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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岳阳悠悠醒来,只感觉浑身酸软,饥渴难耐,他坐起身,手掌不小心撑在地上触碰到伤口,疼得他咧着嘴缩回手去。武岳阳对着昏暗的灯光,发现身处不大的一个方形土洞内,进来的那条通往井口的密道已经被土完全堵死,而反方向油灯旁边有另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不知通往何处。他受伤的虎口已被布条缠好,姚青坐在他身旁,倚着一条长石,呼吸均匀,睡得正熟。武岳阳扭过头去,不远处骚猴儿不知从哪里找来了铁锨,正呼哧带喘地挥锨挖个不停。
武岳阳将目光重新移回到姚青身上,趁机细细打量。他看到她肩上草草包扎了两圈布带,伤口仍半露在外面,血从伤口慢慢流出,染红了布带。而武岳阳手掌上的布条则平平整整地缠了很多圈,将伤口完全包住。武岳阳心中暗觉不是滋味,忽然觉得姚青也没那么讨厌。
姚青胸口微微起伏着,她的额角被蹭黑了一块,鼻子上也沾了几点污泥,不过并未破坏她的丽质,头上的发辫虽然乱了,可这么垂下来,更显得落落大方,乌黑长发半遮住饱满的额头,脸若鹅卵,口似樱桃,眉目如画,眼角微微上挑,俏美中透着英气。只因悲伤劳累,加上饥渴侵袭、肩膀中弹,使她的脸色看起来略显灰白,削弱了几分傲气,平添了些许柔和,仿佛腊梅化作了白玉兰,虽然仍旧清爽高洁,却不再盛气凌人。
武岳阳轻叹一声,悄悄解开手掌上的布条,布条已经粘在了伤口上,他强忍住痛,连皮带血剥下僵硬的布条,疼得他出了一身的虚汗。武岳阳又从怀中掏出水囊和消炎粉,水囊是从黑衣人身上搜来的。他拔掉水囊木塞,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不想竟然是一个酒袋,里面盛着满满的烈酒。
武岳阳一阵窃喜,他咬着牙用酒洗净伤口,敷上了药,重新包扎起来。武岳阳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肚子更是咕咕叫个不停。他又从怀中翻出几个布囊,翻找一番,摸出一包红苕干来,当即打开布囊,大把塞进嘴里,草草嚼了两口,含了一口酒“咕嘟咕嘟”吞了下去。
吃了些东西,立即就有了精神头,武岳阳不忍心吵醒姚青,要去跟骚猴儿问清楚目前是什么处境,他晕晕乎乎地刚站起身,骚猴儿已来到近前。
骚猴儿横眉怒目,劈手夺过大半包的红苕干,又抓过酒袋,凑到鼻下闻到酒味,噤着鼻子将酒袋掼在地上,抓了红苕干大口吞咽。
武岳阳怒火瞬间被骚猴儿点燃,他跳起伸手去抢,骚猴儿跑到密道口,一把拎起铁锨。
武岳阳以为骚猴儿为一口吃食就要跟他玩命,急忙站住,哪知骚猴儿竟将铁锨递给他。
“我一口气挖了好几个时辰,你倒又吃又睡安逸得很,想出去咱仨都得挖!”骚猴儿将铁锨塞到武岳阳手中,向一旁撤了两步,又抓一把红苕干塞进嘴里。
“挖土是为了活命,那还有什么说的?活三个人干,红苕也得三个人分,你要是敢独吞,我这别的吃的你别想再分到半点!”武岳阳厉声道,狠狠将铁锨插到土堆上。
姚青被两人吵醒,嘤咛一声站起。
骚猴儿瞅瞅武岳阳,又瞧瞧姚青,抓一大把红苕干攥在手里,“你带再多的粮食,又能熬几天,赶紧挖,过一会我再来换你。不许偷懒!”骚猴儿绕过姚青,去密道里面寻水喝去了。
武岳阳将剩下的红苕干递给姚青,“吃吧,不够我这还有。”
姚青眨眨通红的眼,接过红苕干。
“我手上的伤,是你包扎的?”武岳阳明知故问道。
姚青没有答话,她见密道中灯光黯淡,去油灯前挑了挑灯芯,密道里顿时亮了许多。
“你救了我几次,都不知道怎么谢你好。”武岳阳从地上拾起酒袋,“你肩上的伤口用酒清洗一下,我这还有消炎粉,你敷上重新包扎吧。”
姚青眉头紧蹙,斥道:“说过一命还一命,两不相欠,你还啰嗦什么?”
