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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后, 庄岩硬说他是工作太过劳累所以才生病, 要出去散散心,勒令我也陪同前往,好一路上侍候他, 我欣然同意。于是第二天,我就在安好羡慕嫉妒恨的哀号声中, 跟庄岩坐上了去海南的飞机。
什么是大款?什么是奢侈?什么是有钱没地儿花?在见到了庄岩那处临海二层小别墅之后,我的仇富心理前所未有地强烈。多少孩子还上不起学啊?多少我这样的大好青年还在为生计而奔波啊?你丫的竟然在一个一年来不了几次的地方弄了个这么豪华的别墅, 不仅设施齐全, 还有专门人员负责打扫!于是我决定,要好好享受狠狠宰他,为全国跟我一样的“饭否”群众报仇雪恨!
于是我接连三天, 白天躺沙滩上晒日光浴, 晚上跟着庄岩吃各种海鲜,生活快乐似神仙。我还结识了几个可爱的渔家小女孩, 他们心灵手巧极了, 带着我去沙滩上捡贝壳,然后串成好看的珠链。可惜我天生人拙手笨,好容易弄出来俩链子,难看得我都不好意思拿出去。
庄岩嘲笑我说:“知道什么叫物随其主么?看看你做的链子,再对镜自照, 你就明白了。”
我气急拿脚踹他,他灵活地闪开,我一下没站稳摔了个狗吃屎。幸好沙滩上都是软软的沙子, 我干脆趴在沙滩上不起来了。余光中看见庄岩穿着泳裤跳进海里,漂亮的游泳姿势堪比专业运动员。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游回来,一走上岸,健美挺拔的身材和英俊的脸立刻吸引了大片关注的目光。他看着躺在阳伞下的我,抬脚踢我一下:“来海边你不下水的?成天躺沙滩上有什么意思啊?”
我眯着眼懒洋洋地说:“你尽管去游泳,展示带你的好身材招蜂引蝶去,管我爱干嘛呢?”
庄岩哼笑一声,蹲下身捧了沙子往我身上泼:“这么喜欢沙滩,干脆把你埋这儿吧!”
我一口答应:“成啊,十八年后,这里就长出一个好汉!”
“嗤,就长出一个好汉啊?我还以为你更乐意长出一棵黄金树来呢。”
我一听乐了:“哎呦咱真是心心相印啊,你也忒了解我了!就这么办!十八年后,这里长出一个好汉,头顶一棵黄金树!”
“恩,那你就得被送往‘世界珍奇生物研究所’去了。”
“那有什么。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是什么?不是被人围观,不是被人研究,而是——没有钱!”
庄岩嗤笑一声,迅速将沙子都堆到我身上,很快我就只剩下一个脑袋在外面了。他想了想,说:“未来的黄金树同学,我决定再附送你一项福利。”
我问:“啥?”
庄岩没说,但是我很快就明白了。
一分钟后,他竟然用沙子在我胸前整出了俩高峰!
我咬牙切齿地望着他,问:“你几层意思啊?!”
他坐一边哈哈大笑,笑得差点没流出泪来,他说:“你看我多有爱心啊,知道身为一个‘旺仔小馒头’的所有者,肯定在心里不知道有多向往胸器,我就忙你实现一回愿望!”
正在这时,一个导游带着一队小朋友向这边走过来了。我看见小朋友都望着我一副惊奇的眼神,恨不得踹死庄岩。
“你丫还不给我整平了!还想污染祖国的花朵啊?!”
庄岩哈哈大笑拉我起来,说:“走,带你去游泳。”
我一听,立马跟死狗一样怎么拖都不动了。我虽然会一点点狗刨,但是在大海面前,根本就什么都不算,一个浪打过来,估计我就壮烈了。所以虽然庄岩几次三番想拖我下水游泳去,由于我抵死不从,最后他都只好一个人去。
庄岩看我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死趴在地上一动不肯动,哭笑不得地说:“没事的啊,你拿个救生圈,还有我在身边,你怕什么啊?”我死命摇头,他说:“下水一分钟奖励一千块钱!”
