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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喻什么话都没说,抿着唇,被他搂抱在了怀里。
陆衍垂下了眼睑,注视着她脸上情绪的变化,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有茫然和无辜。
他胸口起伏了下,用力一抱,彻底地将她禁锢在了怀中。
言喻抬眸,淡淡地盯着他背着光的英俊面孔,影影绰绰,她忽然有种感觉,陆衍的胸膛,就像是一个铁牢笼,想要永远地将她困住。
她胸口像是缺了一角,空空落落的难受。
言喻咬紧了牙根,猛地伸手,要推开陆衍。
陆衍却纹丝不动,他就像一堵墙,怎么也推不动。
言喻说:“陆衍,你放开我。”
陆衍没有回答,下一秒,男人的头忽然就埋在了言喻的脖子上,他侧过脸,黑发柔软,薄唇微微湿润,一点点地吻上了她的脖子。
温热的呼吸喷洒,带来了一阵酥麻。
酥麻从脖子迅速地流窜到了头顶之上,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然后,她咬着下唇,躲开了他的唇。
声音里有着抖索:“陆衍,你是不是疯了?你刚刚听到了我说的么?我说,我要离婚……”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衍的唇就一下从她的脖颈间,转移到了她的唇上。
他黑眸深邃,黑得几乎看不见底,深不见底中似乎透露着隐隐的疯狂,他恶狠狠地压了上去,如同狂风暴雨一般肆虐,掠夺着她的呼吸。
言喻下意识地就开始挣扎,但她所有的挣扎都化成了他的力量,他轻易地就制住了她的反抗,仿佛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眉眼跟着阴鸷。
言喻瞳孔瑟缩了下,他湿热的舌已经强迫地探入了她的唇齿间,扫荡着,言喻深呼吸,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陆衍却像是没有任何痛觉一般,毫不介意地吻着。
可是言喻的口腔中已经有了浓郁的血腥气,铁锈的味道。
那样的味道,充斥得让她难受。
这样的陆衍,也让她有些害怕。
她狠狠地踩了他的脚,挣扎着把右手挣脱,想也不想地,咬牙,用力地推了下他的胸膛,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房间中有些刺耳。
像是倏然间按下了暂停键,空气凝滞,呼吸屏住,两人的动作都缓缓地顿住了。
陆衍漆黑的瞳孔一动不动,那里面仿佛笼着一层厚重的雾,什么也看不清,在这样不甚明朗的灯光下,有几分阴冷和压迫。
他在生气。
言喻眼睛隐隐泛出了红,她不想吵架,但眼神里有了火光:“陆衍,我说我要离婚,你听到了么?现在许颖夏回来了,你原先不就想和她结婚么?”
陆衍眼底的阴云越发凝重,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收拢,绷紧了唇角。
“那言喻,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了么?你说想嫁给我,你就嫁给了我,现在你突然就说想离婚,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了吗?”
言喻太阳穴有些疼痛:“我考虑过了,这些日子你的举动都说明了你的心里还是有许颖夏。”
她盯着陆衍,忽然有些委屈,又充满了怒意:“在你决定接受我的同时,你却又同时在对许颖夏好,每一次见面,在你和许颖夏的面前,我都觉得我和小星星才像是个外人。你和她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明明知道我介意她,却选择性地忽略了。”
女人都是记仇的,她以为自己是慷慨的,但心却狠狠地揪成了一团。
那些记忆,一点一滴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陆衍,你是不是已经觉得你对我很好了?是,你是对我好,可是你对我的好,你有没有想过是出于什么?责任还是爱?你对我的好,也是有条件的,我就像一只你可有可无的宠物,当你想起来的时候,就安抚一下,当你有了别的宠物的时候,你立马就转身了。”
“一遇到许颖夏的事情,你所有的自制力都会丧失。”
“许志刚出了车祸,你一得知这个消息,就立马抛下了我,全然忘记了我的脚刚刚受过伤,忘记了我还在你的车上,忘记了那天下着倾盆大雨,我根本就回不去。”
“许颖夏的父亲住院的那段日子,你比许家的儿女们还要孝顺,你把自己当做了许家的女婿了吧?你替他照管公司,你一天到晚都在医院陪床,你还负责照顾许家的女眷!”
“许颖夏回来了,你和她毫不顾忌周围人的目光,亲密无间,你带她参加各种活动,帮她铺平了道路,只要有杂志说许颖夏的坏话,你下一刻就会立马收购了这件杂志社,但你知道,我嫁给你以来,有多少难听的杂志评价么?而那些评价都取决于你对我的态度!”
“你以为你自己是个负责任的父亲?陆衍,别自作多情了,你照顾过小星星几次?你以为做一个父亲就只要下班回家看着电视,闲下来的时候逗一逗孩子,就是父爱了?你总是在想起她的时候,就对她好一点,其余时间却从来不关心她。那天晚上,她病得那样重,她想要爸爸的陪伴,可你呢?转身就走,奔赴许颖夏那边,我是不是应该告诉小星星,你爸爸抛下你了,就是为了去他心爱的女人那里?”
