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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接收了邢安卉的记忆之后,她恨不能再穿回去。
她之所以想要逃避现实,是因为她在那个家,甚至是那个城市里,是一个异类,一个尴尬的所在。
而这邢氏,却是整部红楼梦里最尴尬的所在。
安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开始大量自己的房间,不管心里再怎么不乐意,她也接受了,毕竟,这情景与她当初别无选择的和父亲一起生活是一样的,她没有反抗的余地。
21世纪有一句非常流行,也很得安卉赞同的俗语,生活,就像一场强~奸,既然不能反抗,还不如摆好姿势好好享受一番。
当然,这并不是说安卉人格上有什么缺陷,这对她来说,只是一种生活态度,聊以自嘲罢了。没有经历过生活艰辛的人,大都不能理解。
邢氏,邢安卉,听听这个名字,安卉自嘲的笑了起来,这不是注定了她将要把这个倒霉邢氏取而代之的嘛!看来,真真是一切都是命运啊!
只是,不知道她那21世纪的父母会不会因为她的离去而伤心呢?大概,是不会的吧!她,从来都是多余的那个嘛!不过,无所谓啦,她也不在乎,只要自己爱自己,也就不枉来着世上走一遭了。不,不是走一遭,是走两遭!看来,这老天爷到底还是待她不薄的嘛!
举目望去,房里不见一人伺候,安卉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有些艰难的下床,双脚刚一着地,只觉得两条腿酸软无力,眼冒金星的,不可抑制的软坐在床边,粗重的喘着气。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在邢安卉这里便如此艰难,什么都不用说,安卉已经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了直观的认识,那么接下来的第一步,就是养好这个身体。
毛~主~席说得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邢安卉生得太早了,不明白这个道理,安卉却深得其精髓,自然不会再做出自杀那种不自爱的事情。当然,若是安卉不怕疼,有自杀的勇气,她也就没机会成为邢安卉了,世上早没安卉这个人了。
深吸一口气,拉着床帏借力,缓缓的起身,慢慢的,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窗口,打开窗子,屋里沉闷的空气得以流通,霎时间胸口轻松了很多。
看着夕阳西垂,晚霞似火,安卉缓缓的展开手臂,绽放出一抹释然的笑:活着,真好!
病重的身体随着心情的好转,也轻快了不少,这邢氏毕竟年轻,身子底子好,若是不自苦,应该能很快好起来。
这么想着,肚子里竟然开始“咕咕”作响,安卉这才意识到,这身体已经好几顿没吃了。回头,果然看到桌子上那早已凉掉的饭菜,安卉一边揉着肚子,一边缓步走到桌前,端起来放在鼻尖仔细的嗅了嗅:还好,至少还没坏。
左右衡量了一下,安卉决定不等下人出现了,就这么凑合着用点点心得了。
只是,委屈求全至此,仍不能安安稳稳的吃一顿,点心又凉又硬,一不小心,差点被噎个半死。偏偏房里,连杯水都没有,最后只能用了凉汤。
吃饱喝足了之后,安卉决定出去走走,既能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又能锻炼锻炼身体。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安卉摇了摇头,这哪是什么太太啊,分明就是幼童嘛!仔细一想,也是,这邢安卉本就才十六岁,比她还小两岁,可不就是个孩子嘛!
脸色苍白,眉宇间有几分倦怠之色,一看就是久病之人,脸上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下巴更是尖得像个圆锥,整个人也因此看起来有些凌厉。
想到那巴掌,安卉苦笑:一边是美貌的“可人儿”,另一边是凌厉而不安分的“恶妇”,怨不得贾赦那厮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下来。若是邢安卉尚有之前的颜色,贾赦如何反应,怕还是未知之数。
仔细的涂了一层胭脂,嘴角勾起一抹笑,整个人看起来柔和多了,也不失为一个美人,一个还没长开的、有些稚嫩的美人儿。尤其是那双眼睛,黑如子夜,中间一点亮光闪闪,如钻石般耀眼,美得让天上的星星都失去了光彩。
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裳,安卉替邢氏走出了这个她再不愿意离开的房间。
安卉走得很慢,她在自己的小院里,走走看看,很是费了些时间,转眼,天色便暗了下来。其实,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想走快,也是不能的。
也正是因为她走得慢,在加上天色暗,所以,当她看到一个心急火燎的身影闯过来的时候,差点撞了个满怀。
幸好安卉之前在学校学过一些防身之术,这才躲了过去,惊魂未定的安卉瞪着眼前发髻凌乱的丫鬟,怒斥道:“作死的东西,做什么冒冒失失的?”
