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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兀的声音蓦地将两人拉开距离, 李恪不动声色直起身,扭头看向身后,透过浅白色的帘账, 隐约可见少年削薄的身影。
“徐大人。”
李恪浓眉蹙起, 他与徐吟舟打的交道不多, 但最近,这个将将弱冠之年的后起之秀,声名可谓如雷贯耳, 小小年纪心思便如此诡谲,一手促动此次宫闱之变,诱使阿梨也成了他的棋子,真可谓是心机叵测。
“李统领是来探望姐姐的么。”少年言语间温润不少,仿佛方才一瞬的锐利只是假象,嗓音亦如玉珠滚落般清脆悦耳。
李恪紧了紧扶在上官梨腰间的手,不答反问:“徐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入宫。”
徐吟舟倒是极为配合地答道:“几日未来看姐姐,心中甚是挂念, 如今得知姐姐转醒, 我就放心了。”
李恪还想说什么,却被上官梨轻轻拉住衣袖:“李大人若无事,便先回去吧。”
李恪遽然低头, 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瞳眸,下颚弧度紧绷, 迟迟没有动作, 就这样僵持半晌,李恪终是一点点收回自己的手,起身弯腰行了个礼退出帘内。
徐吟舟双眸微眯,瞧着他一步步走过来, 两人目光交接的须臾间,少年忽而咧唇一笑,朝他客气地拱了拱手:“这几日宫中安全仍需仰仗李统领,片刻也疏忽不得,还望李统领尽忠职守,本官先在此谢过了。”
李恪面色肃正,却是错开双眼:“卑职分内之事,大人严重了。”
徐吟舟微挑眉尖,目不斜视地由他从身旁走过,随着厚厚的帘重落下,他缓步走至床榻边,端起一旁放置已久的粥点温声道:“姐姐,先吃点东西吧。”
上官梨偏首避开他递过来的瓷勺,眉目间尽是凝重:“阿舟,你答应过我,不会将李家牵扯进来的。”
徐吟舟握着勺柄的手慢慢垂下,纤长睫毛眨了又眨,漆黑眼眸中是藏不住的受伤失落:“姐姐以为,我这般安排,是有意想害李统领么?”
大抵是那张如冠玉般的脸看上去太过无辜,倒叫上官梨无端生出几分愧疚怜惜,再开口时语气也柔和不少:
“我并非此意,只是阿舟,现下你我皆站在风口浪尖,值此关键时刻,你却让李恪守卫皇宫,岂不是向所有人宣告,李家也参与了这次夺位之争么?”
“姐姐此言差矣,”徐吟舟矢口反驳:“李大人原是禁军统领,他护卫皇宫重地实属合情合理,谁敢多言一句?再者……”
他抿了抿唇瓣:“姐姐有所不知,前几日,陛下越狱而逃,常冀正率大队人马在外搜寻,宫中兵力大大削弱,若非迫不得已,我也是不愿劳烦李统领,惹姐姐生气的。”
上官梨蓦地睁大双眼:“你说季桓逃走了?”
徐吟舟坦白道:“的确如此。”
“咳咳咳……”
徐吟舟眸光一紧,放下手中瓷碗,伸手将人揽过,轻轻拍抚着她背部:“姐姐别担心,陛下重伤在身,想来也逃不了多远,常冀已在城内布下天罗地网,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
上官梨咳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消停下来,徐吟舟边安慰边斟上温水喂她喝下,看着那张原本苍白如纸的脸咳得通红,心疼的同时不由懊恼,是他一时心急,太过冲动了,姐姐身子不好,本不该就这样告诉她的。
“我没事,都是老毛病了,”上官梨咽下一口水,重重喘息着:“我只是在想,倘若计划失败,季桓重新得势,你我必定难逃一死,我倒是无所谓,能活到今日,手刃仇敌,已经是上天莫大的恩赐,可你还年轻,被我连累至此,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徐吟舟渐渐抱紧她:“姐姐何出此言,你我本是最亲密的盟友,何来连累之说?你放心,我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的。”
上官梨有些脱力地靠在他怀里,思绪却已然飘远,季桓这一逃走,几乎破灭了她好不容易燃起来的一点希冀,她原本还想着若是家人尚且存活于世,他们日后会不会有重逢的机会?
