要发奋了。”
西月点了点头。抬眼看去,树梢树叶已经有些淡黄,就要入秋了,秋收的忙碌又是一番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