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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亲王的动作远比陆行远想象中要快的多,在陆行远去天牢探望霍衍回来的两日后,荣亲王便派人将陆行远带到了眼皮底下看管,庄子里除了潘竹儿的心腹就是荣亲王的手下,一时半会儿倒也没有流言传出,住在庄子里既能随时掌握事情的动向,又能避开罗敖,陆行远倒是住的安心。
“儒儿呢?”见潘竹儿朝亭子这里走来,陆行远道:“又去花园玩了?”
潘竹儿坐到陆行远对面,喝了一口茶才道:“可不是,自从有了三轮车,他每日都要去花园里骑上小半个时辰,腿脚倒是越来越有力,奶娘她们在后头跟着都有些吃力。”
“小孩子,难免贪玩了些,”陆行远笑道:“不过也没见你管他。”
“他还小,不急,”潘竹儿说起儿子脸上皆是笑意:“他的饭量也见长,这才几日,我觉得他的身子又胖了些。”
“不止胖了,身量也拉长了些,”陆行远想起儒儿圆嘟嘟的脸,又道:“儒儿长着一张讨喜的脸,看着虎头虎脑实则却聪慧过人,不过他也才两岁,我瞧王爷对儒儿宝贝的很,说不定想早早给儒儿找个先生启蒙。”
这个倒是说到潘竹儿心里了,“王爷是有这个心思,不过也得问问我的意思,儒儿这才多点儿大?我是真的不急,等到他五岁时再请先生不迟,现在是让他玩的时候。”说到这里潘竹儿看了看陆行远,有些迟疑的开口:“你一人住在庄子里,身边连个伺候的都没有,我给你派个人去如何?”
“不必了,”陆行远摇头,道:“我现在每日无非就是吃饭散步睡觉,不必多此一举。”
“也就是你能如此泰然,换个人都受不了这样的日子。”荣亲王变相将陆行远软禁在庄子里,潘竹儿到底是王爷的儿媳,此时也不好置喙什么,只能明里暗里给陆行远行方便,想到之前陆行远将事情如实相告,潘竹儿又不免感叹一番:“你这几年的经历比你写的故事都要曲折,若不是万不得已,你不会将他的身世透露给王爷知道吧?罗敖这时还要来插上一手,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既然王爷已经出手,再乱也不怕了,”陆行远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四周,见仆人与看管他的人与亭子尚有些距离,便压低声音对潘竹儿道:“我只求王爷能保证霍衍不死,原本也就是王爷一句话的事,保命的手段多的是,可为何王爷要选最麻烦的那个?”
把人从天牢暗中弄出来对荣亲王来说是再简单不过,随便找个死囚代替霍衍上刑场也不是不可,以荣亲王的手段,陆行远也不再怕太子一派从中作梗,只是荣亲王却不这么想。
“你还不明白,王爷这是要给霍衍正名了!”潘竹儿低声道:“霍衍是王爷失而复得的长子,就算不能让他认主归宗,王爷也要尽力还他个清白之身,若这事顺利,霍衍今后的前途便不可限量。”
“清白之身?”陆行远笑了,道:“也是,依王爷的能耐,这倒不难,只是我想不出王爷究竟要用什么理由还霍衍清白,毕竟他所犯之罪可不是冤枉的。”
“这我便不知了,”潘竹儿道:“我能探听的不多,拼拼凑凑才能猜出这些,王爷行事一向严谨,就是这些消息若不是王爷默许,你我都不可能知道,你现在只管安心住着,有王爷在前头安排,怎么也不会让霍衍丢了性命。”
的确如此,陆行远能做的也只有耐心等待了,荣亲王救人是一回事,让他制出三眼火铳是另一回事,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索性霍衍已无性命之忧,陆行远自然也不会吝啬,这几日断断续续已将火铳的图纸画好,只等着荣亲王最后的动作了。
原本想着还有一大段时间要熬,却不想柳暗花明会来的如此之快,直叫陆行远措手不及。
“人已经出了天牢?”
