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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九郎跟着李雪鳞的时间长了,也沾染上年轻的上将一些思考习惯。说得好听点叫全面深入,说得更直接点,就是恶意揣测。在这随时随地都有暗箭伺候的形势下,把对手想成一肚子坏水总比错误信任更好。山贼对于他们和那支隐伏的夏军来说都只是个引子。从最坏的方向考虑,只要李雪鳞这边有任何一个士兵与夏军交战,便等于授人以柄,坐实了谋反的罪名。虽然国防军真要为司令官报起仇来,新老十多万异族士兵足以彻底倾覆大夏。但李雪鳞可不想让自己的构想变成“未竟的事业”,让别人去摘果子。
王九郎很明白这次的战斗应该拿捏在什么程度。见敌人的左翼消失在黑暗中,他并没有率队直接扑进何冲乱糟糟的侧腹。
“全体半接触战斗!一排二排马刀护卫,三排四排弓箭杀伤,波浪冲击,从东侧挤压敌军!”
在这不大的战场上,王九郎的命令不需要军号就能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山贼们正听得半懂不懂的时候,那些黑衣骑兵已经完成了变阵。
由一百八十名士兵组成的警卫连超编了一个排。驱散位于西面的山贼后,他们再次退回北方,在各级军官一连串简短的命令核对后排成了四列纵队。位于两侧的手持刀刃熏黑、浸过污物的马刀。中间的两队张开了优先配备给游骑兵的双曲复合弓。这种小巧但威力巨大的技术兵器原产于大夏,在历年的战争中被苏合人缴获不少,最后成了李雪鳞武器库中染血的战利品。只是因为数量不多,没有批量装备主力部队。
大夏军队的射法是用拇指第一段扣弦,中指压拇指。张弓时因为有中指的助力,便于瞄准。比较适合步兵使用。而李雪鳞的军队长年与苏合人作战,成员也都是漠北各族,用的是草原上典型的拇指后段扣弦,用拇指和手掌连接的关节张弓。这种方法射速快、张弓力量大,但很不稳定,比较适合骑兵的运动射击。*
于是何冲发现了这支黑衣军队与夏军的第二个不同。和官军作战时,那儿的箭射完一轮后最快也要停一次呼吸的时间才能射出下一轮。这中间的空隙足够让山贼们转身就跑,在第三轮打击到来前逃出射程之外。*
但这招面对黑衣骑兵似乎不灵了。那些人看着数目不多,弓箭的射速却极为恐怖。寂静的夜里,弓弦的脆响即使在上千人嘈杂的声音中都听得清清楚楚。最初遇上这些瘟神时他们都是步战齐射,除了准头高得离谱外还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现在响成一片,且从不间断的放箭声简直像是一挺机枪在咆哮。那些游骑都是各族中骑射的佼佼者。他们每次从箭囊中用指间夹出四支箭,一支接一支连射。论射速,不比单发上膛的手动步枪慢。而双方相最远不到百米,最近时只有十米的距离,对于草原上的神射手来说就像抵着脑门开枪一样。山贼声势还算浩大的队伍中。火把从东侧开始一根接一根落在地上。每落下一根,就意味着那几百克释放化学能的木材已经完成了使命,能照亮的范围中已经没有健全的肌体了。
王九郎很快发现用两个排护卫骑射手完全是浪费。对手无论战斗意志还是战术素养,乃至指挥方式,与苏合人相比都差太多太多了。虽然游骑兵们的射速快,毕竟人数少。再加上黑夜中准头又要比平时打个折扣,每分钟也就让一百多敌人失去战斗力。而当面的山贼足有两千。只要他们肯动动脑筋,拼着外围再扔下两三百具尸体,其余的人一撤进王九郎他们侧后方的树林就可以攻守互换了。游骑们胆子再大,骑射本事再高,也不敢冲进黑夜中的森林。那儿对于骑兵来说是片死地。
何冲并不是看不出来这一点。事实上,他和二当家两人都已经喊破了嗓子。
“弟兄们,冲进树林就有救了!他们不敢进林子!往前,往前!他妈的!你们倒是转身往前冲啊!怎么分财货时就没见有谁向后撤的!”何冲急得嗓子冒烟也没什么效果。
王九郎他们每射死一人,前面倒会退下来四五个山贼。前锋不断崩溃,后面的部队被冲得七荤八素,本能地感觉事情不妙。不少人都已经眼睛贼溜溜地往队尾摸去。实在不行时将火把一扔,溜之大吉就是了。
二当家是个行动派。他率领一队比较忠心的喽啰在何冲身前组成了督战队,砍翻几个后撤的山贼,将逃兵的脑袋剁下来插在木棍上。
“谁敢后退,杀!”
