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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百里“逐惊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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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是1978年9月20日,我骑“28号马”长途跟追“101”号离群鹿的事。

    根据鹿队的整体工作计划安排:当天零晨4点在公鹿吃完早料后,公鹿苑区的全体工作人员要全员上阵完成对10头公鹿集中实施5头“二杠”、4头“三岔”和1头“砍头茸”的鹿茸采收任务。此项工作是全鹿队的重中之重,故所有工作人员均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准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我的1号圈101号鹿、2号圈的80号鹿是两只被选定采收“二杠茸”和“三岔茸”的对象。当清晨4点到来时,我按要求将101号和80号公鹿从圈舍中用短鞭分别“刁”到了公鹿苑区东西300米的廊道里。同时,杜培东、王修礼、王树森、邱元志也都把各自圈舍的“采茸鹿”全都赶进了廊道里。其中,今天的“砍头茸鹿”是由吉林省参茸公司与鹿场卫场长共同洽商选定的,那是一头进入壮龄和老龄之间的跛腿公鹿,若非“跛腿”本次制作“砍头茸”肯定是轮不到这头鹿的。鹿苑“采茸作业区”在母鹿苑区东西长廊的最西端。此时,母鹿苑区的工作人员杜培光、王云信、董国文已把通往“后勤保障区”廊道和“母鹿苑区”东部过廊的大门全部关闭。很快,10只公鹿便被连逼带撵地赶进了母鹿苑区东西廊道的西半段。“采茸作业区”的空间面积跟一个正常圈舍的面积差不多,约有800平方米。其中北部约240平方米区域是建有房盖的“采茸工坊”。内部墙壁、顶棚、工作台面、除尘、给排水及相关配套设施均按国家卫生标准规划建设。在“采茸作业区”南三分之二区域是用落叶松圆木和6分厚木板搭建的全封闭“回”字形廊道。在这条回廊的尽头就是“采茸工坊”。进入到工坊的鹿,其最终命运只能是“听之任之”,或被采茸,或被砍头。整套装置每天可完成对20只梅花鹿的集中采茸。

    为防止多头茸鹿挤在一起撞碎撞断鹿茸,在总长约200余米的回廊中总共可间壁出单独容纳30头茸鹿的空间,每间长3米、宽2米、高2.5米。当10只茸鹿全部进入回廊后,我们公母鹿苑的6位放鹿工全都站上了回廊的顶部,监管着10只茸鹿的一举一动。

    根据圈号排序,第一个进入“采茸工坊”被采茸的是我1号圈的101号公鹿。此时,它在采茸工坊中已被前后左右上下6条皮带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只能乖乖地把整个头部和“毛茸茸粉红鲜嫩的二杠鹿茸”露在外边。这时“锯茸手”台砚亭和助手王树森及台运芳、台运花都身穿白大褂进入了“采茸工坊”。

    众所周知,鹿茸血泡酒可是包治百病的良药。而在鹿茸中“二杠茸血”又是最好的。所以,今天一早我就偷偷塞给了王树森一个小瓶子,求他一定要帮我接一瓶101号鹿的“二杠茸血”。这个可能就是我在两年养鹿期间的一次极不光彩的“以权谋私”了。好在还有个情有可原的理由,是拿回去加朱砂泡酒给母亲活血治疗心脏病。不知是母亲没坚持经常喝,还是鹿茸血根本就没有那么神奇,我敬爱的母亲到了61岁那年还是因突发心脏病永远离开了我们。

    9只公鹿的集中采茸大约用了1.5个小时就采完了。最后一只就是对那头跛腿公鹿采收“砍头茸”了。其实对鹿实施砍头除了略显人性的残忍外倒是很简单的事。操作程序跟其它采茸鹿一样:先是五花大绑使其动弹不得,然后由两人把头;一人端盆接血;一人用钢锯锯头,程序就这么简单。

    早晨从家里出来时就跟母亲说好了,中午等我回来吃砍头鹿肉蒸饺。大约早晨7点光景,我就忙完了鹿苑的工作,然后回到后勤休息室,见了王树森接过鹿茸血,买上2斤砍头鹿肉,顺便在电机井接了一担水就朝家走去了。由于早晨全队忙采茸工作,按照惯例上午9点至11点的野外放牧自然也就取消了。

