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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雨霁云初散
1978年12月中旬，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中国共产党第十一届三中全会在北京召开了！本次大会对上半年5月以来在全国范围内开展的“真理标准大讨论”给予了充分肯定；冲破了“两个凡是“的束缚；重新确立起党的“实事求是”思想路线；提出了要把全党工作重心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
思想政治上的拨乱反正，必然会带来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全方位的改变。整个国家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从沿海到内地，到处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思想解放的“水龙头”一经拧开，必将焕发出改天换地的巨大力量。接下来，是党中央首先作出《对建国以来若干重大历史问题的决议》；随后又提出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再次是本着“先行先试”划定了深圳等14个沿海经济特区，从此把整个中国推上了改革开放快车道……。
1979年5月上旬的一天早晨，分场徐乃迁书记通知鹿队队长邱元志，当天“野外放牧”取消。原因是新任农场党委书记朱百顺要到鹿场调研，要求鹿队全队员工就在鹿苑现场等待准备参加本次座谈会。
听到这一消息，我在心中一阵窃喜：觉得我的表现机会就要来了！我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给新书记留下一个美好的“第一印象”。
必须承认，机会历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那天上午9时整，农场朱百顺书记在场政工科长陈生及分场书记徐乃迁和场长卫中凡的陪同下来到了鹿队。朱书记看上去50多岁，穿一身青衣青裤，扎着裤角，脚上穿着一双手工做的黑布衣，个头很高，看上去干净、朴素、利落、稳健、干练，是位素质不低且富有一身正气的领导干部。见到我们这些等在鹿队料房门外廊道里的全体职工后，他非常热情地和我们在场的人打了招呼。本次座谈会原本安排在场部二层办公小楼会议室，但朱书记却临时决定就在现场这个过廊门洞里开。
朱书记的话哪个敢说“不”字。于是邱元志招呼大家把调料房和休息室的木凳全搬了出来首先安顿朱书记和陪同领导坐下。鹿队职工则人人拎出料桶权当椅凳也都坐了下来。
身穿一身洗得发白黄军服，腰间系了一条皮腰带的陈生科长扬起一张白晰的笑脸先说了开场白：
“同志们，今天新任农场党委书记朱百顺同志专程到二分场鹿队现场来开这个会，一是对你们这些最辛苦的一线职工表示慰问！二是想听听你们这些最有发言权的人对鹿场今后的发展还有哪些好的意见和建议。希望大家过会儿一定要积极发言，广抒已见！下面，让我们以热烈掌声欢迎朱书记讲话！”
一阵掌声过来，只见朱书记饱含深情地说道：
同志们！我今天借调研之机来看望大家首先是向你们表达慰问之情！因为只有你们在坐的这些人才是肩负鹿场发展重任的大功臣！
刚刚开过半年的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已经明确提出要破除“两个凡是”，把全国工作重心转向发展经济工作上来。对于你们鹿场来说，养好鹿实现梅花鹿综合效益的最大化就是最大的政治。所以，我希望你们要不断解放思想，务求在探索梅花鹿舍饲管理上走出一条更新更宽的路子！
我今天过来不是让大家听我讲话的，而是想听大家给我们讲点实话和真话！还望大家一定要各抒已见，畅所欲言哟！”
对朱书记的讲话，场上暴起了一阵掌声。随后是片刻的宁静。闷了大约一分钟，还是邱元志队长率先打破了寂静：
“尊敬的朱书记及各位领导：大家好！我叫邱元志，现任二分场鹿队队长。首先，对朱书记及各位领导到我们鹿队进行现场调研表示热烈的欢迎！这充分体现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场党委工作更加求真务实。在我的印象中，堂堂场党委书记深入鹿队现场搞调研，面对面倾听职工意见这还是第一次，实在令我们万分感动。下面，根据朱书记和和陈科长所提要求我想重点谈三点意见：
