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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早上不是包了挺多的么……”方文姣自言自语着离开了厨房, 没对郁清棠的话起疑。

    她年纪大了,记错点什么很正常,况且郁清棠没有理由故意藏着不给他们吃, 几个包子而已,她想包随时能包,不论从哪个方面讲, 隐瞒事实都没有道理。

    郁清棠看着方文姣离开的背影,僵直的背脊不易察觉地放松下来,生出几分心虚。

    下次回来再给他们包好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郁清棠背对厨房门,执起菜刀, 继续把砧板上的青椒切丝。

    中午做了几道家常菜, 方文姣和外公被早上的包子馋了嘴, 席间还说到小笼包,打算让阿姨学一下, 以后给她们蒸包子吃。方文姣身子向来弱,现在年岁长了, 干不动揉面擀皮儿这种耗时耗力的体力活。外公没摔之前还能打下手, 外公摔了之后就彻底告别擀面杖了, 只能菜场买现成的饺子馄饨皮包一包。

    郁清棠午觉起来去了趟超市, 买了新鲜的肉,回家又包了些小笼包, 这回没有偷偷藏起一部分, 都留给两位老人。

    一忙碌便是一下午过去了,夕阳散发着最后一分余热,郁清棠看着即将被拽入地平线的残阳,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她关上院门,进厨房准备晚餐。

    晚上刚七点,外公在客厅看新闻联播,方文姣听到二楼下来的楼梯声。

    郁清棠一边肩膀挎着包,另一只手提着东西,因为郁清棠用一侧身体遮挡住,看不清是什么。

    方文姣:“这么早就回去了吗?”

    郁清棠:“嗯。”

    方文姣:“注意安全。”

    “知道了。”

    郁清棠走到玄关换鞋,黑色的保温饭盒包放在鞋柜遮掩的地面,换好鞋后拉开了大门,从院子里出去,一直走到巷子外面的站牌坐公交。

    熟到不能再熟的道路,郁清棠却在每一站停下时都抬头看一眼车上的站点图,距离目的地的站数越来越少。

    保温饭盒包放在腿上,郁清棠攥住了它的提手。

    “郁小姐晚上好。”前台刚换班不久的咸鱼小姐姐精力十足地问好。

    郁清棠有所恍惚地看了她一眼,抱着饭盒走向了电梯口。

    咸鱼小姐姐:“???”

    叮——

    电梯抵达一楼,郁清棠看着向两旁打开的门,迟迟没敢走进去。

    电梯门因无人响应自动合上,郁清棠又迅速接连按下开门键,继续站在原地不动,出神地想着什么。

    电梯门开了关,关了开。

    某楼层需要下来的住户看着始终停留在一楼的其中一台电梯:“???”

    谁这么缺德啊?

    同样来到一楼电梯口的一位租户看见郁清棠在前面,便自发地站在她身后,直到他目睹郁清棠在那“玩”电梯。

    该租户:“……”

    有钱人的快乐真的想象不到。

    租户清了清嗓子,在她身后轻柔问道:“郁小姐,我可以上去吗?”

    郁清棠看见他,微微颔首,侧身让开路。

    租户走进去,按住开门键,又礼貌地问道:“郁小姐要上来吗?”

    郁清棠攥着包包肩带的细白指节紧了紧,沉默地走了进去,刷卡按下楼层。

    租户在10楼就下了,电梯继续上行。

    机械运转轻微的嗡嗡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近乡情怯的心情越发强烈,郁清棠闭上了眼睛。

    叮——

    电梯停了。

    郁清棠深吸一口气,走了出来。

    楼道里2102大门敞开。

    接着程湛兮出现在门口,斜倚着门,穿着烟粉色家居服,身材高挑,腰细腿长,温柔慵懒,手里端着个印着油画的马克杯。

    “晚上好郁老师。”程湛兮和往常一样含笑和她打了招呼。

    郁清棠过了几秒钟才回复她:“……晚上好。”

    同时垂下了眼帘。

    程湛兮收起斜点在右脚前的左脚,背也从倚靠的门框挺直,敏锐地发现郁清棠似乎有点不对劲。

    “郁老师?”