宋敬云点头,也有满心疑问:“今儿晌午就放出来了。”
“王爷这番举动倒是叫人看不明白了,”罗敖轻轻摩挲手上的玉扳指,神色间有些不愉:“我没想到他能请动王爷出手。”
“何止是你想不明白,朝中多少人都糊涂着呢!”宋敬云想起陆行远背着自己在庄子里住了那些日子就闹心,“我看他是老糊涂了,不然怎么会让个外人住进庄子里?竹儿和儒儿可都在那里住着呢!这下好,我的一家老小都帮着个外人瞒着我,亏了这事没有外人知道,否则我在盛京里还有何脸面?”
“这个倒是你多心了,”罗敖道:“王爷既然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打算,怎会让外人知道?再说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你与她都有了儒儿,即便她当初的情意还在,也不会逾越半分,更何况他们二人就在王爷眼皮子底下,想有动作都难,怎么?难道你是怕她抛夫弃子?”
“呵~她可舍不得弃子,”宋敬云苦笑:“不过抛夫这事她未必干不出来,这样说来我倒是该感谢商仕儒,他如今一门心思都在霍衍身上,明眼人不难看出其中猫腻,她也该绝了不该有的心思。”
见提起霍衍,罗敖的面色又沉了几分,宋敬云赶紧道:“得,不说我了,咱还是得说说那个霍衍,这事老爷子做的毫不拖泥带水,只半月便将人从天牢捞了出来,还捞的名正言顺,实在让人措手不及,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商仕儒到底许了什么天大的条件,竟然能让他如此卖力?朝中之事他鲜少插手,这次也是破了大例,想不通,我实在是想不通。”
“想不通就别想了,”罗敖眯起眼,沉声道:“人已经出来了,若我猜的不错,事成之后,也该是他们俩远走高飞的时候了。”
“你不也说了是事成之后?”宋敬云笑道:“皇上已经下了旨,给霍衍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再过几日他便得动身离京,你想把商仕儒留下也不是难事,老爷子帮着把霍衍救了出来,可不见得帮着商仕儒回西北,到时候揉圆搓扁还不是你说了算?我知道你心中有愧舍不得这样对他,可你也该看清了,他对霍衍的情义可不止一星半点儿,否则也不会回京,你当初得不到的,如今也一样得不到。”
“我自有分寸,”罗敖道:“三年前我便是输在了耐心上,这次我定不会重蹈覆辙。”
“啧啧,怎么就栽在他身上了?你要扮痴儿我也不拦着,不过霍衍那里你怎么打算?”宋敬云道:“那伙流匪行踪成迷,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也属平常,可我瞧霍衍像是个有能耐的,他可未必用的上一年半载,到时他立功归来洗脱了罪名,带着商仕儒双宿双栖,你可别来我这里摆臭脸。”
“那伙流匪连你我都寻不到踪迹,他想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罗敖这次终于笑的有几分真心,道:“再说寻匪之路难免坎坷,到时有个什么天灾人祸……谁也说不得准。”
宋敬云会意一笑,随即无奈摇头:“你心里有数即可。”
“侯爷,该用晚膳了。”
门外突然传来小丫鬟有些怯懦的声音,宋敬云瞥了眼罗敖,道:“佳人等急了,我识趣的很,不在这儿碍你的眼。”说完便起身朝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却又折返回来,低声道:“他与霍衍眼下就在城里住着,我明日便动身去庄子,你好自为之,有天大的事也别来扰我清闲!”
送走了反复叮咛他不许打扰的宋敬云,罗敖这才随着传话的小丫鬟去了西院,一进门便瞧见明月早已摆好碗筷,等着他用膳。
“怎么都是荤菜?”罗敖落座后问道:“你不吃些?”
明月摇摇头,道:“晌午吃的多了,晚上就不吃了,这些是给侯爷准备的。”
虽然不再登台唱戏,但多年的习惯早已难改,明月如今的身段与唱戏时一般无二,平日里还是极少食用荤食。
罗敖看了看明月,也没了吃饭的心情,皱眉道:“你又瘦了?”