一是要继续加大对梅花鹿在松嫩平原舍饲圈养的探索力度。在草原上尝试梅花鹿舍饲管理本身就是一件新生事物。尽管我们进行了几年的不懈探索，但研究得还很不够。特别是一些规律性的东西还没有完全掌握。
二是要突出对梅花鹿代季问题的探索研究。农场投入这么多资金上了梅花鹿养殖项目可不是干个三、五年就拉倒的事，而是想把这摊事做大做强。然而要确保这项事业的长盛不衰，就必须重视和把握代季问题的研究。
三是切实抓好对“产茸鹿”和“产仔鹿”的精细管理。梅花鹿养殖的“两大效益”最终是要通过“产茸和产仔”来实现的。所以对产茸鹿和产仔鹿关键环节的精细管理尤为重要。
梅花鹿舍饲管理是个很复杂的问题，由于领导来的突然，准备得也不够充分，我今天就只能说这么多了！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领导批评指教！”
继邱元志队长之后，老养鹿工杜培光、王修礼、王云信、台运芳、杜培东都相继发了言。他（她）们的发言多是就单个问题或某种现象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借鉴意义普遍不大。
我是本次座谈会最后一个发言的，内容大致如下：
“尊敬的朱书记及各位领导：大家上午好！
我叫陈孝章，是进入鹿队工作还不到一年的新兵。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全国各行各业都在贯彻党的‘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破除‘两个凡是’束缚，全力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有鉴于此，我想结合自己不到一年的工作实践，就如何做好梅花鹿舍饲管理提三点建议：
第一，突出抓好舍饲梅花鹿的代季管理。大家知道，‘舍饲梅花鹿’是我们农场举全场之力，斥巨资新上的大项目。经过前几年的精心探索的确取得了可喜成绩。为确保此项事业的长盛不衰，就必须时刻把强化代季管理抓在手上：1、要优化种公鹿，严控近亲繁殖；2、要优化育仔母鹿；3、要强化仔鹿管理。
第二，要重点抓好梅花鹿舍饲专业队伍建设：1、加强对养鹿队的专业技能培训；2、开展经常性的岗位练兵活动；3、对养鹿工开展“爱岗敬业”教育，实行优胜劣汰。
第三，要进一步抓好梅花鹿舍饲管理的全方位制度建设：1、完善落实全员岗位责任制；2、建立重奖重罚机制；3、完善监督机制，建立举报奖励制度。
综上三点，即本人结合不到一年工作实践提出的不成熟建议。如有不妥，诚盼批评指教！
座谈会开到这里，到了应该告一段落的时候了。只见陈生科长清了清嗓子，洋溢着一脸喜悦地说道：
“同志们！今天的座谈会开得虽说仓促了一些，但还是很有收获的吗！大家畅所欲言，都说了很多实话、真话！特别是邱队长和最后发言的小陈对今后的养鹿工作都提出了很有指导意义的意见和建议！朱书记今天到鹿队现场调研说明党委对鹿场工作是非常重视的。希望你们今后一定要发扬主人翁精神，继续给场党委建言献策！现在我宣布：散会！再一次地谢谢大家！
随后，朱书记一行人便起身朝鹿圈方向走去了……。
其三，两年的养鹿人生经历是我初尝写作快乐和提升形象思维能力的重要“自修期”。
——“啃名着，背名篇”，通过读书练就文学创作基本功。离开校门以后，我始终没有停下从书本获取知识的脚步。特别是进入鹿苑工作以后，时间更宽松了。在从不离身的“料兜”里总装着一本书，一有空闲就拿出来翻上两页。记得到鹿队后我从苏沐老师那里借来的第一本书是高尔基的《母亲》。正是这本书在我身处人生“十”字路口时给了我活下去的精神动力。接着我又读了高尔基的三部曲，该书共由《童年》、《我的大学》、《在人间》三部分组成。全景展示了高尔基一生的成长历程。做为一代大文豪，高尔基的童年是相当悲惨的。当有钱人的孩子正“背起书包上书堂”的时候，他却在别人的鞋店和面包店里当学徒。苦难的童年生活让他深知读书的弥足珍贵，于是他开始变着法的偷偷读书。正是通过这种方式的自修，让只读过四年小学的高尔基成为前苏联一位享誉世界的无产阶级革命作家。而从此以后，高尔基在《母亲》那本书中关于“海燕”的那段经典的描述也成了我人生的“座右铭”。也正是从那时起，我立志要做一只面对大风大浪勇敢搏击的“海燕”。面对困难决不低头！面对诽谤、欺侮、毁誉也决不弯腰、认输！由此可见，读高尔基的《母亲》，既让我学到了大师高超的创作手法，也让我获得了弥足珍贵的精神力量！