    郁清棠不动声色地平复着,片刻后重新抬起眼睑,不带明显感情地将手里的保温饭盒包递了过来。

    “这是……”程湛兮接过来掂了掂。

    郁清棠说:“我外婆包的包子,让我带给同事尝尝。”

    程湛兮笑道:“替我谢谢外婆。”

    郁清棠道:“不用客气。”

    “我会都吃完的。”

    “嗯。”

    按理来说郁清棠下一句该告辞,但她没说话,也不走,就一动不动地在程湛兮面前杵着,墨玉一样幽深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

    程湛兮摸不着头脑,试探问道:“郁老师进来坐坐吗?”

    郁清棠说:“先不了。”

    程湛兮心想:为什么要加一个“先”?她之前说话不是这样的。

    “我……”郁清棠喉咙发干,说,“我先回去了。”

    “好的,郁老师晚安。”程湛兮脚上穿着拖鞋,不方便从门里出来,而且就一个楼道,特意换鞋出来送太过夸张。

    “晚安。”郁清棠轻轻地说,言罢睫毛扇动,深深看向她的脸,神色极为认真,似乎想把她从眼睛一路烙印进心里。

    程湛兮愣了下,内心深处的情绪跟着涌动翻腾。

    郁清棠收回了目光,仿佛程湛兮一闪而过的错觉。

    程湛兮回过神来,郁清棠已经走到对面去了,黑色的风衣背影纤瘦苗条,长发披在身后,和衣服的颜色融为一体,她打开那扇门,空旷安静的楼道里响起关门声。

    程湛兮抬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郁清棠的那一眼,给她带来的除了悸动,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复杂难辨的情绪。

    她若有所思地关门回屋,顺手把饭盒放在了玄关。

    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打开,里面装着一只又一只外形精致的小笼包。

    她指尖戳了戳小笼包依旧松软的面皮,自言自语地说:“到底是外婆做的呢?还是你做的?”

    不管是谁做的,宁可错吃,不可放过。

    小笼包个头不大,程湛兮蒸了一半也就是四只,从锅里拣出来端到餐桌。

    ***

    郁清棠坐在客厅沙发出神。

    ……原来她长大以后是这个样子。

    个子高高的,又白又瘦,腿又长又直,栗色长卷发增添了成熟风情,但性格里还保留了孩童式的天真和赤诚,阳光开朗,笑起来比所有的蝴蝶加起来都漂亮。

    郁清棠没有想过能够和女孩重逢,更没有设想过长大以后她会变成什么样,此时此刻却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她变了很多,却也没有变。

    自始至终让她感受到温暖的都是她。

    她又找回了遗失的朋友,唯一的好朋友。

    消息进来的声音把郁清棠拉回到现实世界。

    [程湛兮]:包子吃上了,味道很好

    郁清棠打字:【你喜欢就好】

    发出去之前删掉,重新编辑。

    [郁清棠]:嗯

    [程湛兮]:郁老师在干吗?

    郁清棠心说在想你,她低头按键盘。

    [郁清棠]:在想什么时候去洗澡

    [程湛兮]:哈哈哈你也有拖延症吗?

    郁清棠唇角翘起,打字:【没有】

    [程湛兮]:那你想事情的时候在干吗?

    [郁清棠]:发呆

    两人你来我往地聊了一堆无意义的对话,程湛兮吃掉最后一口包子,往回拉她们的俩的聊天记录,轻轻地嘶了声。

    郁老师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耐性这么好,换成平时早就一句“嗯”“我去洗澡了”“有事忙晚点说”结束话题,之后就没有然后了。

    [郁清棠]:我去洗澡了

    程湛兮刚想着郁清棠便跟有读心术似的发过来一句。

    [程湛兮]:我也去

    郁清棠发完便放下手机,去卧室拿睡衣,路过墙壁挂着的《暴风雪》,她余光扫见,暂时没有多想地抬腿迈进了浴室。

    水温适中,郁清棠在水下冲淋,仔细地洗头洗澡,擦干身体后换上睡衣,用毛巾包着头发走到客厅,拿起留在茶几上的手机,解锁屏幕。

    【我洗好了】

    不但洗了澡还顺便吹了头发的程湛兮给自己洗了个苹果,吃完洗手,打算进画室前习惯性清理手机信息,便见到郁清棠主动发来的消息。

    程湛兮:“!!!”

