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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两人前往她们的家中, 在路上, 方衡艾知道了两人的名字。三十多岁的母亲名叫白珊,字素微,年约十三四的女孩名叫孙苗, 字青禾,小名小咪。这里的人名字跟古代中国差不多, 有名有字,互相之间都是称字, 孩子们还会取个便于称呼的小名。方衡艾于是有样学样, 说自己叫方蘅,字横艾,让她们叫自己横艾便好。
来到素微家中, 方衡艾受到了热情的款待, 素微拿出了一套她年轻时穿的碎花襦裙,让方衡艾先去洗个澡换衣服。本来素微还想去烧热水, 方衡艾连忙表示不用, 打了点凉水倒进浴桶,用火咒迅速热了热水,痛快地洗了个澡,总算洗去了满身泥巴。
将死霸装收入包裹,方衡艾换上了襦裙, 走出浴室,便看见小咪已经恢复了平静,正坐在桌边看书。好奇地走了过去, 方衡艾在她身边坐下,探头看了看她拿着的书本,发现书的内容,竟然与中国古代的四书五经差不多。
“小咪,在复习功课吗?”方衡艾托着腮,笑眯眯问道。
“没有。”小咪摇了摇头,神色有点低落,“虽然我很想读到少学或者大学,毕业后去当官吏,但是,像我这种人,是进不了学校,也当不了官吏的……”
“为什么?”方衡艾纳闷地问道,忽然想起古代中国对女子极其不平等,不由追问了句,“难道,是因为你是女子?”
小咪摇了摇头,“不是的,听说蓬莱和昆仑的确男女不平等,女子需要留在家里面带小孩,但是我们这里从来不会这样,女子不但可以上学当官,还可以成为王。”说到这里,她的情绪更加低落了,“我之所以不能上学和当官,是因为……我是半兽啊。”
“半兽是什么?”又一次听到新名词,方衡艾纳闷地问道。顾名思义,难道半兽指的是一半是人一半是兽吗?
“半兽就是有一半是兽类,跟普通人不一样的,我可以变成猫的形态。”小咪闷闷地答道,“出身又不是我能选择的,因为是半兽,就不允许上学和当官,我觉得,这是不公平的……”
“变成猫?很可爱啊!”方衡艾立刻想起了夜一,不由对面前的女孩产生了几分亲近,“那的确很不公平,不过,小咪,我觉得你好像懂得挺多的,还能自己看书。”
“因为我的父亲,在这附近的小学教书,这些都是他教我的……”小咪摸了摸书本,珍爱地将书收了起来,“父亲是个很博学的人。横艾姐姐,如果你刚来到庆国,不知道该去哪里的话,可以在我们这里暂住一阵子,有什么不明白的话,可以问问我父亲。”
“听说,那些海客也挺可怜的,有些不懂这边的语言,还弄不明白这里的情况。”她喃喃道,仰头望向方衡艾,“父亲说过,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横艾姐姐,你就在这里住一阵子吧。”
“这……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吗?”方衡艾迟疑地道,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去找办法完成任务,住哪里其实都无所谓。
“怎么会,恩人可是救了我们家小咪,”掀开帘子,素微端着盘子走进来,盘子里盛着削成几块的苹果,明显是拿来招待客人的。她将盘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对方衡艾道:“招待的食物寒酸了点,还请恩人不要介意。”
被素微一口一个恩人喊得脸皮发麻,方衡艾郁闷道:“素微阿姨,说了叫我横艾就可以了。恩人什么的,听起来怪难受的。”
“这个……好的,横艾。”素微道,顿了顿,然后又提起了之前的话题,“横艾,你刚来到庆国,可能搞不清楚状况,还是先留在阿姨这里,习惯习惯,再去做别的事情。”
“那,我想问问,素微阿姨,你知不知道,庆国的王是怎么产生的?”方衡艾想了许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只是装作好奇问一下,应该不会被当成想要谋反吧。
素微微怔,旋即答道,“这个人人都知道,王是由麒麟选出来的,庆国的景王也是由麒麟选出来的。传说王身上负有天命,麒麟可以看出天命,然后选出身负天命之人,让他登基成为王。”
“麒麟?”方衡艾立马抓住了关键字,问道。
素微再次向她解释了一番,从素微的口中,方衡艾了解到,这个世界看起来跟古代中国很像,但是又有很大的不同。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麒麟,而麒麟则会在人民之中选出身负天命的王。不管那个人之前是什么身份,只要被麒麟选中,就能成为王。
一旦王违背了天命,走上邪路,麒麟就会因为失道而生病。假如王一直不改正过来,麒麟就会失道而死,王也会跟着死去,一旦没有王,妖魔就会横行世间,天灾不断,直到新的麒麟出生,然后选出新的王,乱世才会终结。
庆国上任景王,谥号为殇王,在位仅五年,便因暴政失道死去。从殇王离世到现在,已经有十八年了,传说庆国麒麟失踪,一直没有回归,自然也没有找到新的王,人们生活在乱世之中,不但要忍受妖魔,还要面对时不时降临的天灾,可以说苦不堪言。
“也就是说,庆国的麒麟,到现在还没有被找到,所以仍然没有人成为王?”方衡艾道,看着素微点了点头,心中越发忧郁了。
麒麟丢了,那她也没办法成为王,这个世界那么大,甚至世界之外还有蓬莱和昆仑(指日本和中国),就算让她去找麒麟,也无异于大海捞针,九成九找不到。
