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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珩看了他一眼,眼中悲戚,只多没少。
“松手。”
林听予见他还不松手,红着双眼,拼力挣扎。
此时,她已经听不进任何声音。冷气呼呼刮过耳角,比抽了耳光还要疼。
“陆知珩,让她进去吧。”
林见深缓缓开口,嗓音低哑。
陆知珩慢慢松了手。
林听予随即迈步。全身的力气好似被抽空,一个踉跄,直直朝林见深栽去。
“若若……”
“听予……”
林见深和陆知珩几乎同时出手。
最后。
陆知珩抢先一秒,扶住了她。
“我陪你进去。”
他低声开口,搀着她的胳膊。
林听予的眼窝里,泪水在打旋。
她没有抗拒。
因为没有旁人支撑,她已经无法迈步。
林见深转身,领着他们一步步朝里走。
越往里,消毒水味就越重。空气里,还漂浮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林听予的心脏骤然一紧,好似被绳子勒住。几乎不能呼吸。整个人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任由陆知珩牵引着前行。
“yance医生。小林……”
许明清还未离开,见到他们,一惊。
“许医生,我妈妈她没事,对吗?”
林听予看到许明清,晦涩的眸光骤然一亮。仿佛看到了希冀的光。
她刚才也许听错了。
“小林,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你妈妈手术之后,情况一直挺好的……”
许明清神色凝重,摇了摇头。
“许医生,你……”
林听予眼中的亮光骤然熄灭,脸色苍白如雪。
“小林,节哀。”
许明清说完,便走开了。
林听予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剔透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不断往下滴落。
她狠狠咬住双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一步一步。
朝着手术台走去。
沉重的双腿好似踏上了一条荆棘密布的不归路。
无影灯下。
杜星棠好似睡着了。姣好的面容白沁沁的。身上,盖着蓝色的布。
“妈妈……”
林听予挣脱开陆知珩,跑了过去。
噗通。
她跪在了地上,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听予……”
“若若……”
陆知珩和林见深一左一后将她扶了起来。
“妈妈,你醒醒……”
林听予双手紧抓着冰冷的手术台,嘶哑着嗓音大声道。鼻音,非常重。
杜星棠再也回应不了她。
手术室内的空气凉透心扉。
林听予浑身颤抖,泪水滴落在蓝色的布上。瞬间晕染出一朵又一朵孤寂的小花。
“妈妈,你醒醒……这里好冷,我们回家,好不好……”
杜星棠一动不动。
“妈妈,你不要吓我……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妈妈……”
林听予边哭边喊。
林见深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不忍再看下去,转身,去了更衣室。
陆知珩站在林听予身边,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双眼通红,怒火裹挟着悲伤在胸腔里肆意燃烧。
杜星棠虽然不是他的妈妈,却给了他如同母爱一般的关怀。
哪怕他和林听予结婚时,他一无所有。她非但没有嫌弃他,反而还不断鼓励他,支持他。
虽然,他只叫了她一年“妈妈”。
心里,却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他想着,等他重新追回林听予后。好好孝顺她,让她幸福地安度晚年。
没想到……
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一个先来。
亦如一早遇到的那起车祸。
“听予,妈妈走了……”
陆知珩红着眼睛,声线更咽。
“不……你乱说……”
林听予使劲摇头,泪水甩开好远。
有一滴,落在了杜星棠的眼睛上。缓缓下落。就好像从她眼角流下来一样。
如同她听到了女儿的哭喊。
“听予,时间不能耽误太久,我们先出去。”
陆知珩到底理智些。
人死后,尸体需要立即处理的。
“不,我不走……我要等妈妈醒来……”
林听予死死拽着手术台,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之前,许明清一直跟她说。
如果妈妈不手术,恐怕活不过这个冬天。
现在才是秋天呀。
而且,妈妈已经做了换心手术。
一切都好好的。
妈妈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林听予悲伤到不能自已,趴在手术台边沿,弓着身体。哭成了泪人。
四名护士和一名妆奁师走了进来。
陆知珩走到林听予身后,双手握住了她的左右手腕。
“听予,坚强点。我们先走……”
“我不走……我要等妈妈醒来……”
林听予急得大喊。
陆知珩使了力气,将她搂在了怀里。
四名护士将杜星棠抬上了手术推车,朝着医护通道走去。
妆奁师紧随其后。
林听予慌忙要追。
陆知珩双手环住了她的细腰。
她无法挣脱。挥舞着双手,哭喊着。
“妈妈……你不要丢下我……”
“听予,妈妈没有丢下你,她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守护你……”
陆知珩漆黑如墨的眼睛,此刻忧郁悲戚,晦暗中凝着沉沉的怒意。
事情有轻重缓急。
处理完杜星棠的身后事,他自会好好找害死她的人算账。
此时此刻,他恨不能将对方挫骨扬灰。
“陆知珩……”
林听予抬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他。
“我妈妈真的走了吗?”
“嗯。”
陆知珩抿了抿唇。
“妈妈真的走了……”
林听予泣不成声,身体一软,倒在了陆知珩怀里。
——
三天后。
杜星棠出殡。
林听予执意要把她葬在兰城的落月轩。
那里,有外公外婆,还有早夭的哥哥。
秋风乍起,天阴沉沉的,细细的雨丝飘落。
落月轩里,多了一座新坟。
墓碑上,嵌着杜星棠年轻时的一张照片。
林听予盯看着照片,泪如雨下。
杜星棠落葬之后,她又祭拜了外公外婆。最后,跪在了林瑾舟的墓前。
“大哥,我把妈妈送回来了。她已经陪了我二十七年,现在她来陪你了。”
她的嗓子已经完全嘶哑,一开口,声带扯得生疼。
陆知珩和林见深两人,俱都远远站着,谁也没有上前。
这三天,他们一直陪着她。
这一刻,他们希望她能彻底释放强压在心里的悲伤。
“你打算怎么处理?”
林见深双手抄进风衣口袋,神色有着说不出的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