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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微风徐徐,星河灿烂。
贝恩坐在树枝上,仰头望着皎洁的明月,眉头微皱,回想起了过往的事情。那是与今夜极其相似的晚上,银河垂挂,皓月当空。但不同的是,那时他是平躺在柔软的沙子上,仔细聆听着沙漠的风声。
“你在想什么呢?”
明朗的女声从底下传来。贝恩的回忆被打断了,但他的心情却无变化。他低头,看见的是身着一袭白衣,挽起头发的米雪儿。洁白的肌肤,精致的五官,还有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独特气质。他觉得怀念,怀念的是在那晚见到的面孔,虽有不少的差异却都同样撩拨着他的心。
“没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夜色很美情不自禁地沉浸于其中罢了。“
“呵呵…没想到你还懂得欣赏美景,原以为你只是个粗鲁的野蛮人罢了。”
“……确实如此。所以我不想听你的挖苦。”
贝恩继续仰望天空,心中思绪万千。而米雪儿则是一下就飞到了另一个树枝上,优雅地坐下了。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么美丽的星空了,自从我的家园毁灭以后……我能看到的只有黑暗的阴影。也许…我根本就没再想过抬头望天吧。”
贝恩瞥了米雪儿一眼。她露出了别样的表情,似乎也与他一样陷入对过往的回忆中。
“我们总是为了得到遥不可及的东西而忘却了眼前触手可及的美景。越是弱小、平凡、卑微的人,越是懂得欣赏大自然的馈赠,因为他们几近一无所有,眼中所能看到的东西也只有这些而已。而那些充满信念,满是欲望的人,只为得到一样东西就拼得头破血流的人,眼里早已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我没有私欲,只有使命。”
“活着即有欲望,只是你不愿承认罢了。为了使命欺骗他人,为了使命伤害他人,为了使命献祭他人。这样的使命……根本配不上如此高贵的名字。”
米雪儿沉默了,她没想到贝恩会和她提到如此沉重的话题。
“如果活着就有欲望的话,那你的私欲又是什么?”
“活着…只是活着罢了。
我的时日已经不长久了,我只想回到北方,能在不受追逐,不受迫害,不用整日着装那厚重的严实铠甲的日子中生活。我想弄明白我身上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从何而起,我想明白我接下去到底应该怎么做。
为此…我要变得更强,不是为了成为刀俎,而是为了不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活着……确实,活下去很难呢……”
米雪儿嗖地一下又下了树,转身似乎是想要离开的样子。贝恩没有理会她,继续仰望着那浩瀚的星海。
“哦,对了……我来这里主要是想和你道声谢,你那时候所做的事情不得不说,确实帮了我们大忙。”
“不用了。我也不是因为想帮你们而出手的。”
“总而言之……我认可你是我们龙血人中的一员了。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准备好严酷的训练吧。”
米雪儿毫无声息地离开了,就和她当初到来时候一样。贝恩坐在枝头,苦笑了一声,抱怨地说道:
“谁要成为你们龙血人的一员啊……我是人类,即使混着别的生物的血脉,我也要像人类一样活着……”
……
“我要保护一个人,把她安全地送到东部。”
在黑沙的中心,贝恩感受不到肉体的存在。一切都被卷进了黑暗之中,只有那古老而又深沉的声音不停在他脑海中回荡……
“你想得到什么,人类?”
“我一无所求,想要完成的仅是誓言。”
“你将会在这里死去,因为你来到了你不该来到的一个地方。”
漆黑的黑又浓郁了一层,贝恩能够明显感受到肉体在消散的古怪感觉。但他却并没有表现出慌乱。
“我的命反正早就该没了,而且我现在也无牵无挂。若是上天想要我死,这无所求的命让你拿去又何妨。
但那女人…她有着她必须完成的天命,绝不能在你这种地方就陨身而死!”
“这一切由不得你来决定!”
愤怒的咆哮声,贝恩能够感受到四周的震动。他就处于黑沙之中,若这一切不是幻觉的话,那黑沙确实是有生命的活物。四周的黑暗在迫近,向他灵魂所在的方片之地挤压。它想要取走他的性命,而他无路可逃。
就在死亡的丧钟即将敲响之时,在贝恩的身旁亮起了一阵白光。贝恩顺着光源望去,那是他想要保护的女人,此刻就站在他身旁,用光亮驱逐着无边的黑暗。
“散……”
轻哼的一个字,女人娇柔的小手一摆,随后贝恩只感到那种紧张的压迫感逐渐消失。当他的五感回归,意识清醒之际,他已经回到了那无边无际的沙漠之上,而那黑沙则像是一盘散沙,猛然间就崩塌,微风一吹便消散如烟。
贝恩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所震撼,他四处张望寻找着女人的踪迹,才发现她就在自己的身边,与往常一样沉默不发。
库库玛里奇听到外界的骚动突然间就消失了以后,继续等待了片刻,才把自己从黄沙中又挖了出来。当他站起身来张望四周的时候,他惊奇于黑沙怎么完全没了踪迹,而更令他惊叹是贝恩和女人怎么还活着!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黑沙跑哪去了?你们俩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贝恩凝视着女人许久,虽然她表面看起来毫无表示,但贝恩心里不知为何却像是能够理解她的想法。
“你信奉的神明显灵了,这就是你说的天命吧。我们活得好好的,所以很抱歉…你还得给我们继续带路。”
在不远处贝恩听到了骆驼的嘶鸣声。他迈开脚步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才发现他们带来的三只骆驼都完好无损地站立在原地,等待着他们。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库库玛里奇低声喃喃着。他从没听说过有人和骆驼被卷进黑沙中还能活着出来的,但他若是得知黑沙被彻底消灭这件事情的话,估计他真的会惊讶到合不拢嘴。
“继续走吧,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