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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池巷”有一棵树是不能碰的,更是无人敢靠近的。
那是一棵木棉树,是顾风亲手栽种的。
但也是一棵断树。
五年前,顾风去世,各门派反扑,合力围剿“小池巷”,顾忌禅退居故居。
但顾家的故居被攻破,有人一刀砍断了那棵木棉树。
顾风经常对顾忌禅说,生当做英雄,死亦为鬼雄。他做不成英雄,那就做个枭雄。
一个独立江湖的枭雄。
顾风只完成了半个目标,成了半个枭雄,就撒手离世。
顾忌禅依然牢牢记住父亲的话。
但他立志做枭雄,而绝不做英雄。
英雄总被天下负,而枭雄可负天下人。
但是这个木棉树他依然小心照料。
木棉象征英雄。
而他却要做枭雄。
但木棉树是顾风的,也是他对父亲的纪念。
五年前那个砍断木棉树的人,被顾风敲碎了浑身骨头,活活的疼痛而死。
当时,所有“小池巷”在场的人无不不寒而栗,至今想起来仍旧毛骨悚然。
五年前的那一晚,顾忌禅原本以为自己就要死在故居里,但上天眷顾他,却让他活了下来。
“焚心圣手”救了他。
莫烈至从唯一的儿子孟是非被洛寄予所杀,心神受创,走火入魔。当年他偷袭洛寄予,以为将他一击毙命。但此后,莫烈因为心神受创的原因,神智不清,疯疯癫癫。
后来,他途径苏州,形同乞丐,被顾风收留。并且,顾风让顾忌禅拜莫烈为义父。
顾忌禅当时很不解,但顾风只告诉他:“或许,他日你身陷囹圄时,你这一拜,就可以救你一命。”
顾忌禅当时认认真真的拜了莫烈为义父。
莫烈忘了自己是谁,忘了小师妹,也忘了儿子孟是非的死。他只觉得心里似乎有一处空洞,让他情不自禁的对顾忌禅视如己出。
至于顾忌禅,他谨听顾风的嘱咐,对莫烈毕恭毕敬。
那晚,当所有人杀进顾家故居时,顾忌禅身受十八处刀砍,十一处剑刺,以为回天乏术,必死无疑之时,平时状若疯癫的莫烈更加疯狂了。
踏进故居的十三个使刀的人,二十一个使剑的人,在莫烈手中普通待宰羔羊,毫无反抗之力,被莫烈轻描淡写的一一击杀。
但他面对顾忌禅时,却能保持一丝清醒。
顾忌禅指着那个砍断木棉树的人冷森森的道:“义父,我要亲手杀了他。”
莫烈禅打断了那人的手脚,而顾忌禅一点一点敲碎了那人的骨头,以此作惩戒。
顾忌禅当晚也终于明白,顾风早年就为他留了一个人。
一个状若疯癫,关键之时兴许能救他一命的人。
并非顾风非要找一个疯疯癫癫的人,而是“小池巷”当时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但高手却寥寥无几,更何况真正忠心的高手。那些依附的门人子弟,只为钱财而已。当“小池巷”覆灭在即,顾风父子生死之时,甘愿一同赴死的人能有几人。
顾风不得已的选择,却真的救了顾忌禅一命。而顾风当时也是见到发狂的莫烈杀人时施展的卓越武功,才有了招揽之念。
不求助他一臂之力,但求关键之时,护卫顾忌禅周全。
这一场杀戮之后,莫烈突然想起很多事,但每当想起小师妹,还有唯一的儿子孟是非,便头疼欲裂,很快又会忘记回忆起的记忆。
但渐渐地,莫烈头疼的次数越来越少,想起的越来越多,能记住的也越来越多,终于又恢复神智。
其实,他当年失去神智,也是练习“焚心以火”的反噬。
他以情火与恨火来修炼“焚心以火”,当他最终大仇得报,即将和小师妹长相厮守之际,小师妹却突然身死。若不是为了照顾儿子,他当时就要失去神智。
可这积压的隐患,最终在孟是非为洛寄予所杀时爆发。他神智那时已经半失,袭击洛寄予之后,以为洛寄予已死,心中了无牵挂,彻底变得疯疯癫癫。
莫烈恢复神智之后,便把对孟是非的父爱转移到了顾忌禅身上。
顾忌禅要“山海经”,抓来洛大小姐,逼迫洛寄予交出“山海经”,莫烈不问原由,立即便去了洛府。甚至,为了让顾忌禅得到“山海经”,他杀洛寄予之心,能够一忍再忍。
而莫烈方才铩羽而归,还提到三个人。
一个苏小河,洛洛大小姐的娃娃亲。
顾忌禅自然是知道的。
还有一个人,是谁不重要,但他使的是指剑。
今日“小池巷”有人来报,军师贺之洲被杀了,胸口有一道剑伤。
顾忌禅亲自去查看军师的失手,发现那剑伤似曾相识。
“小池巷”香堂被杀的那些人,身上也是这样的剑伤。
其实,那日看到香堂被杀的几个人,顾忌禅就看出了那是什么剑伤。
那是以指作剑,指剑留下的剑伤。
江湖上以指作剑,以指剑名扬江湖的杀手,只有一个“一语成谶”。
那是一个特立独行的杀手,一个与众不同的杀手。
顾忌禅不知道“一语成谶”与洛寄予有何关联。
他在心里叹息。
“小池巷”虽然表面势大,但终究缺乏各方面的人手,很多突如其来的状况都无法应对。
但只要得到“山海经”,从此以后,“小池巷”必将一飞冲天。
一个杀手而已,哪怕杀了军师,顾忌禅也并不在意。
军师只是为了隐藏他的锋芒,一个军师死了,他可以再找一个。
“小池巷”的军师他说了算。
而真正令他心悸的是那个提着灯笼的人。
这是莫烈提到的第三个人。
“焚心圣手”的武功如何,他心底最为清楚不过。
那是连莫烈颇为忌惮那个提着灯笼的人。
那是一个敌我难料的高手。
“来者何人!”顾忌禅从沉思中发出一声炸雷般的厉喝。
“顾公子好耳力。”来者冷淡淡的语调,手里还提着一个物事。
——灯笼!
——橘黄色的灯笼!
顾忌禅大吃一惊。
他正觉得此人敌我难料,这人就来了。
顾忌禅冷冷的审视着来人。
那人却道:“顾公子无需紧张。”
顾忌禅嗤笑:“本公子何须紧张。”
那人蒙着面,眼中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冷,声音更冷:“顾公子知道刘一刀怎么死的吗?”
顾忌禅手缩回袖里。
那人好像嘲讽的一笑。
他一定是笑了。
嘲讽的笑。
他的眼中也带着嘲讽。
只听那人道:“我杀的。”
顾忌禅也笑了。
笑中带着莫名的意味。
那人继续道:“你的军师,我杀的。”
顾忌禅笑的更显露了。
那是一种肆意的笑。
“但你不是来杀我的。”顾忌禅笃定道。
这时,顾忌禅反而思绪平静,静的可怕。
他的心越静,笑容越是绽放的甚至于绚丽。
“说说你的来意。”顾忌禅面色不改的道。
来人道:“‘一语成谶’想杀我,我想也杀他。”
顾忌禅眉目一轩:“你杀了我的人,还想让我帮你?以你的武功,需要借助他人吗?我只想杀了你!”
来人手掌里伸出一个物事。
顾忌禅眼光跳了一下,藏在袖里的手露了出来。
他冷道:“好!”
那是一块玉佩。
不,半块玉佩。
那半块玉佩是似乎是一个字。
一个“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