二当家的吼声因为有了实物的辅助说明,显得比较有说服力。至少退到督战队面前的人一看那几个脖子的断口还在往下滴血的人头,都打个寒颤,转身汇入犹豫不决的中军队伍里。
“妈的,这样没用!贺麻子,把你的决死队一字排开,往前冲!”
“二当家,我们决死队才一百多号人,冲上去不是决死,是找死啊!”
“奶奶的,谁让你去最前头了。就从这儿开始举着刀子往前剁!把这些想开溜的家伙全砍了!逼着他们冲!”
贺麻子长出一口气。砍自己人可要比砍那些骑兵轻松多了。他把几个队正叫来说了几句,决死队便完成了向督战队,更确切地是说“催战队”的转变。
“往前冲!你们这些没卵蛋的!分财货时你争我抢,这会儿都他娘的**被狗吃了是不是!往前,不然就是死!”二当家跟着贺麻子的催战队,一边在砍人中稳步前进,一边用不堪入耳的脏话刺激那些乌合之众。
“冲过去,进了林子他们就抓瞎了!往前!往东边!”
催战队还是起了些效果。前锋持续的崩溃被暂时遏制了,王九郎他们有那么几分钟竟然被山贼们逼得后退到树林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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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兔子急了也想咬人?”王九郎仔细观察一下敌人的动向,冷笑一声,叫过一个排长:“伊哈齐中尉,你的人不用护卫射手了。看见那些挑着人头的没有?去,绕到侧面把敌人的督战队给我统统宰了!先射头目,后杀士兵!”
山贼们的行动模式实在太容易判断了。而且反应极为迟缓。苏合人就灵活得多。和草原民族交战,大家都是骑兵,每个集群的规模也不大,很容易在瞬间改变战术。国防军能屠灭晃豁坛部主要是胜在战略上,战术上倒是从苏合那儿偷了不少招。比如警卫连用得炉火纯青的波浪式冲击。
游骑们都没有举火,借敌人的火把照亮目标。因此何冲这边人虽多,却没注意到伊哈齐这四十多人悄悄从骑兵们的后队脱离,开始侧面迂回。
而王九郎在正面始终保持着前冲精准速射——后退漫射——前冲这标准的三段式波浪冲击。在山贼们因为二当家和贺麻子的催命开始往树林方向推进时,游骑们的攻击节奏加快了一些。杀掉敌人更多的前锋,除了削减他们的战斗力,在这黑夜也等于给两条腿的步兵们制造了层层路障。不时有人在自己弟兄的尸体上绊倒。虽不至于受伤,但冲锋线就显得磕磕碰碰。步兵列队时比骑兵密集得多,警卫连三行四十骑的队伍恰好覆盖山贼们的正面,一些人想从骑兵边上绕行,被几支箭一招呼,索性转个九十度的弯不知逃到哪儿去了。
如果说这些山贼们最初落草时还有些要让山河变色的雄心壮志,干过几票买卖后却发现这个行业还有比推翻皇帝风险更小的来钱方式,便都热衷于欺负欺负客商和老百姓了。在面对大夏官军时,他们还能借着熟知地形的优势化整为零,风头过了再出来。但碰上了一支真正职业化的军队,而且还是清一色善于马上速射、能够全天候作战的骑兵,无论是改天换地的雄心也好、坐地分赃的贪欲也好,统统会让位给求生本能。