    她在对话框里输入了三个感叹号,差点直接发过去。

    [程湛兮]:我也洗好了

    程湛兮两手握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屏幕。

    [郁清棠]:我要睡了,晚安

    很郁清棠式的回答,程湛兮把心里的震惊稍稍收回去一点,眉目柔和下来,打字道:【晚安】

    【晚安】

    程湛兮进了画室。

    郁清棠在客厅把头发擦到半干,毛巾随手搭在沙发背上,走进了卧室。

    爬床关灯闭眼睡觉。

    她什么也没有想,神情放松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又听到那曲乡村牧歌,是小溪流动的声音,是蚂蚁搬家的声音,是树上知了的鸣叫,是一把扫帚狂风扫落叶,是蓝的白的蝴蝶绕着花丛飞舞,路边的草丛里生长出一簇簇野花。

    一夜风吹,好眠到天亮。

    郁清棠在床上躺了会儿,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在脑海里过一遍,拿过手机检查昨晚和程湛兮的聊天记录,和她睡前的记忆都能对上。

    郁清棠唇角上扬,在被子里又赖了会儿,方起床下地。

    刚穿上拖鞋,手机便响了。

    [程湛兮]:早上好郁老师

    [郁清棠]:早上好

    [程湛兮]:来我家吃饭吗?

    [郁清棠]:好

    程湛兮第一没想到郁清棠会回得这么快,第二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果断,整张脸都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地愣在原地。

    她走到窗户边,从落地窗往外看,神情恍惚,今天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

    黎明微白,太阳还没出来。

    叮咚叮咚——

    门铃声回荡在客厅。

    这么快?

    程湛兮心下一惊,刚把饺子下锅,忙把火关小,道了声“来了”。

    郁清棠在门口调整好表情,轻轻地清了清嗓子,整理领口,站姿笔直,仿佛一个即将进入结婚典礼现场的新郎官。

    面前的大门被打开,程湛兮系着围裙的身影映入眼帘,高挑的身材,肤白如雪,慵懒的长卷发,明亮清湛的眼,挺直的鼻梁,红润的薄唇,和小时候那个模糊的影子合为了一体。

    郁清棠勉强克制住唇角上翘的弧度,尽量语气平静道:“程老师。”

    程湛兮莫名愣了下,方侧身让路,说:“请进。”

    她一只手撑在玄关台面,弯腰从鞋柜里拿拖鞋,感觉一道视线始终在注视着她。

    程湛兮动作微僵。

    等她直起身,那道目光已经不见了。

    “我先去煮饺子,郁老师自便。”程湛兮看着她换好拖鞋,身上浅灰色的家居服和同色棉拖鞋搭配,像是她本来就住在这里。

    “程老师忙。”

    程湛兮往厨房走,中途回头望了一眼,发现郁清棠跟第一次来她家似的,站在原地细细地打量,充满了新奇和探究。

    程湛兮:“……”

    她现在有点慌。

    什么都涉猎一点的程湛兮想到了一个可能,顿时浑身发毛。

    郁清棠该不会是被谁魂穿了吧?

    “郁老师!”

    郁清棠的思绪被打断,朝她淡淡投去目光,表示疑惑。

    程湛兮咽了咽口水:“你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郁清棠声音听不出情绪地道:“还好。”

    是她近些年来睡得最好的一次,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睡得这么香是什么时候了。

    程湛兮舒了口气,说:“你玩儿吧。”

    郁清棠简洁应:“好。”

    程湛兮关上厨房门,油烟机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从厨房传出来。

    郁清棠在客厅沙发坐下,伸指轻轻碰了碰茶几花瓶里的百合花瓣,指尖摸到湿润晶莹的水珠。

    落地窗外,微白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暗淡的星,城市朦朦胧胧的,笼罩在一片轻纱似的薄雾里。