“你觉得这些都是小事情,对么?可是婚姻就是由这样一件又一件的小事组建起来的,也是这样一点一点地坍塌的。”
她说着,鼻尖微微一酸,她咬住下唇,忍住了即将汹涌落下的眼泪。
陆衍听进去了,但他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眸色深沉,越发冰凉,他攥着拳头,盯着她,他的理智是不清醒的。
他说:“言喻,从你嫁给我开始,你就该知道,夏夏对我的意义,她不仅仅是我的前女友,她还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我不能对她不管不问……”
“是啊,所以我后悔嫁给你。”
言喻打断了他的话,她的眼眸平静,语气平静,但又透出了浓稠的嘲讽,像是火辣辣的巴掌又一次地扇在了陆衍的脸上。
陆衍漆黑的眼里,跳跃起了显而易见的怒火,眼眸沉了又沉。
他周身都散发出了冷意。
她说她后悔嫁给他。
是啊,她当然后悔了,她只是想嫁给前男友的替身,却没想到,这个丈夫会是他前男友的双胞胎弟弟,这样的伦理关系,让她难受了吧。
陆衍心底深处又悲哀地想到——
如果不是程辞,他陆衍还真没机会入言喻的眼。
什么都是因为程辞……
他这辈子,就是完全地活在了程辞的阴影之下。
陆衍骨节分明的手指冰凉,抬起,掐住了她的下颔,力气越来越大,他菲薄的嘴唇动了动,嗓音低沉沙哑:“可是言喻,我不后悔。”
言喻的眼眸微微睁大。
面前陆衍英俊的面孔上难得透出了影影绰绰的落寞,他眼底浮冰落下,有不明的情绪上浮,语气平静:“我现在不后悔和你结婚,所以我不会同意离婚。夏夏的事情过去了,她只会是我的前女友,而你是我的太太。如果你不喜欢我单独见夏夏,以后我会注意的。”
他挑了挑眉梢,唇畔没有什么弧度。
低眸认真地注视着言喻。
“乖,别再提起离婚的事情了。”
他收了手,不再捏着她的下颔,但终究在她白嫩的下颔处留下了红色的指印,他摩挲着,忽然淡声地叫了她的名字:“言言。”
言喻睫毛轻轻地颤了下。
他问:“你知道当时结了婚,我答应你愿意尝试的原因是什么吗?”他薄薄的唇,勾勒出了弧度,眼角有细微的纹路,带着笑意,“是因为你坦诚。”
言喻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拧住了,生生发疼。
“你说你没对夏夏说过什么,我相信;你还说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嫁给我,对不对?”
言喻抿唇,什么也没说,目光有些散,微微走神。
陆衍眼底的红色血丝越发明显,黑色越发浓郁,如深渊,如迷谭。
*
又是新的一周。
言喻很早就轻手轻脚地起床了,她去隔壁的婴儿房看小星星去了,小孩子醒得早,言喻推开门,小星星正躺在小床上,黑眸亮亮地盯着天花板看,时不时地伸出自己的手指,肉嘟嘟的,玩弄着。
她不知道一大早在开心什么,笑眯眯地,小腿一蹬一蹬的,她正在等着大人过来抱她起床。
言喻眼眸氤氲笑意,她靠在了床畔,轻轻地叫:“小星星。”
小星星眼睛一亮:“妈妈……抱……”
言喻弯腰,俯身抱起了她,走到了桌子旁,她伸手拿了温度计,单手抱着小星星,然后让她乖乖别动,先测量小星星的温度。
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言喻弯了弯唇,抱着她走到客厅,把她放在了地上柔软的毛毯上。
她蹲在一旁,看着她玩。
林姨正在厨房,她探出头:“小星星的纸尿布我刚刚换过了,现在不用换。”
“好。”言喻答道。
小星星摇摇晃晃地扶着把手,晃到了言喻的面前,言喻笑了笑,说:“妈妈想亲亲你,宝贝。”
小星星笑得像个小天使,在言喻的面前,低下头,乖乖地让言喻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她笑的声音如同清晨的鸟叫一般清脆动听。
没过多久,陆衍也起床了,他已经换好了西装,骨节分明的手上拿着领带,还未绑上,他看到言喻蹲在了小星星的旁边,也跟着蹲了下来。
小星星二话不说,吧唧一下,甜甜的吻落在了陆衍的侧脸上,她还勾住了爸爸的脖子,就是爸爸的小甜心呀。
就在小星星吻住陆衍的同时,陆衍也一瞬间偏过了头,凉凉的薄唇落在了言喻的脸颊上。
言喻有些愣怔,没有反应过来。
就一瞬间,他的唇擦过她的。
但他的气息却牢牢地笼罩着她,他淡笑:“吃早饭了,等会我送你去上班,对了你的驾驶证差不多该到了,过段时间,你还得去领司考证。”
之前陆衍送给言喻的那辆沃尔沃,还在停车场停着呢,没有动过。
言喻抬起眼皮,陆衍已经抱起了小星星,走向了餐桌。
林姨主动接过小星星,她说:“你们快吃饭吧,别等会迟到了。”
*
吃完饭,两人就要去上班,其实并不顺路,但陆衍还是要送言喻。
言喻上车的时候,直接往车后座坐了下去,陆衍打开驾驶座的时候,忽然瞥了眼副驾驶座,眸光凉凉,他眉梢的讥讽一闪而逝。
他之前似乎的确不让言喻坐在副驾驶吧?
