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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花嫁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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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涵初在夏家住了一段时日,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要搬回东长街。临走的那天,陆劭南接了她回小院。

    两人在堂屋里,家里一段时间没住人,楚劭南便里里外外地帮忙拾掇,一面打趣道:“唉,这日后,我可没理由天天去夏伯母家蹭吃蹭喝了。”

    沈涵初嗤声一笑,道:“夏伯母待你那样好,你天天去,她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嫌你。”

    陆劭南道:“我倒是愿意,只怕你不愿意,你看你,脚才刚好,这样急着搬回来做什么?”

    “我这样老住在人家家里,多不好意思。”

    楚劭南忽然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她道:“你若和我结婚了,那便没什么可以不好意思的了。”

    沈涵初一听,垂下头去,只看着脚上的一双软缎绣花鞋。

    陆劭南索性拿了一条小矮凳坐到她跟前来,笑问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了?”

    “什么呀?”她低低问道。

    “嗳,嗳,那日也不知是谁就在这儿抱住我,说要马上嫁给我的?”说时,一直问到她脸上来,问得她脸色绯红。

    她将头一偏,避开他的目光,抿嘴笑道:“我那日有些情绪反常,你可别不许借机笑话我!”

    他一把托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又掰了过来笑道,“你自己说的话,可不许反悔!”

    她一双眉眼笑得弯弯的,月牙儿似的,依然抿着嘴,不肯说话。楚劭南便要凑上去吻她,她笑着直往一旁躲,两人嘻嘻哈哈地闹了起来。等闹过一阵后,楚劭南复又握住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道:“初儿,我是认真的——你若愿意,我便马上娶你!”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劭南,我也是认真的,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一分一秒都不想!”说着,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胸前。

    他心中无限动容,道:“那好,我去你家提亲,明日就去!对了,我认识你怎么久,还没听你提过你家里人呢,我只知道,你家在郦城,也不知我这样贸然前去,会不会吓到你父母。”

    沈涵初一听,脸色有些变了,过了半晌才道:“劭南……我……我家里人,不像你父母那般通达……我想我先回去一趟,与他们说通了,你再上门提亲可好?”

    楚劭南一愣,拍拍脑袋道:“你看我都高兴糊涂了,全然没考虑到这些礼节上的事情,还是你心细。”

    翌日,沈涵初便启程回郦城。

    她有多久没回家了?她自己记不真切了,也许因为在她心里,那座宅子从来就不是她的家。

    沈涵初望着面前这座朱漆大匾额的府宅,便觉着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宅门口有两个听差的,一个年纪较轻的并不认识她,盯着她问道:“你找谁?”另一个年老些的,是沈家的老佣人了,见到沈涵初,先是愣了愣,好一会儿才一路嚷着向里通报:“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沈涵初往宅子一路走进去,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此刻真正回到这里,却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前厅,她父亲沈乾鹤坐在正上方的太师椅上,披着一件黑狐裘皮,抽着烟,白色的烟雾中她看着他的脸,他似乎老了许多,坐在他一旁的是他的二姨太,二姨太见到沈涵初,挑着双掉梢眉,似笑非笑地道:“哎呦,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老爷和我,都快忘了沈家还有你这么个女儿。”

    沈涵初没去理会她,只是朝着沈乾鹤低低地叫了声:“父亲。”

    沈乾鹤咳嗽了几声,只道了声:“嗯。”他的眼袋很肿,看上去有些青黑色,好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一点消息也没有,怎么突然知道回来了?”

    沈涵初记得当初她刚回宁州时,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他父亲那时对她还非常生气,此时却平和了许多。

    沈涵初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见二姨太在一旁,翻着手掌看那指尖涂着的暗红色蔻丹,眼光却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瞟,不知怎地,她觉得非常地厌恶,便一句话也不说了。

    他们父女自小生疏,这些年又一直闹着变扭,确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几个佣人上了新茶,沈乾鹤默然了一会儿,便道:“罢了罢了,你母亲在跨院的厢房里,你去看看她吧。”

    沈涵初想,自己才刚回来,和各人都生疏着,若马上提自己和劭南的婚事,有些不妥。索性等混过这一日,明日再提。虽然她很不想在这个家里呆着,但为了卲南,忍一忍也无妨。这样想着,便点了点头,往后院走去。

    后院在一方小花园里的最僻静处,有三间厢房。还未到深秋里,却已荒凉得很,显出一股肃杀之气。沈涵初推了木门进去,她母亲正跪在一尊小佛像前念佛经,穿着黑底白花的半旧毛葛绒旗袍,头上只绾着根银钗,单单薄薄,像一张黑白坚硬的木版画。

    “母亲……”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沈太太闻声一回头,拨着菩提佛珠的手停了下来,眼里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欣喜又悲痛,可转瞬即逝,沈涵初想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沈太太淡淡地问:“你回来啦,几时到的?”沈涵初看沈太太说这话时的脸,还真像被雕刻在了木板画上,没有任何表情。

    “刚回来没多久,已经在前厅见过父亲了。”

    “哦……你父亲上个月生了场大病,最近才痊愈的,精神还不大好。”沈太太说着从香案前的软垫上站了起来,又与她双双在椅子上坐下。

    两人说着一些琐碎的事儿,言语间一直客客气气的,倒像两个陌生人。沈涵初只想起那年在湘林时的楚太太来,同样是久别重逢,楚太太才半年没见劭南,就这样相拥痛哭,而她母亲,对几年没见的女儿,竟能如此淡然。不知怎地,她有些失望,自己在这个家里,在父母心里,从来都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她要与心爱之人喜结连理的喜悦,竟没有一位本该最亲近的人可以分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