    叮叮当当,遥远的地方似乎传来自行车铃声,城市里早起的人们为生计奔走。

    学生们穿着各色校服,在道路上追逐打闹,笑声清亮,涌向学校。

    城市充满蓬勃的朝气。

    程湛兮端着两碗水饺出来,便见郁清棠规矩坐在沙发,两手搭在膝盖,侧目望向落地窗的方向,侧脸线条精致美好,透着几分少见的柔软神色。

    程湛兮轻轻把碗放下,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轻柔出声道:“郁老师,早餐好了。”

    郁清棠转过来,向她点了点头。

    程湛兮用之前冻在冰箱里的两袋高汤煮了水饺,水饺亦是她自己包的,玉米猪肉馅,玉米清甜,猪肉鲜美,皮馅比例适中,尝起来清淡爽口,不油不腻。

    郁清棠一手拿勺,一手执筷,不紧不慢地吃着程湛兮亲手煮的饺子。

    她小时候皮成那样,长大了竟然会有一手好厨艺。

    “郁老师。”

    对面传来一道声音,郁清棠隐去眼底笑意,淡淡抬眸:“怎么了?”

    程湛兮迟疑着问:“你这次回家……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

    刚刚郁清棠一边吃饺子一边笑!她亲眼看到了!肯定不是她的错觉!

    郁清棠用勺子搅了搅汤底,说:“算是吧。”

    程湛兮脑补和她父母有关,她们俩现在的关系还没亲密到那程度,遂没有追问。

    但不妨碍程湛兮为她高兴,她去倒了两杯牛奶过来,举杯庆祝。

    杯口玻璃相撞,叮的一声,碰出清脆的声响。

    “干杯。”程湛兮说。

    郁清棠极浅地笑了笑,低头抿了一口牛奶。

    程湛兮眉开眼笑。

    气氛相当好地用完了早餐,郁清棠主动道:“我去洗碗。”

    程湛兮含笑望她:“好,你去。”

    进过一次厨房的郁清棠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洗碗机的位置,把碗筷勺子摆好,按下开关,洗碗机运作起来。

    她转身出来,刚好撞见倚在门口的程湛兮。

    2102的装修是按照郁清棠喜好来的,她不喜下厨,所以厨房面积没有做得很大,她只要再往前走两步,就会撞进程湛兮怀里,或者程湛兮主动,就能张开双臂将她拥进怀里。

    两人对视。

    时机和感觉都对,程湛兮便主动向前一步,将郁清棠圈进了自己怀中,双臂温柔地环住她。

    女人温暖的体温包围过来。

    郁清棠轻微一颤,血液从心脏流往四肢百骸。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来,长年累月结起来的厚厚蚕蛹一层一层地打开,阳光毫无阻隔地照了进去,冰川解冻,隆冬回暖,丢失的被找回,缺失的又填满,飘浮在海面的人抓到了她的木板。

    最开始的那块木板。

    隔了二十年的时光。

    郁清棠指节曲起,抓紧程湛兮后背的衣料,用力地回应了这个拥抱。

    程湛兮受宠若惊,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紧,郁清棠回抱她的力度更大。

    这让程湛兮受到了鼓舞,她一只手仍抚在郁清棠后背,另一只手则移到她白嫩的耳朵,指腹反复在那块摩.挲,她想稍稍拉开些距离,好方便看到郁清棠的表情,或许……她喉咙滑动,可以有机会吻她。

    于是她轻轻推了下郁清棠的肩,没推动。

    程湛兮:“……”

    程湛兮很快察觉到了现在的姿势并不是那么美好。

    她仿佛一根电线杆子,只能直挺挺地站着,不能弯腰不能动,而郁清棠则紧紧地抱住她,也像抱着一根电线杆子,不让她动。

    程湛兮:“……郁老师。”

    郁清棠脸埋在她的颈窝里,似乎没有听见。

    程湛兮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提高声音道:“郁清棠。”

    在她的视角看到郁清棠乌黑的后脑勺动了动,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郁清棠。”她心脏软了软,又喊了一声。

    郁清棠从她怀里直起了身,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两颗瞳仁像在清水里浸过,又黑又亮,清澈纯真。