武岳阳张嘴便要辩驳,可见她两眼通红、神色憔悴,终于无法狠下心跟她一般见识,“你是女儿家,我不方便替你敷药疗伤,你自己能拾掇最好,需要帮忙时,不妨喊我。”武岳阳将药瓶和酒袋在她跟前放好,回身抓起铁锨,开始挖掘堵住密道出口的泥土。
伤口一阵阵火燎般的胀痛,姚青疼得浑身不停地冒虚汗。若不及时消毒处理,等伤口流脓溃烂再行医治就要麻烦许多,姚青清楚这一点,她草草吃了些红苕干,瞟一眼武岳阳,看见他正背对着自己在塌方处挖土。姚青悄悄转过身,解开肩上包扎伤口的布条,洗伤口,敷药,重新包扎,可是布带不小心被她扯成两截,原本就短,姚青接上后只够绕肩膀一圈,无法将接头按在一起打结。姚青用力一拉,布带勒进伤口,疼得她浑身打颤。姚青一拳砸在石壁上,气恼地扯下布带,丢在一旁。武岳阳回身看了一眼,他知道万难等到姚青主动求软。“看在她趁自己睡熟,悄悄替自己包扎了手上的枪伤,也帮她一回吧。”武岳阳劝自己道,他扯下衣袖,撕成长条首尾系在一起,走近抛给姚青,“快包扎起来吧,你流血过多,面色吓人得很。我去给你盛些水来。”
“不用,我这还有些水。”姚青冷冷道,从怀里掏出一个水囊。
“……哦。”武岳阳抢过姚青手中的药瓶。,“你够不着,伤口若是发炎就麻烦了,我替你敷上吧。”
姚青疑惑地看向武岳阳。
武岳阳握着药瓶蹲在姚青身前,他看到姚青将上身衣服向下褪了褪,堪堪遮住胸口,露出精致的锁骨、半条沾着血污的臂膀和整个洁白的肩头。武岳阳血流加速,酒气上涌,呼吸顷刻间急促起来。
姚青见武岳阳盯着自己的肩膀一动不动,玉面含煞道:“你看什么?”
武岳阳醒过神来,悄悄用力的握一下受伤的手掌,上涌的酒气和热血很快被刺痛驱除。他拾起地上的酒袋,要为姚青先洗净伤口,哪知姚青一把将酒袋打落,她目光凌厉,“我不用你好心!”自己草草将伤口包扎了。
骚猴儿举着火把,从密道深处打了些水回来,正瞧见武岳阳替姚青包扎伤口,他咳嗽一声,钻出密道。武岳阳如初次行窃被逮到的蟊贼一般,缩回手,起身退到一旁。
骚猴儿满脸不快地绕过武岳阳和姚青,到洞口处站定,猛力摔下火把,抬起腿,一脚将铁锨踢得老远,他指着武岳阳破口大骂:“他妈的!才挖这么一点,你倒是还想出去么?”
武岳阳并不理睬骚猴儿,他扭头问姚青道:“这密道是怎么回事?”
姚青将额上的头发向后捋了捋,说道:“因担心官府派兵清剿,这是我们挖的逃生通道。”
武岳阳向黑黑的密道内望去,“那咱们为什么……”
“挖了几年,没有挖通。”不等武岳阳问完,姚青打断道。
“我去探探。”武岳阳拾起火把,到油灯上点燃,低头钻进密道。
“密道深处有泉水,不想死就少喝一些!”姚青警告道。
“你给我回来!”骚猴儿拎着铁锨疾步追去。
姚青一手扶着石板慢慢坐下,淡淡道:“他可带着枪呢。”
骚猴儿立即停住,他见识过武岳阳精准的枪法,这时想起来一阵后怕,哪敢继续追赶,原本打算强迫他替自己挖通井口,眼下怕是再难如意了。骚猴儿不满道:“大公子,这密道里面是死路一条,咱们三个的命都着落在井口这呢,密道里没有粮食,多耽误一刻咱们就少一分活命的希望,你还由着他去探个啥?”
“就一把铁锨,你让他用手挖么?”姚青闭着眼道。
骚猴儿看看自己手里的铁锨,说不出话来。他气鼓鼓地走到洞口,又一锹一锹地挖起土来。
马长官的特务别动队则一直在密道里向前不停地打探着。如马长官所料,密道中一处机关陷阱也没有遇到,于是别动队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可随着他们渐渐深入,发现密道越来越宽广,再往前走了一会儿,密道一侧的石壁竟有泉水涌出,泉水源源不断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条地下河。也不知是密道沿溪流冲出的沟渠挖成,还是溪流顺着挖出的密道流淌,密道和河床走向一致,以很缓的倾角斜着向下延伸开去。
密道和地下河最终通到一个开阔的大溶洞中。溶洞高达数十丈,方圆半里左右,无数乳白和淡黄色的钟乳石从溶洞穹顶垂下,一节一节地连接到洞底的石笋上,在火光的照耀下,这些钟乳石千姿百态,晶莹剔透。
马长官跟着黑狼和麻耗子进入到溶洞中来,他没想到这密道中竟别有洞天,一时惊得目瞪口呆。
“马长官,这溶洞我们四下里打探了个遍,没有洞口。”黑狼举着火把道。
马长官摇摇头,“不可能,再找!”
众黑衣特务又四下分散打探了片刻,仍旧没有任何发现。
“会不会搞错了?”黑狼一双死鱼眼四下扫视着道。
“绝不会,这情报可是……”马长官话说了一半,及时收住,“这溶洞里可有什么不一样的、人为的东西么?”
“不一样的……人为的……这倒没有……”黑狼喃喃道。
麻耗子盯着一侧石壁上突出的钟乳石看了好一会儿,他走近前去,举起枪,将枪柄用力向突出的钟乳石砸去。
麻耗子“咔咔咔”一顿狠砸,钟乳石被砸碎飞溅,露出下面灰黑的岩石来。别动队众人均吃惊不小,一齐围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