    回到家后,5岁的小妹于丽正哄着2岁的外甥女金巍在炕上玩呢!老妈正坐在炕沿边上摘芹菜准备中午包砍头鹿肉蒸饺。自打到养鹿队工作,每天早晨的5点到8点就成了我固定的睡眠时间。今早从3点一直忙到7点真的是很累,于是吃了口饭在小北炕连衣服都没脱就呼呼地睡过去了……

    中午11点半,小妹于丽把正在睡觉的我叫醒了。此时,母亲正在厨房大锅的盖帘上往盘子里捡蒸饺呢。话说这“砍头鹿肉蒸饺”就是不同凡响,它的特点是“鲜香不腻”。同比牛羊猪肉,它是顶级“低脂高蛋白营养健康型”肉类食材,长期食用不胖人、不勾病、体能充沛。在我的一生中,骑马放鹿那两年是我饭量最大时期,有时一天吃5顿饭肚子还觉着是空落落的。这一切皆因“骑马放鹿”是天底下最消耗“卡路里”的一项特殊工作了。现在看来,当年蒙古大军能骑在马背上横扫中东欧,左冲右突,来如闪电去如风的“秘密武器”,就是由于每名士兵都身带两只皮“囊”:一只盛水;一只装牛肉干,使其能在个把月内不须离开马背照样能够行军作战。请问,跟这样的军队长期对阵岂有不败之理?正因如此,成吉思汗才让那一时期的斯拉夫和土耳其人都乖乖臣服于自己的马下,国家版图最大时竟高达三千余万平方公里。

    中午这顿“鹿肉芹菜蒸饺”让我吃得太饱了。于是,吃过饭后我用身背的料兜装上在读的《三国演义》就去了鹿苑休息室。有趣的是,那一时期我还常把读过的《三国演义》部分章节讲给鹿队其他同事们听。大家闲暇时总愿听我给他们讲上一段,所以我有时也只能现学现卖了。还别说,这对我读书既是个促动,也锻练了口才,实可谓“一举两得”呀!

    走进鹿苑休息室的时候,王云信、董国文、王树森、台运花、小顾等几个年轻人都到了。大家每人都坐着一只料桶在那里唠着“闲嗑儿”,正等着我来给他们讲故事。

    那天,我讲的是“诸葛亮挥泪斩马谡”。大意是:马谡是个熟读《孙子兵法》有理论但却缺少实战经验的军事将领。在诸葛亮伐魏六出祁山的军事行动中,马谡主动请缨率军出征并立下军令状。但在驻营扎寨“街亭”战略要地时,因刚愎自用置诸葛亮临行告诫和副将王平劝阻于不顾,本应扎营街亭平地山口,却擅把军营改扎到山上,结果被司马懿率兵偷袭大败,并导致诸葛亮六出祁山战略计划彻底破产。为追究战败之责,故诸葛亮才不得不挥泪斩杀马谡,以向先主刘备谢罪……

    那天我把那段故事讲得绘声绘色,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入了迷。无奈放牧时间到了,大伙便纷纷起身赶去自己的工作岗位了。

    出了鹿苑大门,我们公鹿“野牧3人组”赶着鹿群直奔东北方向李八虎与苏可果园之间那片早就收割完的麦田走去了。此时,大地一片枯黄。只有旱田种的玉米和向日葵还在瑟瑟晚秋临风站立着。

