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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完了闯入黑森的阿萨纳西人, 萧止和兰斯他们一起返回了骸宫。
等到只剩下萧止和兰斯两人的时候，萧止状似无意地问：“兰斯，你在黑森多久了？”
兰斯想了想：“大概有五百多年了吧。”
萧止：“那时候的黑森和领主是什么样的？”
虽然阿森看起来对他一点都不友善, 但他还是想知道阿森改变的原因。对他来说, 阿森就是才分别没有多久的朋友, 朋友突然性情大变他当然要关心一下。
阿森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总觉得……那应该不会是一段愉快的经历。
每次想到这一点萧止都觉得心头闷闷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家有什么重要的宝贝，却在他离开的时候被人刻上了重重的划痕一样。
他又不能贸然用本来面目出现在阿森面前, 万一阿森直接给他一剑送他回去复活点怎么办？
这样一来, 书记官肯定是当不成了。
不仅是老师的研究泡汤，萧止自己也再难找到接近阿森的机会。他想尽可能地维持现状，然后凭借这个书记官的身份多了解一些信息, 就算不能直接问阿森，向同僚们打听也是不错的选择。
兰斯：“好像和现在没什么区别。”
萧止：“那更早之前呢？领主这么强大, 他最开始是什么样的？”
兰斯却摇了摇头：“不知道，当我听说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很强大了。那时候他不断在黑森挑战强者, 只要是战败的都必须臣服于他, 骑士长们几乎都是那时候被他打败的，黑森的势力就这样一点点被他统一了。”
萧止忍不住在脑中勾勒当时的画面，漆黑的森林中，一身黑色铠甲的阿森手持长剑, 不断击败强者并登上领主王座, 那时候的他一定是相当意气风发的。
不过, 萧止一直有点在意五百年这个年限, 为什么距离他离开有一百年的空白。
他问：“那五百年之前呢？那段时间你听说过关于领主的事情吗？”
兰斯仍然是摇头：“领主的过往很神秘，谁也不知道，他也从不说起自己的过去, 他就像是突然出现，为了统一黑森而存在的一样。”
萧止：“通缉令呢？我记得那个已经挂了很多年，整理文书的时候也收到了不少有关通缉令的提议，有什么新的信息可以增加上去吗？”
兰斯：“不知道，通缉令是领主当年亲自发布的，所有的信息都在上面了，这么多年下来领主也没有增加过新的信息，也不撤销。他从没解释过相关的原因，也没见他跟人提起过。”
萧止又想起一件事：“关于布雷斯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为什么我们会一直起冲突？”
“这个我倒是知道。”兰斯终于有一件知道的事情了，“自从领主统一了黑森之后，布雷斯就向着黑森发动了袭击，之后每隔几十年就会有新的战争出现，特别是在教皇更替的时候，有的教皇会很激进。”
萧止皱眉：“一直是布雷斯主动进攻黑森的？”
兰斯点点头：“对啊，布雷斯的地那么亮，还带着圣光的味道，我们一点都不喜欢那边。”
萧止：“他们攻击的原因呢？”
兰斯：“大概就是光明一定会战胜黑暗之类的，我也不清楚为什么。”
萧止的心里却有了一个猜测，或许阿森的改变和布雷斯有关，并且布雷斯出于某种目的，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弃对他下手。
他在心底记下了布雷斯这个名字，并且画上了重点标记。
这段时间玩家们逐渐感觉到黑森变了。
不再是以前那种生人勿进的凶猛风格，而是变成了雁过拔毛、人过罚款的新式凶猛风格。
那些冷冰冰的亡灵骑士们一见到闯入黑森的人，二话不说就是拿链子一捆，然后就按着人到一个黑衣亡灵面前交罚款。
那个黑衣亡灵十分奸诈，会根据每个人的财力和承受能力给他们设定不同的处罚额度，正好卡在让你感觉肉疼但是又勉强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也有头铁的，死活不交钱，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想看黑森到底能把他们怎么样。
结果那家伙居然真的把这些玩家拉去做苦力了。