一路上,车厢里都有些沉默,陆衍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言喻又不说话,只余下空气静静地流淌。
工作日的上班时间,道路上永远是拥堵的,进展迟缓。
陆衍抿着唇,拧了眉,前面还在红灯,他手机屏幕亮了一瞬间,他随意地瞥了过去。
是特助发来的调查信息。
只要有了方向,只要程家愿意,想要查到程辞和言喻的过往,再容易不过了。
他单手点开了屏幕。
照片缓慢地加载着,灼烧着他的心,怒意是燎原的,膨胀的,澎湃的,但他的表情又是深不可测的平静。
照片里的言喻,是他从未见过的言喻。
笑得单纯,笑得天真。
有一张照片里的她似乎喝醉了,在深长的夜色里,慵懒地靠在了程辞的怀中,周围的光线,明晃晃地照在了她的脸上,落在了她的眼睛里。
她脸颊嫣红,娇嫩得似是春天的樱桃。
她笑得眼睛弯弯,带着天真可爱,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陆衍下意识地抬眸,瞥到了后视镜中的言喻,依旧美得惊心动魄,依旧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但是,她的表情是淡漠的,侧脸线条是冷淡的。
她昨天晚上还在跟他提出了离婚的请求。
但她却会哼哼唧唧地磨蹭着,对程辞撒娇。
陆衍攥紧了手指,胸口仿佛被人架在了火上灼烧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眸,眼里一派冰凉,冷意森森。
模模糊糊中,他甚至会以为,照片中和言喻那样亲密的人,是他。
*
周一总是格外繁忙,言喻忙碌了一个早上,记录会议笔记,分发材料,又跟着秦让去了趟看守所。
秦让已经接下了程家的委托,但这件事,言喻全程没有参与,就没有过问。
秦让看了她一眼,对她道:“还记得上周答应了秦南风的事情吗?”
言喻记得,她笑了笑:“是这周末对吗?”
秦让微微扬了扬下巴,眉眼含笑:“是,他从上周就开始兴奋了,我这周末要出差工作,那天只能麻烦你了。”
“没关系。”
言喻拿完了东西,就退出了秦让的办公室。
秦让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眼底的笑缓缓地退散。
他低眸,看着桌上的一堆材料,来自程管家。
程管家将资料整理得很是齐全,陆衍和程辞是双胞胎,陆衍是言喻的丈夫,程辞是言喻的……前男友。
程管家看不起言喻,因为在程管家眼里,程辞死后,言喻没有一辈子守着程辞,所以言喻就是水性杨花;又因为言喻的丈夫是和程辞长得那样相像的陆衍,所以,言喻就是浪荡不知廉耻。
秦让抿紧了唇,深邃的眼眸里浮动着未知的情绪,眉眼如清风,有些冷然。
难道,另一半死了,活着的那个人就该一辈子走不出去,或者结束生命吗?
秦让眼底嘲讽深深,薄唇是锋利的刀片。
那样的人才是最愚蠢,最不值得,最没有责任感的人。
他缓缓地收拢起手指,想着那一年,他强迫地撞入公寓门,只看到一个小男孩摇摇晃晃地站在了卧室门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眼睛红肿,涕泗横流,声音都哑了,只会喊:“妈妈,妈妈……”
而当他撞开卧室门之后,那人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床上,穿着漂亮的婚纱,容颜恬静,身体却早已冰凉,停止了呼吸。
地板上、床头上,是满满地散落着的安眠药。
小男孩抓着她的手,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已经离开了,趴在了她的身上,寻求着慰藉,委屈地抽泣着。
和她比起来,言喻也遭遇了最爱的人的离去,或许也想过轻生,但言喻还是选择了继续生存。
人生再艰难,也得坚持。
秦让站起来,往外面走去,他要去倒咖啡,却在路过言喻办公桌的时候,不自觉地瞥了她一眼。
眸光微定。
那边认真工作的女人穿了一身红色的温婉职业裙,勾勒出美好的身体线条,皮肤白净,睫毛低垂纤长,耳朵晶莹,头发散落的样子格外温柔。
他忽然想。
还真是,便宜了陆衍。
陆衍那个男人,不会懂得珍惜她的。
*
言喻下班,下了大楼,一出门,就看到了陆衍的车子停放在了那儿,他看到了言喻,就微微地降下了车窗,扬了扬唇,让她上来。
车内,言喻上车,就发现车里有了一束玫瑰花,水珠滚落,鲜艳欲滴。
男人的嗓音淡淡:“这是送你的花。”
言喻淡声:“谢谢。”
她只瞥了眼,就没再继续了,心里想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