    鹿队小顾今天下午闲着没事,所以也骑马跟我们一起下甸子了。他是鹿队台运芳的爱人,是“鹿茸采收工坊”的“维护工”。其实,他今天下甸子的真正目的是“烤苞米”。当鹿群行进到指定区域后,我跟杜培东老哥骑着马分别站在不同方位上监管着那些总想离群“哧边儿”的挑皮公鹿;领鹿员王修礼坐在东侧苞米地头一个“柴禾码”上闭目养神;小顾在玉米地头捆柴做着点火烤苞米的准备。小顾要烤的秋苞米是从附近玉米地掰来的。那块地因地势低洼,春天出苗晚有不少贪青的玉米。小顾进地后不一会儿就掰了一料兜青苞米。只见他迎着西北风口先把一捆用青蒿捆得结结实实的柴禾捆点着,待烧出一个立体平面后,开始把扒好的青苞米立在象火墙一样的柴禾捆上。火借风势,那捆柴被烧得劈啪作响,并排烤着的苞米经过小顾不停地翻动很快就散发出诱人的奇香。经此诱惑,就连在附近吃草的几只公鹿也不时会举头朝向小顾放射出垂诞欲滴的目光……

    没用多大功夫,小顾就把苞米烤好了。见他向我和杜培东不停地拍着手,杜培东示意由我去取烤好的玉米,他仍继续看鹿。于是,我便打马一路小跑过去从小顾手中接过4穗苞米又跑去杜培东那里。

    刚烤完的新苞米真是太香了。好吃的原因:一是所种玉米是本地品种;二是种地刚兴上化肥,且土壤无重金属超标和农药残留一说。所以口感和现在的烤苞米才有了巨大的反差。我因中午吃了太多的“鹿肉蒸饺”,一穗苞米只吃了半穗就说啥都吃不动了,便顺手把剩下的半穗放在了料兜里。

    1.5个小时的放牧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于是我们4人赶起鹿群便踏返归途。就在我们和鹿群跨越鹿场至苏可道路时,因一挂受惊的马车在道路穿过时突然惊炸了鹿群,一时间多头公鹿向四下飞速跑散。过了好一会儿,多只公鹿听到王修礼吹起的哨声开始陆续回群,但唯有一只上午刚采完茸的鹿顺着李八虎和苏可果园之间那块草甸子直接朝两棵树方向扎去。见此情景,不须吩咐我把两只马蹬使劲向28腹部一嗑、身子一伏、嚼子一松,我的28就象箭一样地射了出去。奋力狂飚的28,此时就象风,象闪电,冲缓坡,越沟谷,向北一路追去……

    28号蒙古马绝对是马中的“精灵”。因它做为牧鹿马已有很长一段历史,故它知道此行在履行什么责任,我只须稳伏马背任由它去捕捉追逐目标即可。5分钟后,28即远远看见了那只梅花鹿的身影。只是相距远些,已经跑过了两棵树又朝其塔木方向跑去。28的速度还是那么快,它与追逐目标正在逐渐地缩短距离……

    大约跑行了1小时零20分,我的28号马终于还差300米就追上那只可恨的惊鹿了。从跑行的路程看现在至少相距鹿场得有80里开外。在我的印象里其塔木是五棵树公社西北最偏远的一个大队,但我的28已跑过其塔木很长一段时间了。不过肯定还在镇赉县境内,若进入黑龙江省应该看到两省的界河嫩江。

    果然如我所判断的一样,尾随着那头惊鹿又向前飞跑了大约10分钟,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长堤。直到这时那只惊鹿才停下奔跑的脚步,踉踉跄跄地朝堤顶爬去。看得出百余里的远途狂飚几乎耗尽了它的体能。趁着大堤的阻遏,我的28终于完成了“百里逐鹿”。当近距离接近那头惊鹿时,我才惊讶的发现,那头把我恨得牙根直痒的惊鹿,原来竟是我1号圈的101哇!此时,那两个刚被锯剩的茸盘还包着浸血的药布。看到这一幕,我内心的恨意立马全消,怜悯之情顿时油然而生。随着鹿与马的渐次接近,101好像也认出了我。长时间的惊惧、恐慌瞬间舒缓下来,它终于象一只泄气的皮球似的卧在堤顶一处凸起的土包旁口吐白沫地在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此时,我已下马站到堤路上,28号马也同样是汗流浃背。见此情景,我把马牵至倒卧的101跟前,快速地缷掉马鞍,然后席地而坐,与马和鹿一起全都进入了暂时体能恢复状态。

    大堤的右手边正是那条玉带似的吉黑两省界河嫩江。深秋时节的江面水流不急,江面不宽。隔江北望就是黑龙江省的泰赉县。此刻恰在黄昏时分,夕阳虽未完全落下地平线,但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101还在那里痛苦地喘息着,我爱抚地摸了摸它的头;它用惊魂未定的眼神好似在告诉我:“它累了,它真的是走不回去了!”