玩家被链子捆着又逃不掉，还有专人监督不让你自-杀，体力下降了还管饭，简直是惨无人道。最后，在交罚款和使用传送道具之间，他们还是被迫选择了更便宜的罚款。
一时之间，黑森的威名更加响亮。
中招的人多了，黑衣亡灵的名声也渐渐传开，玩家们也知道了这位是黑森新任的书记官。
并且，生前疑似是个汐月族。
多利联盟，海拉里斯。
蒂格凭借着自己广阔的人脉摆平了之前某个投资人带来的麻烦。现在，他又能自由自在地在大街上当骗子了。
今天他依旧穿着蓝色的汐月族长袍，站在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漂亮的脸上带着得体的温柔微笑，碧蓝的眸子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扫过，物色着新的肥羊。
傻白甜的阿萨纳西人依旧是蒂格最喜欢的，得到他的关注也格外的多。
今天他准备了一个全新的投资项目，是一种可以让人长出自然卷发的药水，并且如果愿意追加投资的话，还能开发出染色功能。根据他的观察，阿萨纳西人对折腾自己的头发非常感兴趣，并且乐意尝试许多大陆上没有的风格。
蒂格也就专门根据他们的喜好设置了新的骗局，哦不对，是投资、投资项目。
因为几乎都在留意来往的阿萨纳西人，附近几个阿萨纳西人的对话也被他听入了耳中。
“你们听说黑森那个书记官了没？他简直要把我的大裤衩都扒下来了！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底线的？开的罚款那叫一个精准！”
“哈哈哈，你也中招了？之前跟你说了你还不信。”
“我觉得那家伙死之前肯定是个汐月族，整天在大街上等着骗人的那种。”
整天在大街上等着骗人的蒂格：“……”
总觉的被鄙视了，但当骗子需要一个强大的内心，他依旧厚着脸皮偷听了下去。
“连死亡也不能改变汐月族的奸商本性，真是恐怖如斯。”
“不是说不死族都无欲无求吗？怎么他不一样？”
“你们说有了这么一个书记官，以后多利联盟会不会和黑森结盟啊？”
“诶！？这么一说好像也不是不可能诶……”
“卧-槽，那布雷斯岂不是惨了，这两边一个能打一个有钱，他们结盟的话是不是能叫做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联起手来打击封建迷信。”
“哈哈哈哈哈哈！！神特么打击封建迷信！”
偷听的蒂格：“？？？”
什么情况？多利联盟要和黑森结盟了？作为一个消息灵通的骗子他怎么不知道这事？
蒂格也没心思找肥羊了，他好看的眉头微蹙，坐在一边摆出了一副精美的美人沉思图，引来了不少路人的视线。
海洋在汐月族的心里是非常圣神的，按照他们的传统，每一个汐月族在死后都会被安葬在海底，让自身回归大海，成为它的一部分，并获得永恒的安宁。
就算是有人独自客死异乡，只要有别的汐月族发现了，他们也会尽量帮助同族回到大海的。
回归大海的怀抱后，汐月族们的亡魂将会彻底平静，因此死去的汐月族是几乎不会转换成为不死族的。
蒂格思索着：“难道是哪位前辈死在了外面，并且因为死前怨念不散变为了不死族？”
这段时间他也断断续续听到了不少关于黑森书记官的传闻，和对方的诸多事迹。
蒂格倒是一点没怀疑这位的种族，因为这个作风完美继承了他们汐月族的优良传统，并有发扬光大的趋势。
之后的一段时间，萧止继续着他的书记官生活。
对于黑森的日常事务他已经很熟练了，其实不死族们除了爱打架之外，实际上还真没多少事。
毕竟他们一不吃饭，二不贪财，穿更是不讲究，一套衣服穿个几百年的大有人在，就连住很多人也是随便挖个坑埋起来就行，需求低到几乎没有，丝毫没有寻常人类国家的民生问题。
一旦不死族之间有了矛盾，打一架也就解决了，实在解决不了的话，就一直打到其中一方打散架，这样一来双方就能暂时和平上好长一段时间，等散架的那位恢复之后再继续。
黑森，真是个民风淳朴的好地方啊，萧止坐在又缩水不少的文件堆上感慨着。
这段时间他在着手给黑森规划贸易去的事情。
黑森出产的各种稀有材料对于达泽门亚大陆来说算是刚需，不论是铸造、制药、魔法材料等都有不少需求黑森材料的。
但黑森的对外贸易少的可怜，只和临近的千叶国有一点点来往，还全部都是千叶国方面主动的，产出的材料远远低于大陆所需。
因此，哪怕黑森方面严令禁止外人进入，也会有人在利益的刺-激之下冲进来冒险。就算是现在黑森的罚款制度已经在大陆上传开了，仍旧是有人敢于踏入黑森，其中以不怕死的阿萨纳西人最多。
俗话说“堵不如疏”，萧止在考虑在黑森边缘开辟出一个区域，专门用来管理冒险者们。