二当家发现任凭他怎么砍、怎么催,前头的人几乎是不动了。而被他刀子驱赶的山贼们不断填上,将队形挤得越来越紧密。游骑们几乎不用再费心瞄准,一箭射出总能咬到新鲜的筋肉。而中箭的倒霉蛋只要被沾满病菌的三棱箭头穿过,基本就等于失去了战斗力。并会因为伤口不能愈合,要么死于感染,要么死于失血过多。
“你们这些……”二当家没机会说完他三十多年人生中最后一句问候别人下半身的话了。几支在奔马上射出的徹甲弩箭同时飞向他所在的地方,其中之一贯穿了二当家的脖子,联通了气管和血管之后扎进贺麻子的肺里。二当家伸手在喉咙处拼命抓挠着,胸部急速起伏,却吸不进救命的空气。血泡不断从喉咙的破口和他嘴里涌出。只几十秒功夫,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二当家倒在雪地上抽搐几下,再也不动了。
不等山贼们回过神来,只听得马蹄声从他们身后绕了半个圈子,再次出现时已经在南面的队伍右侧。又是一轮弩箭和几轮弓箭,剩下的半支催战队也报销得七七八八。
因为催战队的利刃和游骑兵的利箭,被夹在中间进退不得的山贼主力顿时感到压力一轻。可悲的是,消失的压力不是来自于敌人。在队伍两侧的人还能偷偷溜号,中间那些正等着不知来自哪边的那最后一下,突然得了这么个逃生的机会哪能错过。也没听到有人招呼同伴,更没听到谁发一声喊,只是从催战队崩溃的那一刻开始,从后往前,山贼们自动后队变前队,裹带着何冲等想维持纪律的人一溃千里。虽然大家穿的是草鞋、布鞋,双脚在雪地上早冻得麻木,到了逃命的时候却毫不含糊。王九郎他们得不时提起马速才能保持不间断的驱赶。
被发现的那支夏军在山贼们西侧,距离不过三四里。警卫连像牧羊犬放羊一般赶着山贼们笔直向那儿冲去。人在逃命时不见得比动物聪明多少。羚羊还懂得急停急拐来甩掉狮子,山贼们却铁了心直线前进。这也怪不得他们。除了两侧的人可以侥幸转个弯藏起来,队伍中间的要是想有样学样,首先就是被其他人甩在后面。这种时候谁跑第一没人在意,但跑在最后的话就是把性命往敌人的铁蹄下送。只有在逃跑的时候山贼们才体现出了非凡的效率意识。
多米诺骨牌倒了。第一块压上了第二块。
“怎么回事?”接到命令前来增援的一处“犄角”傻了。他们正在紧赶慢赶到半路,前头居然像潮水一样涌来了溃兵。不仅是带队的三当家,所有人都想问“怎么回事”——不是说敌人只有百余步卒?不是说敌人是刘二狗派来的杂兵?不是说一下子就能把敌人给砍了,到得晚就别想分战利品?
顾不上六百人被乱兵冲垮,三当家眼尖,拉住被几个忠心的喽啰架着跑的何冲:
“大当家的,怎么回事?是官军还是刘二狗的大队人马?”
“都,都不是!妈的,要真是他们倒好了!”何冲几乎带上了哭腔,“恶鬼将军!是恶鬼将军的骑兵!”
这句话不说还好,何冲话一出口就知道糟糕。果然,三当家“嗡”一下便头大了。
“大当家,这……这可不是开玩笑!你看仔细了?”
“不不不,不是,不是恶鬼将军!是官军。是百余官军骑兵!”