    鉴于101的现状,我已基本断定:它是跑炸了肺,能否活过今晚似乎都很难预测。

    此情此景,我觉得当务之急是需要尽快联系到鹿队邱队长,把我的所处位置通报给场方。说动就动,随后我把趴在地上的28叫起,备上马鞍骑上马便朝西边5里开外的一个屯子跑去了。进了屯子一打听才知道本地是哈吐气公社最北边的一个蒙族村。大队部在屯子的中间。很快我便在大队部见到一位叫包尔汗的40多岁的中年男子,他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当我用手摇电话跟分场电话接通后,邱元志队长正好等在电话旁。我向他报告了所处位置及101的情况。他当场对我提出了表扬,说只要没跟丢目标就是胜利!最后,他授权我在当地顾个马车把鹿拉回来,同时分场也会派车前去接应。

    跟邱队长通完电话后,我的心情舒服多了。随后便与包队长淡起了租车运鹿的事。包队长是个既好客又爽快的蒙古人,只见他跟队部值班的人员交待完抓紧把我的28号马喂点草料、饮点水后,便拉起我的手朝队部后院他的家里走去。进了屋二话不说把我往炕桌跟前一按就开始倒酒吃饭了。只记得他的老伴姓白,是一个很胖的蒙族大婶。吃的是祸里早就烀好的羊骨头肉,喝的是“镇赉原浆”。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蒙族人家做客,也是让我第一次对“盛情难却”这个成语有了深切理解的一次难忘的生活体验。我本来酒量不济,三杯酒下肚后就基本摸不着东南西北了。包队长是个很讲政治的干部,见我酒量的确不行 ,又怕影响了我的工作,所以就没让我继续喝酒,而是让老伴给我包了半只羊腿外加两张发面饼,套上马车又叫了两个人后就直奔101倒卧的大堤赶去了。

    此时,我喝得虽然有些转向,但出来一见风立马就清醒了。101还在那里倒卧着,喘息声已不那么急促,但还是站不起来,于是我们4人人手一腿硬是把101给抬到了马车上。接着,马车便朝着其塔木方向奔去了……

    我是迷迷糊糊在马车上一路睡到两棵树两拔人马会合处才被叫醒的。分场那边是王景信赶车杜培东跟车过来接应的。双方相会时已是晚上10点钟。

    双方相互介绍并简单寒暄过后,便一起上手把还有生命体征的101抬上了王景信的马车。这时杜培东从腰包里掏出了200元钱交给了我。我接过钱后首先给包队长深鞠一躬,然后把钱往他手中一塞转身就走了。但见包队长三步并作两步走追上我说:“孩子!我今天要是接了这个钱,我就不配做成吉思汗的子孙了!”说着又把钱给我塞了回来。

    见包队长“急头掰脸”的样子,我觉得再撕巴下去已毫无意义,于是又再次向包队长三鞠躬,并满含深情地说了一声:“包叔,谢谢您了!”随后,双方便各自打道回府了……

    蒙古大汉包尔汗虽然在我的生活中只是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过客,但他在我的内心却留下了永难磨灭的痕迹……由此可见,人类社会:良善与丑恶、光明与黑暗、美好与龌龊、积极与消极、博爱与自私永远是相生共存的。正是从这位包队长身上,让我感受到了人类社会依然还是那样的温馨与美好……

    第二天凌晨,当我去鹿苑扫圈时,得知101已在午夜时分就死去了。它是在向人类奉献了顶级“二杠鹿茸”之后;它是在无辜受到一次惊吓之后;它是在一次长达百里的玩命奔跑之后,活活地累死了。我替它悲哀!我为它鸣不平!尽管我的情绪不能为101挽回什么,但对我来说只要对着它曾经生活过的1号圈舍叨咕几句,也总比憋在心里要好受一些……