这个区域原本就是被探索得最多的区域，也是萧止经常收到报告说有人闯入的范围。将这一片划出来，让冒险者们在黑森的监管下探险，并且让他们缴纳赋税为黑森的发展做贡献。
但要建立贸易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人员安排、制度规划、区域选择、建筑修建……全部都是需要提前计划好的。
最重要的还有一点，那就是领主的同意。
萧止也不清楚这个计划到最后能不能获得阿森的认可，他摸不清阿森的想法，万一阿森就是想要黑森一直保持封闭该怎么办？
不过目前整个贸易区还在计划阶段，只有计划完毕了才会面临许可问题，萧止就先不去想阿森的态度了，先专心把计划书弄出来再说。
这个过程里他也没有忘记求助场外观众，萧止熟练地偷偷摸摸打开了通讯簿，在师门通讯组里咨询众人。
十七：一件普通材料收取5%的税，稀有材料则是10%，怎么样？
哎哎哎：是不是有点高，万一有人想逃税怎么办？
十七：那就抓起来罚款。
哎哎哎：小师弟你原来是这种冷酷的类型吗？
喂：我倒是觉得玩家可以接受，比起之前的罚款，这个税率已经低了很多，还没有死亡风险，有之前的铺垫，现在这个就显得亲切多了。
哎哎哎：这就是谈判的艺术？先丢出一个对方完全无法接受的条件，然后在抛出自己真正的条件，两相对比之下，对方就更加容易接受？
十七：对。
哎哎哎：……老实交代，你到底有没有汐月族血统？
十七：你看我真诚的大眼睛。
喂：小师弟这是想要让黑森发展起来？
十七：我想试试看，黑森和整个大陆比起来太落后了，不过只是计划而已，还不知道领主会不会同意。
希尔霍姆斯·范·苏瑞纳·嘉拉轮提亚：放手去尝试吧，肩负命运的少年，命运选择了你，一定是希望你为黑森带去新的奇迹。
萧止笑了，李大烨这话虽然中二感满满，但确是在鼓励他试一试。
他收起通讯簿，忍不住将视线投向窗外，黑森，这片属于阿森的领地，他想要让这里变得好一点，更强大一点。
窗外是黑森阴沉沉的天，和几乎看不到边际的黑色森林。
忽然，一个硕大的头占据了他的窗口，空荡荡的眼眶透过窗户向着里面看来。
还挺吓人的。
被这么一吓，萧止原本的思绪全散了，他盯着这个莫名出现的东西看了半晌，才依稀分辨出这好像是一条……龙，骨龙。
因为窗户太小而骨龙的头太大，他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来。
黑森里有很多只剩骨头架子的不死生物，但经常出来活动的骨龙只有一只，就是黑森领主出远门的时候才会使用的专属坐骑。
骨龙一直呆在萧止的窗外，并试图将自己的大头塞进来，但它的头实在是太大，要想进来除非是将窗户所在的墙顶个窟窿。
为了保住自己的办公室，萧止不得不上去阻止它。
萧止小心翼翼地飘过去：“你想要进来吗？”
见到萧止和自己说话，骨龙顶了顶窗，看着更热情了：“咕~”
萧止跟它解释：“窗户太小了，你进不来的。”
骨龙好像有点沮丧，它没有頂窗户了，却依旧牢牢地贴在窗边，空荡荡的眼眶注视着萧止，里面两点魂火闪烁。
萧止莫名从这个大黑洞里看出了一点期盼，他问：“你是想要和我玩吗？”
骨龙：“咕！”
萧止扫了一眼自己的文书，决定先摸个鱼，反正他已经是黑森最勤劳的官员了。
萧止转头对着骨龙说：“那你先退开一点，我出去和你玩。”
骨龙听懂了，它的大脑袋后退，把窗户空了出来。
萧止也直接从窗户飘了出去，变成亡灵最方便的地方就是他的活动空间变成了立体的，什么高度都难不倒他，这种感觉还真有点让人上瘾。
飘出了窗外，萧止终于看见了骨龙的全貌。
这家伙的体型真的很大，骸宫的建筑层高原本就已经很高了，它居然还能有三层楼左右的高度，两片带着薄膜的骨翼收拢在背后，如果展开的话，恐怕会有遮天蔽日的感觉。
骨龙的样子也很眼熟，就是萧止在长月沙漠的时候远远看到过的那一只，不过近距离接触之下感觉它更大了。
见萧止出来，骨龙明显更开心了。它兴奋得在地上狂扭，如同巨大鞭子一样的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发出刷拉刷拉的声音，并掀起漫天尘土。
萧止：“……”
这个架势看起来怎么这么像……狗？
萧止伸手摸了摸骨龙的大头，它明显更兴奋了，尾巴甩的频率之快，让萧止怀疑它会不会不小心断掉。
“阿里法很喜欢你。”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萧止转头一看，发现是三楼的一扇窗打开了，骑士长迪安从里面探出头来，笑着对萧止打了个招呼。