    程湛兮一看到她这双眼睛就不知道要想什么了,别问问就是禽兽。

    程湛兮不动声色吸了口气,放开她,郁清棠也松开抓着她衣服的手,后背平整的衣服都给她弄皱了。

    程湛兮转身出厨房时她瞧见,行动快过思考,手伸上去抚了抚。

    程湛兮反应激烈,差点儿跳起来。

    她一个人在家里,睡衣里中空,她又怕热,所以只是薄薄的一件。程湛兮正值雨季,她觊觎已久的心上人郁清棠突然来这么一下,刺激可想而知。

    郁清棠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是有静电吗?”郁清棠抬起头,想到了一种可能,语气认真地问。

    腿软的程湛兮找到沙发坐下,一本正经地说:“嗯,我不小心被电了一下。”

    此电非彼电,没毛病。

    郁清棠自责道:“不好意思。”

    程湛兮笑:“没事。”

    郁清棠说:“我回去换衣服了,待会在电梯口碰面?”

    程湛兮起身:“我送你。”

    郁清棠点头。

    程湛兮看着郁清棠走进对面,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汗涔涔的,黏腻不舒服。她去冲了个澡,怕郁清棠闻出味儿来,没敢自给自足。

    也不知道郁清棠的鼻子是怎么长的,一般不都是五感有缺陷的人会导致某方面特别出色么?嗯,郁清棠是脸盲,借助嗅觉认人所以鼻子特别好,那她的视力又是怎么回事?好像听觉障碍的人视力会特别好,但她听觉也没问题,或许天赋异禀吧……

    程湛兮边洗澡边发散思维,想过就忘。

    出来穿好衣服,刚好六点半差几分。

    六点半,准时出门。

    电梯下行,郁清棠悄悄从光可鉴人的轿壁里观察自己的状态,精神饱满,半点萎靡不振的样子都没有。

    郁清棠眸心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昨晚要是失眠就好了。

    她在电梯里打瞌睡,程湛兮就会绕到她正面抱她。

    郁清棠轻轻咬住下唇,几度张了张嘴,手抬到半空又落下。

    她下定决心,嘴微微张大,即将形成一个哈欠。

    叮——

    1楼到了。

    郁清棠定定地瞧着显示屏的数字,眼神异常冰冷。

    “郁老师?”程湛兮将兜里拿出一半的纸巾塞了回去,喊道。

    她以为郁清棠要打喷嚏,结果一直没有。

    “没事。”郁清棠收回视线,神情淡漠道,“我们走吧。”

    她率先走出电梯。

    前台咸鱼小姐姐瞧见并肩走来的两人,笑容甜美道:“郁小姐,程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两人异口同声,慵懒和清冷的声线交织在一起,分外和谐。

    咸鱼小姐姐的下巴掉了下来。

    程湛兮意外地看了郁清棠一眼。

    咸鱼小姐姐抬手将自己的下巴合上,目送二人消失在玻璃门后,呆了好一会儿。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她表情恍惚地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摸鱼。

    爱情的力量大不大她不知道,反正她一天不摸鱼就会死。

    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叶子片片扬起,打着旋儿地飘落。

    南方不像北方,冬季落叶凋敝,万物萧条,泗城的冬季叶子不会一夜之间全部凋落,它们从秋落到冬,像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在阳光下日复一日地起舞。

    郁清棠今日依旧是黑色风衣,收腰设计,身材纤细苗条,两只手抄进衣兜里,衣领翻折,露出雪白柔美的一段颈项,下颔线条精致。

    程湛兮眨了眨眼睛。

    不低着头了?

    程湛兮笑笑,在心里感谢郁清棠遇到的那件大喜事。

    郁清棠眼睛目不斜视,实际心不在焉,她犹豫要不要把手拿出来。

    只是把手拿出来,比装困容易多了,但她最近都没和程湛兮牵手,显得有些刻意。

    “郁老师!”

    郁清棠只听见程湛兮的声音,接着整个身体被她往旁边一带,斜着跌进她怀里。

    郁清棠的脸险险和一棵树擦过。

    “注意看路。”程湛兮在她耳旁温柔提醒。

    郁清棠扶着她的手站稳了,低声道谢,再重新出发,她的手就自然地垂在了身侧,过了几秒,如愿以偿地被程湛兮牵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