    清晨5点从鹿苑扫圈归来,一头扎到小北炕上便和衣而睡了。若象往常心无杂念睡意会立刻把我带入梦乡,但今晨却让我彻底失眠了……此时,我就象刚刚参加过好友清晨告别仪式似的,内心悲切而又郁闷,满眼晃动的都是101优雅的身姿和轻盈的跳动……然而,就是这样一条美丽鲜活的生命却因一个莫名其妙的惊扰而无辜丧失了……

    人类社会,“杞人忧天”曾一度被人诟病。如今我却在“杞人忧鹿”,是否也会被人耻笑为一种没有出息的可鄙行为?唉!我实在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101号鹿也好,28号马也罢,它们都曾是我生活中鲜活的存在,我焉能视而不见?从某种意义上讲,尊重它们的生命,尊重它们的喜怒哀乐,无疑应是人类理应具有的一种品行和天性!

    老话说得真好:“人有旦夕祸福,马有转纲之灾。”当我上午8点半赶去分场马厩牵马时,喂马的老董头突然告诉我个不幸的消息:28号马因左前蹄“打铁”旧疾复发,业已丧失野牧能力。领导决定自今日起让你换乘50号红尔马。

    乍听到这个消息,犹如在耳边炸响了一个“雷”,我的眼泪立马从两腮滚落下来。飞身走进马厩一瞧,可不咋地!28号马正三条腿支地,左前腿悬空在那痛苦地站立着……看得出,是昨日的“百里逐鹿”彻底跑残了这匹可怜的“下架军马”。此时此刻,我和28就象两个“同命相怜”的“冤大头”。心疼得我上前一步紧紧抱住28的马头便“呜呜”地痛哭起来……

    过去,在书中和荧幕上没少看到有关“人和马”的感人场景,总以为那是文人墨客故意用文学手段编撰出来的故事。如今,若非本人亲历了和28号蒙古马的生死过往,我或许还会固执以往观点看淡“人与马”的情感。这也正应了毛主席曾经说过的“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必须亲口尝一尝”的着名论断。

    哭过了,痛过了,还必须得回过头来面对现实。故我只能牵出那匹50号红尔马,一步一回头地朝鹿苑方向走去……。

    上午9时整,我们“野牧3人组”赶着鹿群出东门,右转南,直接进入了三分场与二场之间的那片早在七月末就收割完的一大片麦田。此时,骑在50号红尔马的身上,我总觉着别别扭扭不自在。就好象是人类婚姻关系中的“半路夫妻”,在情感“契合度”上与“元配夫妻”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说句心里话,想到28号马的全是优点;看到50号马的全是毛病。一想到这些,我只好用“路遥知马力 ,日久见人心”这句话宽慰自己说:“慢慢处吧!因为人马之间的情份毕竟是需要时间来见证的。”

    其实,就外形而言,50号长得人高马大,膘肥体壮,毛色纯正,形体漂亮。但首次驾驭它,便让我看到两个毛病:一是肉斤斤,不透珑;二是太得瑟,爱翘尾巴。对于一匹放牧马而言,这两个毛病是挺“鬲应人”的。同时这也预示着我跟它之间肯定还会发生一系列的不愉快……

    马跟人都是相似的。即存在个体素质的参差不齐。它们有的老实忠厚听吆喝;有的循规蹈距听摆拢;有的挑皮捣蛋不服管;有的偷懒耍滑不玩活儿;有的剃头挑子一头热;有的贪吃贪色贼唧嗝。就28和50号马单独比较而言,28号马的整体素质要明显高出50号一大截儿。28的突出特点是机灵、听喝、有担当、不唧嗝;而50号则耍性子、不听喝、惰性强、爱溜纲。50号的这些个性缺陷,是董国文、王云信在私底下向我单独介绍的,且已通过一周的骑行体验得到证实。

    自打28左前蹄“打铁”旧疾复发后,兽医王术本曾对其进行了多日的精心治疗。待其行走趋于正常,场领导迅速决定将其卖给辽宁朝阳地区一家牧场。当得知它即将动身去往下家的时候,我还专门去为它送了行,自然免不了又痛苦地落了一次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