吆喝,还玩金钱的诱惑啊,这命跟钱哪个重要啊?我摇头,他又说:“一分钟一万!”我顿时心跳加速,抬头看他,怀着英勇就义的决心喊:“一分钟十万!”
庄岩翻个白眼,扔下我就走,我赶紧爬起来跟上去:“一分钟一万,你说的啊,可不许反悔了!”
庄岩拿个救生圈套我头上,一脸的鄙视:“你上辈子是招财猫么?一怕水,二贪财!”
我磨磨蹭蹭地跟着他走进海里,海水才漫过腰,我就不敢往前了。庄岩上前抱起我,也不管我的尖叫声,大踏步往前走。然后把我往海里使劲一推,我一扑腾,发现够不着地,顿时就慌了。他把我往上一拉,说:“你慌什么啊,有救生衣又有救生圈呢,好好扶住了,死不了。”
我顿时想哭:“大哥,你是游泳高手,可我不行啊,我在泳池里都够呛扑腾的,别说在这儿了!”
庄岩不理我,拖着我的救生圈往海里游。我战战兢兢地随着他,越漂离海岸越远。
庄岩终于停下,说:“怎么样,海里美吧?漂在海上舒服吧?”
虽然我心里还是害怕,可也不得不承认,站在海岸上看着大海和真正融入进海洋中,完全不是一种感觉。温暖的海水抚摸着我的皮肤,蔚蓝的海和湛蓝的天在远处遥遥接于一线,有白色的海鸟鸣叫着低低飞过。这样的大海,美得惊心动魄。
“每当我有什么不开心的或者是想不通的事情时,我就会来这儿游泳,让自己完全沉浸在大海里。看着那样波澜壮阔的场景,很多一直解不开的死结,就慢慢地解开了。”
我静静听着,没说话。我知道庄岩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正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尖叫声,似是有人溺水了。庄岩回头吩咐我一声:“抓好救生圈,呆在这儿别乱动!”然后扎进海中就游走了。
庄岩一放手,我就开始慌,哆哆嗦嗦地喊:“那你快点回来啊,我害怕!”
一句话刚说完,突然右脚好死不死地抽筋了!然后身子一歪,一下子滑出了救生圈。我惊慌地去够救生圈,谁知这时候突然一个浪打过来,我被卷了下去。
醒过来的时候,耳边是庄岩惊慌失措的喊声:“方楠,你醒醒!方楠?方楠?”
我慢慢睁开眼,望见了庄岩惊喜至极的脸。他一把抱住我说:“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啊!”
我咳嗽两声坐起来,吐了两口唾沫,嘴里全是海水苦涩的味道。我说:“庄岩你说的,一分钟一万块啊,我可是差点连命都搭进去呢。”
他连连点头:“好好好,一分钟一万!只要你没事儿,一分钟十万都成!”
我立刻捶胸顿足:“哎呦我怎么没说十万呢!现在改成不成?”
他好笑又好气地看着我,说:“知道贫了,那肯定就没事儿了!”
我得意:“那是,也不给看看我是谁啊,阎王都嫌我命硬不收我!”
其实,怎么可能真没事儿呢?没有体会过生死边缘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在直面死亡的那一刻,人内心的恐惧有多大。在海水灌进我口鼻的那一刻,短短的几秒钟,我好像人在死前看走马灯一样,眼前闪现出无数画面,从我出世到幼年到少年一直到现在,仿佛是回顾自己的一生一样。
而当黑暗来临的那一瞬,我脑海中最后留下的,竟然是林然的脸。
多可笑,在面临死亡的那个瞬间,我最想看见的,竟然是林然的脸,最想念的人,竟然是林然。我已经那么努力地去忘记跟他有关的事情了,那么努力地跟自己说不在乎他了,可是在命悬一线的时候,我却骗不过自己的本能。
晚上我没吃饭,跟庄岩说受了惊吓没胃口,早早回我的房间睡下了。可是一晚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庄岩就来敲我的门,我装听不见,结果他竟然直接开了门进来扯我被子。我气急踹他,好歹我也是个女的啊,能不这么“亲密无间”么?!