可一旦季桓活着杀回来,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她会被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姐姐,老师那边我已有了些头目,你如今要做的便是保重好身体,我们的路还长,其他事交给我来解决。”
听到父亲的消息,上官梨稍稍振作一些:“我知道了,这些天多亏有你周转斡旋,谢谢你阿舟。”
徐吟舟见她终于有了些生气,暗自轻舒一口气:“姐姐与我何须客气,趁着时间还早,不如先将粥喝了,我记得姐姐有几日未曾进食了。”
上官梨配合点点头:“也好。”
说着便撑起身离开他怀抱,伸手想床案上的瓷碗拿过来,不想被徐吟舟中途截下:
“姐姐,我来吧。”
上官梨一愣,瞧着他那双单纯的眸子,到底没能拒绝。
不知是不是她多虑了,她总隐隐觉着自己与徐吟舟太过亲密了些,可仔细想想,若当真如他所言,只将她当做亲姐姐,这般亲近也无可厚非,只不过他们之间没有血缘羁绊,即便问心无愧,可在旁人看来,又免不了惹些是非。
徐吟舟的勺子已递到唇边,上官梨敛下眸,配合地张了张嘴,将将尝一口,便忍不住皱起眉头,不过很快又平息下去,将勺子里的白粥尽数吞咽下。
徐吟舟见状,没再继续喂下去,而是就着她喝过的勺子自己也尝了口,随即放下碗,朝外唤道:“明竹。”
明竹时刻在隔间候着,听到吩咐即刻进殿:“大人有何吩咐。”
“去拿些蜜糖来。”
明竹了然,煨在炭炉里的粥并未加任何调料,自然没有味道,小厨房那边早准备好了姑娘最喜欢的蜜饯蜜糖,随时都能送来。
“奴婢这就去。”
“大人,常副统领求见。”
忽有一宫女从外而入,福身禀告道。
徐吟舟面无波澜:“让他等着。”
宫女似乎有些犹豫:“常副统领说此事万分紧急,是关于逃犯的。”
徐吟舟顿了顿,又看了眼怀里的上官梨,她乌黑的眸子里分明写满渴望和好奇,只好叹了一声:“让他进来吧。”
常冀膀大腰圆,身着威风凛凛的盔甲,大摇大摆佩剑而入:“哈哈徐大人,逃犯已被火烧死,咱们再无后患之忧了……”
徐吟舟微微眯眼,拿过靠枕轻轻将上官梨安置好,起身走出纱帐,冷冷睨着常冀道:
“大胆,见到太后娘娘还不下跪行礼。”
常冀整个人一懵:“太后?她……”
他原本想问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成了太后,在他们的计划里,有太后的存在吗?
然而当见到眼前之人那深不可测的墨眸时,生生将剩余的话咽了下去,他虽粗蛮,但深知这个唇红齿白的少年远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纯良。
与他共事这段时间,更是亲眼见识了他手段之残忍与计谋之阴诡,所有与他作对之人都被不动声色地清除。此番行动,唯有跟着他的脚步走才有一线生机,否则,平步青云没等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算计了……还替他数钱。
“卑职扣见太后娘娘。”常冀老老实实地单膝跪地,不过听那语气,却没有半点恭敬之意。
徐吟舟并未多言,只回转过头:“姐姐,你先休息片刻,我去去便回。”
常冀撇撇嘴,跟在徐吟舟后头一同出了内殿,径直来到外院的长廊上。
寒冬腊月,昔日的红墙绿瓦上白茫一片,放眼望去,好似冰雪仙境。
“说吧,怎么回事。”徐吟舟轻轻吐出一口雾气。
常冀搓了搓手:“今日北城中有一户人家着火,连着烧了一条街,死伤数人,其中便有一具尸体身上带着陛下的特制令牌……”
“就这?”
常冀一噎:“这还不够吗?”
“你说呢。”
大概由于他眼神中嘲讽的意味太过明显,常冀面上有些挂不住了,补充道:“经仵作查验,尸骨左腿上有一处暗伤,据我所知,陛下多年前的确被利箭伤及过腿骨吧。”
徐吟舟神色渐凝,似在认真考量,半晌后缓缓开口:“继续搜城,待本官查看过尸体后再做定夺。”
“啊?”常冀嘀嘀咕咕,打心眼儿里觉得徐吟舟小题大做了。
“常副统领,还有一事本官望你牢记,”徐吟舟斜眼看向他:“姐姐身份尊贵,日后若有谁敢对姐姐不敬,莫怪本官不留情面。”
常冀又是一脸懵,这徐吟舟爱好奇奇怪怪,一个势单力孤的弃妇,有什么好奉承的,还说得那般郑重,好似天大的事情一样。
“明白了么。”
常冀不得已拱手:“卑职明白,只是徐大人,上官……太后娘娘不过是咱们手中的一颗棋子,何必这么小心慎重?即便日后小皇子即位,也轮不到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来掌权吧。”
“棋子?”徐吟舟竟轻笑起来:“常副统领是对姐姐有什么误解么?”
常冀满眼迷茫。
“姐姐位居万人之上,常副统领日后若想加官进爵,便好生供着姐姐吧。”
常冀望了望徐吟舟,又望了望殿内,忽而恍然大悟般瞅向他:
“卑职当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