何冲的否认为时已晚。以他为中心,“恶鬼将军”四个字就像水面上泛起的波纹,一圈一圈传了开去。
李雪鳞虽然保住了整个华北不被苏合人入侵,但他动辄屠族灭门的手段让小老百姓听着就胆寒。最终战后绵延数千里的人肉界碑更是成为家长用来吓唬小孩子睡觉的典故。恶鬼将军这个名号包含了老百姓对他最直观的认识——吃人不吐骨头。
虽然也有恶鬼将军的队伍在大夏行军一个月却从不扰民的传闻,但李雪鳞对敌人的残虐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连凶悍无匹的苏合人都被杀破了胆。和恶鬼将军为敌?这是长着脑子的人连想都不会去想的问题。
好死不死,谁能知道那队被他们自己人出卖的夏军里居然有恶鬼将军的部队。这下可好,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招惹了最不该碰的瘟神。
“大当家的,你怎么能听信靠不住的消息,去把恶鬼将军领来了!”三当家跺着脚,也不顾道上的规矩,指着何冲的鼻子:“他手下从不留活口,你让这八大山头的弟兄们怎么办?大家都是为了寻条活路才落的草,你倒好,把活路彻底给堵死!”
何冲从没被手下弄得这么灰头土脸。要分辨,三当家说的都是事实。要承认,只怕连架着他走的那两人都会拔刀将自己剁了。身后不断响起的惨叫更让他心烦。每一声都意味着有个弟兄被阎罗王请去喝茶了。他这股绺子说是八大山头,可那都是没人要的荒山,几十号人扯杆大旗就算称王了。布置在这附近的三千四百弟兄都是他的血本,可粗算下来,从接战到现在这短短小半个时辰里,居然已经折损了至少五六百。而惨叫声此起彼伏,大家每往前跑一步就得付出一条命的代价。
如果何冲知道那些惨叫有多半是因为游骑们射箭射得手指疼,用更省力的咋呼来代替箭矢放羊,只怕连扑在地上用雪花将自己闷死的心都有了。
这时,跑在最前面的山贼已经被寒冷的空气刺在喉咙里,咳嗽得快要跑不动了,却发现刚经过的山脚后面居然出现了夏军的营帐。那些举着火把巡营的士兵看在他们眼中简直比得上西施,恨不能抱着亲两口。
这是个很简单的推论——恶鬼将军一直帮着大夏打仗;这次他们要伏击夏军,来的却是恶鬼将军;结论自然是恶鬼将军和夏军一心同体。那么要摆脱身后催命的马蹄声只有一种办法:向夏军投降,接受招安。
还没等何冲将这个想法付诸于命令,那些山贼们已经一边挥舞着双手,一边涕泪纵横地喊了起来。
“官军老爷!军爷!救小的一命!后面,后面……”
谁知那些一向喜欢邀功,甚至有时不惜与山贼达成默契,用假招安蒙骗上头的官军们这次却铁面无私起来。那几个巡营士兵一见居然有山贼半夜来接受投降,脸色剧变,刺耳的锣声响遍整个营区。从值宿的官兵开始,不断有衣冠不整的夏兵拿着武器列起了队形,不让山贼们前进。
几轮从夏军射来的箭雨让山贼们清醒了一些。不管怎么说,对方是官,他们是匪,这直冲夏军营里还是挺招忌讳的。有机灵的人立刻原地跪了下来,将简陋的兵器远远扔了。有样学样,从夏军的营门开始,山贼们一个挨一个,跪了黑压压一大片。
这三千夏军的官长是个致勇校尉。被人从暖被窝里拉起来,睡眼惺忪地来到营前,眼前的景象实足吓了他一跳。
对于要执行的任务,他这个带队的人还是略知一二。这种注定兔死狗烹的活让他伤透脑筋。好在给他们分配的角色是第二道保险,在山贼不能吃掉晋王一行时上去搅搅局,成功概率极高。只要过了眼前这关,到时候朝中那人得势,说不定自己这个功劳确实能换来富贵。
但在给他们的任务里,唯独没有和山贼单打独斗这项。
他们是要从背后捅刀子的。只要和晋王一行开打,目的就算达成。但在开打前无论如何都得让人抓不住把柄,这样才能咬定“误伤”一说。这些山贼是用来做引子的,周围的其他官军也事先被调开了,绝无可能平白无故就变成溃兵来接受招安。那么答案显而易见——先手早已被别人抢了。
校尉如释重负之余也有无名火起,指着个山贼喽啰:“喂,你!你们是不是滨州匪首何冲的人?”