那丫鬟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也有些慌乱,尤其是看到安卉之后,脸色都白了,好像见到鬼一样,只是,听到安卉这样训斥,顿时脸色转红,很有气势的甩了甩手中的帕子,“太太这话就怪了,这会子二门就要落锁了,哪个不是着急忙慌的往院子里赶?怎么偏就奴婢作死了?”
那一摇三晃的模样,看着就让人觉得轻佻,不似好人家的女儿,对着正经大太太,毫不掩饰眼中的不屑,就算是安卉这等泥人,也不免动了三分真气。这贾家的丫鬟,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规矩,这样的人家,不垮才怪!
“秋盈,看我不撕了你这小蹄子的嘴?”
安卉还没发作,便又有三五个丫鬟飞奔到院子里,你推我搡,嘴里仍然叽叽喳喳的,一片欢声笑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勾栏院里的姑娘呢。怪不得后世,总有人把贾府同勾栏院相提并论。
安卉蹙眉,冷哼一声,众人果然不敢再吭。
毕竟,邢氏那般雷厉风行的卖掉自己的陪嫁丫鬟的作为,在这些下人们心里还是有些惧怕的。只是贾赦当着众人的面给了邢氏没脸,让下人们看轻了邢氏几分。再加上,邢氏病情愈发沉重,眼看着是在熬日子了,这些丫鬟们便再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如今见邢氏面色红润,冷冷的站在那儿,她们的心里还真是有些没底。
“呀!太太起了呀!”一位明显年长,眉目风流的绿衣丫鬟见状忙迎上去,殷勤的搀扶着安卉,“天可怜见,太太总算是好了,也不枉我们姐妹吃斋念佛为太太祈福。这天黑起风了,太太赶紧进屋歇着,若是吹了风,便是我们的不是了。”
安卉暗笑,这丫鬟真真是个人才!吃斋念佛为邢氏祈福?说给鬼听,鬼都不信!不过,不管信不信,这都是个人才!
一句祈福,便解了大家都不在院子里伺候的围,邢氏若是个聪明的,如今这般光景,自然是要息事宁人的。若是邢氏执意要追究,大家早已串好了供,倒显得邢氏气量小,容不得人了。这当着主子的面明晃晃串供的气,邢氏是不忍也得忍。邢氏的脾气,再加上那病弱的身子,哪里受得了这个?一个不好,便直接到阎王那里报到去了!真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只是,安卉到底不是那脾气粗暴又太过单“蠢”的邢氏,此刻,她是一点也不气,反而微笑着拍着着丫鬟的手,“还是你这丫头贴心,不比那些作死的下流东西!”
说着,眼神还似有似无的从秋盈身上扫过,这“作死的下流东西”是骂哪个,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秋盈可不是什么聪明人,她本就看不起邢氏,又被安卉如此羞辱,怎么肯忍这口气?
冷笑一声,反唇相讥,“太太这是在骂哪个呢?如此这般,岂不愈发让老爷觉得太太您太过……太过那个了嘛!”
蠢货!
安卉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柔和了,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像是镶嵌着耀眼的黑曜石好看极了,“你叫秋盈,是吧?”
秋盈挑了挑眉毛,嚣张的挑衅着安卉,“没错,奴婢正是叫秋盈。”
安卉轻轻浅浅的笑,那双好看而明亮的眼睛弯成了一弯完美的上弦月,轻启红唇,柔声道:“我,记住你了!”
说罢,抬脚便往屋里走。
这是,威胁,红果果的威胁!
搀扶着安卉的绿衣丫鬟——秋雨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大太太明明在笑,可是她却觉得那笑比她发怒的模样可怕上百倍。为秋盈默哀的同时,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庆幸着,好在她没当那出头鸟。
“秋盈?蚯蚓!这名字,真真是绝了!”
安卉凉凉的声音传来,院子里愣着的丫头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而秋盈本人也顾不上生气了,莫名的觉得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