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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第一天，虽然按理说不适合做客，但苏锦绣家还是迎来了一位稀客——
“杜大人！珺璜！你们怎么来了呀！来来来，快进来，外面冷！”一开门，萧玖儿便惊喜地说，随后左右看了看，又有些疑惑起来，“怎么赵大人和夫人没来？”
“他们在府衙呢，我是因为老师搬来了涌州，这才跟过来了，眼下正是新年，一时不好找合适的房子，听说你们搬到涌州来了，上次家里有事，我和母亲没能过来贺喜，正好今天便到府上来叨扰了，顺便补上。”
珺璜说着，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萧玖儿。
“玖儿姐姐，给你，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
苏锦绣听见外边的动静，和萧戎一起走了出来。
“我还想你们是不是得过两天才到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怎么也不在家里过完年就跑过来了？”苏锦绣笑道。
“其实是因为最近府城辖区出了些紧急的公案，赵大人要出访，夫人的父亲正好又是这段时间病倒了，需要人照料，这小公子的老师又碰巧要回来涌州城居住，怕照应不来，这才提前将小公子送来了，还请先生见谅。”杜丰拱手拘礼道。
“不妨事，正好萧宁在家闲着，我们也说给他找个私塾上上，若是能让小公子带着去看看，一起上学，也是好的，若如此，正好也不必额外抽人照料小公子了，我们也可代劳。”萧戎说。
“萧宁，那等过完年，我们一起去私塾看看吧？那个先生可厉害了，是位名儒呢。”赵珺璜兴奋地说，“我年前听他在江下授的课，觉得格外受教，你也去听课试试吧？说不定我们还能一起拜师呢。”
萧宁不言语，只是任由赵珺璜拉着他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
苏如意穿好衣服，出了屋子，邓青山就站在门外等她。
“你怎么还在这？”苏如意问。
“呃，这是我暂住的屋子啊……”邓青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看着他的侧脸，苏如意无端想起了刚嫁到邓家时候，第一次看到邓青山，觉得他的侧脸很好看，有种不同于其他男子那样刚毅粗犷的俊美。
只是今时比起往昔，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与温情。
或是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吧？
“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若是我回来，金锁怎么办？”苏如意盯着邓青山的脸，问道。
邓青山吞了一口口水，目光落向了正在厨房里忙碌的瘦弱身影。
“我会将她遣送离开，让她回故乡扬州去，不会再回来，以后都不会有旁的女子与你分享我的喜爱了。”
“此话当真？”苏如意问道。
“自然当真……”邓青山有些心虚地说，“你若是不信，我可以现在就赶她走，只是……”
他本想说，只是自己如今眼伤未愈，
“那好，那你便现在将她赶出去吧，”苏如意瞥了邓青山一眼，见他正诧异看着自己，疑惑起来，“怎么，你瞧着我做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你若是将她赶走了，我伤还未愈，若是将她赶走，我岂不是无人照料。”邓青山反问道。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是你真的能证得了你的真心，我必定如原先那般照料你啊，怎么了，莫不是你信不过我？”苏如意浅笑着问道，“还是说，你方才说的话根本就是幌人的，其实心里根本舍不得她？”
邓青山背后渗出冷汗。
“如意你说笑了，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去和她说，让她早些离开。”他说完，便快步走去了厨房。
不知他两个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再出来时，宋金锁红了眼眶，泪涟涟的。
她盈盈走到苏如意面前拜倒，随后悲痛地说，“奴就要走了，以后宝林就要托付给姐姐照料了，他若是顽劣无知，那是奴没有教好，他这孩子本性不坏，还请姐姐多多担待……”
“你放心，我会将宝林视作己出的，你就安心地去吧。”苏如意瞥了她一眼，冷冷道。
宋金锁“哎”了一声，随即脱下围裙，随后与苏如意擦肩，进了屋子，收拾了片刻便出来了，手里多了个小小的布包袱。
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了门边，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苏如意突然喊住了她：“等等！”
“姐姐还有什么吩咐？”宋金锁扶着门框，惨笑着问道。
苏如意走到自己屋里，不多时出来，直走到宋金锁面前，拉起她的手，“这里有些银两，你拿着当盘缠吧。”
宋金锁看着手心里的三两碎银，眼中滚出几颗热泪来。
“姐姐……谢谢你。”
说完，宋金锁便攥着手里的钱，头也不回地小跑着离开了苏如意家。
送走了宋金锁，苏如意转头看向了邓青山。
他目光有些落寞，但似乎并不十分悲伤。
现在，苏如意几乎可以确定了，在邓青山的心里，宋金锁应该也没多重要，想来只是因为宝林的缘故，才会额外多看她几眼。
既然如此，现在宝林算是自己的孩子，那便更不用多担心了。
想到这里，苏如意走到屋里，拿起宋金锁放下的围裙，系在腰间，笑盈盈地看向了邓青山。
“青山夫君，早上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邓青山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都行……”
“今天可是新年第一天呢，我炒两个菜，再烫壶酒，我们一起吃吧。”她软软笑着说，“对了，我先去看看老太太，一会儿就去做饭呢。”
进了苏陈氏的屋子，一股浓烈的秽物味道扑鼻而来，呛得苏如意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苏陈氏不知什么时候从炕上滚了下来，头磕在了装屎尿的粗陶夜壶上，让夜壶破了个大窟窿。
秽物流了满地不说，她的整张脸也埋在其中。
“娘？”苏如意像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忘记了臭味，走上前两步，轻声唤道。
苏陈氏没有一点反应。
苏如意走到她身边蹲下，这才看到她周围的地面上残留着许多挣扎的痕迹。
只是现在，她早就没了动静，更没有气息。
苏如意转过身，平静地出了屋子。
“青山夫君，一会儿我托人去将宝林接来吧，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住在这里了，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