“回,回将军。将军英明,明察秋毫……”
“妈的,果然是何冲那不争气的龟儿子!”
何冲混在人群里,听得分明:校尉一说话,那些马蹄声就逐渐远去,现在已经听不见了。
致勇校尉知道今晚这场面无论如何都不好收拾了。问身边的副手:“依你看,这些人如何处置?”
“瞒是瞒不过了。现如今只能想办法捞些功劳,或许能掩人之口。便是要对付我们,也得小心诛杀有功之臣的罪名,总不至于一时三刻动手。”跟了上司十多年的致远校尉将佩刀慢慢抽出一截,使了个眼色,“这里人多口杂,不能让贼匪有说话的机会。再说我们这边若是没些人死伤也说不过去……”
夏军的头头会意。见三千官兵已集结得差不多了,板下脸来,喝道:
“滨州匪首何冲,奸淫掳掠、烧杀抢劫,罪行罄竹难书!此番从山东道流窜至渤海道,又干下不少伤天害理之事!尔等罪孽深重,国法难容!总算是天网恢恢,今日便教尔等伏诛!”
何冲在最后一刻总算是悟了——今晚他确实是遇到了黑吃黑,吃掉他家底的不是道上的同志,而是更黑的官军。
在这场单方面的屠杀中,山贼也有些血性之士杀伤了百余夏兵,按照两个校尉的构想给了他们修饰战报的数据。何冲见机快,在屠杀开始前便偷偷落跑了。而王九郎等人见机更快,看到夏军拒绝了招安,立刻掉转马头就走。
“你们打出了零伤亡?”回到李雪鳞身边时天已蒙蒙亮,上将显然对结局有些出乎意料。
“王九郎中校,你挺有两把刷子啊。夜袭能打出零伤亡。”李雪鳞对愣在边上的夏军军官视而不见,走到游骑们的马前仔细看了看挂在鞍侧的人头,问道,“这其中有没有山贼的头目?”
“应该有。他在督战队中发号施令,被我们杀了。喏,就是这颗。”
“那你再辛苦一下,将这些人头给我们身后的一千六山贼送去。让他们识相的赶紧滚。对了,你最后把山贼都赶进西边的老虎洞了?老虎吃人了没?”
“吃了,估计没几个能剩下。”
李雪鳞这才对晋王笑道:“王爷,请派几位军官去我们西南方看看有没有友军大破山贼。若是有,他们也算立了一功。”
晋王看了他一会儿,将命令转达给了护卫的校尉。
“阳朔,老夫还是低估你了。你出手仍是那么狠辣,绝不留情,还做得十分圆满。”等没人时,晋王拉住李雪鳞道。
“什么?”
晋王没理他装傻,郑重道:“阳朔,老夫想求你一件事。”
“王爷请讲。”
“他日……他日若毅儿确实不争气……阳朔,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可否放他一条生路?”
李雪鳞正想搪塞,却见晋王躬身对自己行礼。花白的头发一瞬间让他想起了不知在另一个世界该如何伤心的父母。
嗜血的黑狼王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扶起晋王,想了想,摇摇头,又想了想,这才说道:
“王爷,国有国法。若他得罪的是我一人,我李雪鳞对天发誓,绝不追究。若他将天下人都得罪了,虽贵为王子,也不能不依法来办。不过……好吧,我答应你。他以后落在我手里,我保他不死,生活无虞。”
晋王再次行礼,这次行的是对恩人和长辈的大礼。李雪鳞慌忙侧身让开,托着他的手扶起来。
目送晋王离开,李雪鳞发现老王爷居然有些佝偻着背,和他刚进王府那个纵横挥洒的晋王已大不一样。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李雪鳞突然间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起李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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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这是中国式射法和蒙古式射法的区别。
*注:可以参考宋朝军队的情况:弓箭射速每分钟4-6发,对无护具目标的有效杀伤距离最远不到200米,真正能瞄准的距离在70米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