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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回到熟悉的城市,殷梨亭来接机。坐在车上,车窗外是熟悉的吉隆坡街景,她回来了,回到真正属于她的世界。她的尾指上还戴着Cartier的三环戒,她现在很心痛……心痛塞尚那幅静物画。那幅塞尚的静物画他真的拍了送给她,在看见画的那一刹那,她的呼吸都几乎停顿。但它还是比不过自由的可贵,所以她想尽办法逃离。
现在,她自由了。
她下定决心,将杨逍将星星将《鹊桥仙》将塞尚将日本将明教将过去几日的一切统统从记忆中删除,永远永远。
殷梨亭替她洗尘,他带她去了一间日本料理店。当她看到满桌的姹紫嫣红时,她突然有掉头就走的冲动:“我刚从日本回来,你又请我吃日本料理?”殷梨亭手足无措:“晓芙,对不起。”
她一直欣赏他的温文儒雅,可不知为什么,今天她老是觉得他的这种温文儒雅简直就是唯唯诺诺,她又想发脾气了。他突然掏出一样东西,竟然是Tiffany Lucida的戒指,她顿时张口结舌。只听他说:“晓芙,嫁给我吧。”
求婚……她觉得有点头晕。只听殷梨亭说:“你说过,你最想要的就是Tiffany Lucida的订婚戒指,我拿到奖金后马上就买来了。晓芙,嫁给我吧。”
她岔开话:“你拿到奖金?什么奖金这么高?”
“我们刚刚破获了一大宗军火走私案。”
军火走私?她的脸色刷地白了:“殷梨亭,我要考虑一下。”
他笑逐颜开:“当然可以,我等你电话。”
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见杨逍……梦见他浑身是血,身上全是子弹。她尖叫着惊醒,冷汗早已经濡湿了睡衣。天!她一定是疯了才会梦到那个大魔头。她得赶紧想办法忘掉他,彻底忘掉他,忘得一丝一毫都不再记得。她抓起电话拨号,久久才有人接,她叫:“殷梨亭!”
电话那头传来睡意惺忪的声音:“晓芙,早。”
“我答应你了。”
殷梨亭还未睡醒,过了几秒钟才惊喜地叫:“晓芙!你答应我的求婚了?”
“我答应。”她清楚地告诉他,也告诉自己,“我要和你结婚。”
结婚啊……到现在她还感觉有点不真实。拍婚纱照,任由摄影师将两个人摆布来摆布去,她全然像个木偶。中间又要换衣服,她不知道拍婚纱照居然要换这么多衣服。
她叹口气,接过店员小姐递来的另一件礼服,走进更衣室。她刚刚关上更衣室的门,突然一只手伸过来用一方毛巾捂住她的口鼻,一股难闻的气味令她眩晕,她立刻便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好痛!她全身的肌肉都在痛。耳中只听到海浪声……海浪?她艰难地睁开眼,白花花的太阳毒辣地直射下来,她感到又一阵眩晕。再次睁开眼,她才看清自己在甲板上,四周都是茫茫大海。自己怎么会在游轮上?她挣扎着想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绳索捆得紧紧的。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一脸不怀好意的笑:“不好意思,纪小姐,在杨先生赶到之前,只好先委屈一下你了。”
杨先生?哪个杨先生?难道是杨逍?
一想到他的名字她就脸色煞白。天空中传来直升机的声音,直升机打着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终于降落在游轮顶层的平台上。她仰脸看着直升机,有人从上面下来,她一眼便认出来人,真的是他。
虽然相处的日子不长,可是他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
他那样子,真像是出海来晒太阳的。她紧咬牙根,大魔头!居然能想出这招来劫持她!
身旁的人大声叫道:“杨逍,站住!你再上前一步,我就宰了这臭丫头。”
他冷冷地扬起眉头:“你们要是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就叫你们统统下海去喂鲨鱼!”
原来不是他劫持了她,原来他是赶来英雄救美的。她忍不住大骂:“杨逍你个大笨蛋!你这么单枪匹马地跑来,还怎么救我?你不是明教左使吗?起码也得带上浩浩荡荡的雇佣军一起来才对;再不然,你也应该带上什么核弹生化武器来跟他们换人啊!”
他笑了,竟然还笑得那样轻松:“他们倒是要求我拿导弹来换你,可是那样会威胁到世界和平。”
“见鬼的世界和平!”她说,“导弹?我就只值一枚导弹?我以为我起码应该值一枚核弹呢!”
旁边的人终于忍无可忍瞪向她:“闭嘴!”他回头的那一刹那,杨逍已经出手了。他的身影快得像鬼魅,他的出手快得像闪电,只见他一脚飞起就踢掉那人手里的枪,再接着左手一伸就将她揽入怀中,右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支AK—47指着那人的太阳穴:“陪我们上直升机。”
太帅了!她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满游轮荷枪实弹的喽啰瞠目以对,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人上了直升机,扬长而去。他半路将那人扔
下碧海,真是污染环境。
他们成功脱险,过程真是比邦德还惊险。直升机飞至小岛降落,她仍在回味适才的惊心动魄,他却毫不留情地将她手腕拽住,带进面前的别墅。她踩到自己的裙角,差点跌倒。他脸色冷得像冰一样:“你穿的是什么鬼衣服?”
“婚纱啊。”她抱怨,“我正拍婚纱照,就被人绑架了。”话一出口,她后悔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怒不可抑:“纪晓芙!你骗我!我杨逍这辈子最痛恨人家欺骗我!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你不可以欺骗我!”
她心虚地低下头:“我骗你什么?”
“你说你要当修女……全是屁话!原来你心中另有情人!我告诉你,我杨逍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当初我真的以为你是要当修女才放你走的。如果你要嫁人,只可以嫁给我杨逍一个人!”
她吼回去:“我死也不要嫁给你!我是殷梨亭的未婚妻,如有异心,天诛地灭!”
他的脸色更冷了:“好,我这就去杀了那个殷梨亭。”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她阵脚大乱:“杨逍!你站住,你不准去!”看到那支AK—47,她随手拿起,咬牙道,“杨逍!你再不站住我杀了你!”
他回过头来,轻蔑地扬起眉:“杀我?”
“我……我杀了你这个大魔头,为社会除害。”
他轻轻一笑:“有志气,你行吗?”迅雷不及掩耳,他“啪”一声卸下AK—47的弹匣,再反手一扬,橙黄色的子弹便“叮叮当当”落在地上。
她扔下枪,一字一句地说:“我告诉你,你别指望把这个猫捉耗子的把戏玩下去!”她扭头向海边冲去,悬崖高得令人头晕。
他追过来:“不!”
她毫不迟疑地纵身跃下,无边的蔚蓝包围上来,她窒息了,死亡竟然如此痛苦。
她没死成……有杨逍在,原来想死都如此困难。她醒来看到他的脸,仍是噩梦一样,眼泪终于情不自禁流下来:“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的眼睛迅速黯淡下去:“我送你回吉隆坡。”
她怔住了。他神色落寞:“如果我早知道你宁死也不肯嫁给我,我决不会逼你。我一直以为你不是那么讨厌我……看来,我太高估自己了。”他的声音又苦又涩,“对不起。”
眼角有眼泪滑落,为什么她要哭,他已答应送她回去了,为什么她还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