明月下颚又尖了些,脸上苍白之色尽显,原本与陆行远的几分相像这几年间早已消失,现在看来倒是陆行远更健朗几分。
“没,我一直如此。”明月低下头,掩去眼里的复杂,道:“侯爷这阵子没什么空闲,难得能安安稳稳吃顿饭,就别数落我了,先吃些吧。”
“再瘦就没人样了,”罗敖招来丫鬟,吩咐道:“去拿些糕点和果品来。”
说完便转头又将明月打量一番,这才发现明月的面色不只是苍白,而是透着病态的青白,罗敖突然就记起,明月自进侯府后就没过着一天安生日子,可三年来明月从来不曾有过这副仿佛心力交瘁的样子,仿佛已撑到了大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明月是否也如面上这般淡然?
小丫鬟没一会儿便将东西端了回来,罗敖亲自将一块糕点放进明月手里后便将小丫鬟叫道身边,盘问起来。
“主子日渐消瘦,你这奴婢是怎么伺候的?”
罗敖冷起脸来侯府里没人不怕,就是那个闹的翻了天的侯夫人在挑事儿的时候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筹码和罗敖的心情,小丫鬟跟着明月进府后没少受挤兑打压,以往被明月宠的有些娇蛮的小女儿脾气早就没了,见罗敖这副模样更是吓的软了腿脚,哆哆嗦嗦道:“主子吃的越来越少,奴婢、奴婢实在没法子。”
“没法子?”罗敖眼里露出厉色,道:“没法子不会想法子?你就这么看着主子消瘦下去?”
小丫鬟被说的心里委屈,可又不敢顶撞罗敖,只能红着眼眶道:“奴婢该死。”
丫鬟直接认了罪,倒叫罗敖不知如何才好了,见明月在一旁一脸忧色根本没动那块糕点,罗敖顿时气闷:“没一个省心的!”说完饭也没吃,直接离了西院。
罗敖刚踏出屋子,小丫鬟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明月将手里的点心放下,温声道:“怎么?觉得委屈了?”
罗敖不在,丫鬟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从怀里取出手帕边擦眼泪边道:“奴婢有什么委屈的?这是替主子你委屈!”
说起这个,小丫鬟肚子里的苦水再也憋不住,抹着泪道:“侯爷怎么不想想,你是为何吃不下、睡不好的?!咱不说你跟侯爷过去的情谊,就说说你进门后的那些个糟心事儿!当初侯爷是真汉子,将你领进了门,京里的谁不说你明月公子手腕硬,竟能让侯爷为你与府里反目!风光啊,那时可真是风光!可谁又知道咱主仆自进了侯府那日起便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你刚进府里时侯爷还能护着你,可日子久了,侯爷还不是睁只眼闭只眼?侯夫人与侯爷的妾侍明里暗里给咱使了多少绊子?要不是咱俩时刻提防,你这命都不知丢了几次了!”
“还有月例,奴婢是俗人,将银钱看得最重,侯爷一视同仁,给咱院的月例与侍妾们一个样儿,可你毕竟是男子,又是顶着这么大的风波进的门,靠府里那点月例能成什么事?侯府里上下一番打点就花了你一半的身家,说来可笑,咱俩个如今在府里竟得靠着从前的卖唱钱活命!这些委屈公子你不在意,奴婢也不在意,可侯爷可曾珍惜过你的情意?侯爷进来脾气为何暴躁你心知肚明,不然也不会食不下咽!”
见明月脸上始终挂着苦笑,小丫鬟狠狠抹了把脸,蹲跪到明月身前:“你还能熬多少年?公子,死心吧,侯爷他不是良人!如今他一门心思都在那人身上,根本瞧不见你的真心,你又何必自讨苦吃?趁着手里还有些活命钱,咱走吧,也学那人,咱主仆俩寻个清净的地方,余下的银钱怎么也够咱活半辈子了。”
明月默然,小丫鬟也不动,过了好半晌明月才摇头,道:“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我死心的时候。”
“你这是要逼死自己啊!”小丫鬟差点咬碎了牙,道:“公子,无论你想怎么争我都尽力助你,可你得答应我一点,这是最后一次,若是这次还跟从前一样徒劳无功,咱就走,一定要走!”
明月静默半晌,这次终于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