庄岩全然无视我黑包公一样的脸,把我拖起来,说:“快起床,今天有个地方,一定要带你去。”
我睡眼朦胧地任庄岩把我塞上快艇,一路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一巴掌把我拍醒,说:“到了,快醒醒!”
我睁眼一看,他竟然带我来了“天涯海角”。很久之前,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就觉得实在是美极了,还跟安好约定说,以后有了老公,一定要跟他一起来这个地方许愿。“天涯海角”,多么美好的寓意,这应该是每一对情侣都想要手牵手去的地方。
我和庄岩从快艇上下来,坐在沙滩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游客在这里拍照留念。
我说:“干嘛带我来这儿啊?”
庄岩笑:“这不是每一个女生都想要来的地方吗?”
我撇嘴:“啧,真是经验丰富啊!”
庄岩呵呵笑,问:“方楠,你这几天,开心么?”
“开心。”
“那这几天,我们像不像一对普通的甜蜜情侣?”
我点头:“像。”
庄岩又开心地笑了,然后他回头看着我,认真的,一字一句地说:“那么方楠,我们分手吧。”
听到庄岩跟我说分手,我还傻傻地反应不过来。直到他又跟我重复了一遍:“方楠,我们分手吧。”我这才相信,他是说真的。
我问:“为什么?”
他叹一口气,说:“我确实是对你有好感的,但是这种好感,不是爱情,更类似于亲情。你就好像我可爱的妹妹或者弟弟一样,让我想要呵护你,但仅仅是以一个哥哥的身份。
“你应该也知道了,我喜欢宋静好。此生到现在,我只爱过她一个女人,可是如今她结婚了。谢谢你这些天来的陪伴,你让我在失去她的低谷期过得不是那么艰难。
“之前我们一直是以恋人的身份在交往,我觉得我应该至少做一件让你开心的事,以恋人的身份,所以我带你来这里度假。若是愿意,你可以将这个理解为,我以恋人身份送你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礼物。
“我知道你并不爱我,你对于我的感情,大概也是类似于哥哥吧。至于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些日子我也看到了你的难过和挣扎,我想,我应该拉你一把。
“方楠,听我一句话,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也不要跟自己爱的人过不去。有些时候,太要强并不是一件好事。很多事情其实没有那么复杂,都是我们想太多了。很多的误会,不是由于不相爱,而是因为不信任才产生的。
“一份爱情,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和沟通。出了问题,不要总想着逃避或者极端地互相伤害,要放下心结,慢慢沟通。谁都不是圣人,谁都会迷茫,会难过,会受伤。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一个机会。
“当初我就是因为不信任她,也不想沟通不想听她解释,才生生把她推进另一个人的怀里。等到醒悟的时候,一切已晚。方楠,你难道要步我的后尘么?”
我呆呆地望着庄岩,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是男人,我能看得出来一个男人到底是不是真心地爱一个女人。林然是真在乎你的,他心里是真的有你的。他或许跟那个女人有过过去,他或许有段时间自己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爱你,还是爱她。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和看那个女人的眼神,我就知道,不管以前他曾多么爱过那个女人,现在,他一定是爱你的。”
我想起在医院里遇见他们的场景,心疼得厉害,我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怎么样呢?他们……他们都已经有孩子了!”
“你是自己猜的还是听到他们亲口说的,或者是看到化验单了?不要什么都不去证实就瞎猜测。我们在一起两个多月,每天你在我家呆到很晚,现在我们还一起出来玩,住在一栋别墅里,我们之间,不也照样是清清白白的么?”
我哑然,无话辩驳。
庄岩长叹一声,语气中是满满的怅然和悔恨:“我已经走错了一次了,我不想再看着你也走错。只有彻底失去了,才知道什么是珍惜。方楠,人这一生中,要遇见一个互相倾心的人,真的太难了。而一旦错过了这个人,你定会悔恨终生。
“爱情不是一个人的战争,不要让他独自去战斗。无论何时,你都应该是他最坚不可摧的战友,永远不要伤害一个你爱的,又爱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