在此期间，我从王云信那里借来的第二本书是由前苏联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所着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作为一部优秀的砺志作品，本书主人公“保尔.柯察金”的成长历程，也整整影响了我国的几代年轻人。我是在身处人生低谷时从这本书中认识“保尔.卡察金”的。与保尔相比，我所遭遇的人生挫败根本不值一提。这本书对于我的重大意义在于获得了“榜样的力量”。同理，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既让我在文学创作上获益匪浅，也让我懂得了一个人活着到底应该做一个什么样人的问题。
而后，我又陆续借阅了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复活》、《欧也尼与葛朗台》、巴尔扎克的《悲惨世界》、司汤达的《红与黑》《普希金诗集》及《短篇小说集》、果戈里的《死魂灵》以及中国的“四大名着”和中国近代巴金的，《家》、《春》、《秋》和茅盾的《子夜》并老舍的《四世同堂》、《骆驼祥子》等近200部中外名着。
此外，在此期间我还背下了500余首唐诗宋词。每天4个小时的野外放牧时间都是我背诗的最佳时段。一边坐在马背上挥鞭驱赶着鹿群，一边领略着“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以及“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的惬意，那可真是美妙至极的享受哇！那一时期，诵汉赋、背唐诗、品宋词是我每日生活必不可少的一大乐事。既积累了知识，还收获了快乐，实可谓一举两得呀！
——“挤时间，废寝食”，通过不辍笔耕练就一支“好笔头”。读书的最大好处是能激发人的创作欲望。在长达两年的养鹿期间，我除了与友人岳四明合着了40万字的《潺潺的阿木尔河》；自己独立创作了中篇小说《祸不单行》外，还写了150篇工作随笔并创作300余首诗歌。那时，我写这些东西的目的不求变成铅字，只求秣马砺兵。但关键问题还在于缺乏创作自信，总觉得自已的东西拿不出手。我那一时期的创作都是在马背上完成构思，然后利用晚上挤一些时间动笔。例如，中篇小说《祸不单行》我就是趴在鹿队马槽里就着微弱的灯光完成创作的。记得一次我正骑着50号红尔马一边构思小说《祸不单行》故事情节，一边把一头“哧边”公鹿往回圈的时候，突然有一拨兰家堡的马群从鹿群旁边经过，那里边有几匹骒马正处在发情期，看到50号马后突然向他发出“叫圈”的信号。受到勾引的50号马在荷尔蒙的作用下，顿时象丧失了理智一样猛地两条后腿蹬地直立起来，一边“咴咴”地叫着，一边重重地把我从马背上摔倒地上，然后便一路疯跑着去追那几匹发情的骒马了……。 被摔下马的我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好在腿和胳膊只擦破点皮，于是我又换乘杜培东的马去追50号马了。恨人的50号红尔马这下可算碰到了几匹勾引它的骒马了，也就半小时的功夫它把那边的3匹骒马全给配了一遍。当我赶到它跟前的时候，它用不屑一顾的眼光望着我还不想跟我回来呢，直到我跳上马背用嚼子死死地勒住了它才乖乖地跟我回到了鹿群。为惩诫50号马对我的不敬，野牧回来后我把它锁到马桩上，用系有“鹿背皮鞭鞘”的短鞭狠狠教训了它一顿，终于迫使它向我低下了高傲的头。
另外，在创作《潺潺阿木尔河》第二稿时，我还发生过一件砢碜事。一天，在友人岳四明家讨论创作稿时，因茶水喝得太多外加白天工作太累，唠着唠着睡着了，结果后半夜的时候把自己棉裤又再次尿了个透湿，当时因羞于启齿便连夜冒着零下二十多度的严寒跑回家中，仍是由老母再次升火把棉裤给烤干了。“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不辍笔耕，自己终于练出了个“好笔头”，不论到啥时候就是不愁动笔写东西。
——“读讲结合，现学现卖”，通过给同事讲故事练就了自己一副好口材。一个人如果同时具备了“读写说”复合能力，那么他就等于具备了“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真本事。
自己在小学、初中、高中读书阶段的朗读、朗诵能力就高人一筹。自毕业放鹿以来我就用给同事们复述书中有关章节的方式，锻炼自己的口语表达能力。在长达两年时间里，共给大家讲故事100余场，通过这种方式不仅巩固了学到的知识，而且也有效锻练了自己的口语表达能力。
在给同事们义务讲故事方面，我坚持以当时非常有名的评书大师刘兰芳为楷模，本着“要讲就必须讲好”的原则，每讲事先都要备备课，尽可能把书里的书面语调成口语。两年间，主要以说评书的形式给鹿队同事讲了约100场，每场半个小时。通过这种方式既加深了对《三国演义》和《水浒传》的理解，也锻练了口材，同时还从根本上改善了跟广大同事的人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