萧止也回礼，顺便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它叫做阿里法？但是我以前没有见过它，它为什么会喜欢我？”
迪安说：“大概是因为你是这百年来最新入职的人，阿里法已经跟我们玩腻了，所以看到你很兴奋。”
萧止：“……”
这说法听着怎么好像是有了新玩具一样？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情，迪安笑道：“阿里法也不是谁都喜欢的，它就常常和兰斯打架。”
萧止疑惑：“为什么，兰斯看上去脾气很好啊？”
迪安做沉思状：“或许是感觉到了来自同类的威胁吧？”
萧止：“……”
他总觉得迪安是在内涵兰斯不太聪明这一点，但作为一个好同事，还是别把实话说破比较好。
迪安对着萧止挥挥手：“阿里法喜欢啃骨头，有空的话你可以找一点骨头送给它，你们继续玩吧，我先继续自己的事情了。”
萧止也挥挥手跟他告别，然后在不经意之间看到了迪安手里的书名——《霸道神明的牧羊女》，还是精装版。
萧止：“……”
迪安这家伙消极怠工的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而且……这个看书的品味真是绝了，堂堂黑森骑士长，居然私底下喜欢看霸总题材的爱情小说，说出去都没有人会信。
“咕咕咕~”阿里法不知道从哪里叼了一块骨头塞到萧止面前，那骨头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对阿里法来说只有小小一块，但对萧止来说几乎有半人高了。
萧止拿着骨头，看着阿里法摇晃的尾巴，瞬间明白了它的意思：“你想玩接骨头？”
“咕~”阿里法点头。
要把这么大一块骨头扔出去可不容易，萧止使用了风刃术才将它击飞，还好骨头很结实，没碎。
阿里法嗖的一声飞扑出去，兴致勃勃地捡起了骨头，那架势跟追飞盘的狗也没什么两样。
有的龙看上去威武霸气，其实私底下只是个喜欢玩接骨头的憨憨。
过了一阵，阿里法玩够了，叼着骨头飞到远处去慢慢啃。
萧止也回到办公室继续吸自己的经验大礼包。
在一堆xx打了xx，xxx掀了xxx的房子的文书里，他突然发现了一份关于黑森未来交通规划的文书。里面的内容写的非常专业，分析了包括黑森的地理、种族构成、资源分布等诸多信息，提出的建议也相当具有可行性。
人才啊！
在憨憨们独领风骚的黑森里显得尤其珍贵。
萧止激动地把它拿起来，感觉纸质怎么有点黄，然后一看落款，发现文书上面的时间是78年前。
萧止：“……”
这要是个活人，这么多年过去可能早就坟头草一米高了，死前还要哀叹自己这一生怀才不遇。好在提出建议的是个巫妖，现在应该还活蹦乱跳着才对，就算不跳了，帮他把身体拼一拼也能继续跳的。
没事没事，萧止安慰自己，黑森特色而已，反正黑森几百年也没什么发展，这份规划书放到现在照样能用。
萧止小心地将这份文书收起来，准备等到自己的贸易区规划做好之后，一起提交给阿森。
他正准备继续工作，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就是那种被窥探着的、冷冷的、沉沉的、让人感觉后背有点发毛，忍不住汗毛直立的感觉。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萧止已经不再是当时的萧止了。因为在成为书记官的这些日子里，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收获一次这样的注视，次数一多，他也就从一开始的紧张忐忑变得习以为常了。
看就看嘛，反正又没有附带一剑透心凉。
萧止从容地从文书里抬起头看向门口，果然又看到政务厅的门悄悄打开了，一个黑色的身影笔直地站在阴影当中，仿佛融入其中。
萧止放下手里的文书，笑着对门外打了个招呼：“领主好，今天也来视察工作吗？”
门外一如往常一样安静，没有任何回答。
片刻后，漆黑的身影不言不语地离开了。
今天的阿森也和平时一样呢，看起来情绪很稳定的样子。
有时候萧止会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熟悉，就像是家里新来的猫偷偷看着主人工作，却又不接近的样子，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的话，还……挺可爱的嘛。
除了，这只猫一巴掌下去萧止可能会死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