看来还真的得听从素微的建议,在这里留一阵子呢……方衡艾无奈地耸了耸肩,虽然不太好意思打扰这户人家,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她还真的只能厚着脸皮住下来了。
无计可施的方衡艾,只有暂时在这里住了下来。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名叫孙说,字则言,如同小咪所说,是一个十分博学的人,他告诉了方衡艾许多庆国的常识,并且还带着方衡艾去了一趟官府,领了在这里相当于身份证的旌券,方衡艾在庆国,总算拥有了身份。
因为是海客出身,方衡艾不知道受了村民多少冷眼,然而因为她击退了数次妖魔,这种情况才慢慢有了改善,不过仍然有人振振有词地认为,都是因为海客在这里,妖魔才会来袭,这一度让方衡艾无奈得很。
好在有身为教书先生的孙家主人则言出面解释,说妖魔横行只是因为没有王,并不是因为海客到来才会袭击人类。学识广博的人总会受人尊敬,有则言三番四次出面解释,这“海客招来妖魔”的流言才渐渐消失了去,让方衡艾松了口气。
待得时间久了,又有则言向她普及知识,方衡艾知道,海客是因为一种叫做“蚀”的自然现象,蚀是连接蓬莱昆仑与十二国的通道,来自蓬莱的海客与来自昆仑的山客,卷入蚀之后便会被带到这边的世界。而蚀发生之时,常常会伴随着自然灾难,所以也有人认为,海客和山客会带来灾难,自然对海客和山客都十分不客气。在极端点的国家,甚至不允许海客入学或者为官,庆国也是其中之一。
和身为半兽的小咪同病相怜,处处受到歧视的两人,关系也渐渐好了起来。小咪是个十分上进的女孩,尽管知道自己不能入学和当官,仍旧勤学不辍,心里盼望着,或许哪天新王登基,就会发布下法令,允许半兽上学当官。
听到小咪的愿望,方衡艾不由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小咪,这种情况肯定会被改变。海客和半兽都很无辜,一个莫名被卷入灾难带入陌生世界,一个无法选择出身却处处遭到歧视,这本来就是不合理的。”
“对啊,明明很不合理,但是现状却……”小咪低着头道。
“嗯,那我答应小咪,假如哪天我当上了王,那么我一定会改变这个不合理的现况!”
小咪惊愕地抬起头,不敢置信,“横艾姐姐,你……你要当王?”
“对啊,我现在可是庆国的子民了,没有人说过海客不能当王吧?”方衡艾微笑着道,“小咪,说不定你也能当王呢,既然只要是庆国子民,就有成为王的资格,那你又为什么不可以?”
“可是,我、我是半兽啊”
方衡艾耸了耸肩,“也没有规定半兽不可以当王吧?小咪,既然已经明白那些不平等都是错误的,那么有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不平等的位置上?”
“但是、但是”小咪仍然处于混乱之中,方衡艾见她慌乱的样子十分可爱,不由手痒,捏了一把脸蛋,笑道:
“好了好了,现在麒麟都还没出现呢,谈成为王为时过早,但是事实上,我们都有这个资格,不是吗?小咪,既然抱有不平等的想法,那么就千万不能习惯他们的做法,更不能真的将自己放在不平等的位置上。”
“我知道了,横艾姐姐……”小咪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问道,“那,假如麒麟回来了,你会去升山吗?”
升山,指的是国家在没有王的时候,人们主动到麒麟所居住的蓬山,去见麒麟,以确认自己是否能成为王。方衡艾也拿不定主意,自己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天命,但是既然系统给了她任务,那么是不是说明,她会被麒麟选中呢?
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要试一下,“我当然会去,现在这个没有王的国家,已经够可怜了,大家都希望乱世结束吧。”方衡艾喃喃道,“有王就能结束妖魔现世、灾祸横行的日子,那么自然是越早有王越好。”
成为庆国之王啊,这个任务真是……
虽然系统给出了任务,但是这个成为王并且治理天下的任务,让她感觉到十分沉重。将万民命运担于肩上,为百姓的幸福作出努力,方衡艾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那个资格,又是否有那个能力。
“小咪,你会去吗?”她忽然转头问道。
不过十三四岁的女孩低下头,沉默了会儿,仿佛决定了什么,忽然猛然抬起了头:
“我当然也会去!不管升山多难,但是至少,我要为国家献出一份努力。假如命定之人真的是我,我却因为害怕和自卑,没有去升山,让乱世拖了好久才结束,连累无数的人死于灾难之中,那么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是吗……那么,假如,你真的成为王,无数人的幸福系于你身,你会感到害怕吗?”方衡艾不自觉地问出了心中疑惑,表情不由沉重了下来。
“如果那是上天交代下来的任务,就算再难,我也会尝试去完成。”小咪坚定地答道,“只要勤奋努力,又小心谨慎的话,并不一定会做不到吧!”
“说的也是呢……”方衡艾笑了笑,暂时放下了这件事。小咪说的没错,努力的话,未必不能成功。不尝试看看,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到底能做到哪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