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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落的过程仅有短短一瞬,可是武岳阳却感到极其漫长,他如溺水一般乱蹬乱抓,一番手忙脚乱终究没有白费力气,在落到井底之前武岳阳抓到身后将他撞到井中来的那人,武岳阳仿佛抓到救命的稻草一般,将那人紧紧抱住。
两人一齐重重摔到井底,然而两人都没有受伤,井底竟铺着厚厚的干草。武岳阳半压着那人,着手处纤细而柔软,他惊得一头雾水,他抱住的哪里是二爷爷灰袍老人?怀中一股草木清香,这分明是个女子!难不成这井中出了妖怪?
武岳阳忙不迭的松开了手,上身后仰,以便借井口映射进来的月光看清面前那人。
井下昏暗,看不清怀中之人,不过仅凭轮廓武岳阳也能判断出对方的身份来,他急忙向后躲,但终究还是慢了,一个响亮的嘴巴“啪”地扇在脸上,武岳阳两眼星光飞动,他又气又怒,本待还手,姚青咬牙闷哼一声,捂住左肩,显然是牵动了伤口。
武岳阳想起姚青身上有伤,手举到半空中停住,“我又不是有意,你讲不讲道理?”
“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现下两不相欠。想活命就别啰嗦,跟我走!”姚青起身推开武岳阳,向井壁一侧走去。
“你……”武岳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见姚青消失在井壁的阴影里,料到井底定有密道相连,急忙跌跌撞撞地紧随过去。
“刺啦”一声,骚猴儿擦亮洋火,他顾不得点亮油灯,借着光亮回头看到姚青和武岳阳跟进来,眉头立即扭成了一个疙瘩,“你们怎么跟进来了?出去出去!”
姚青一言不发,怒目而视。
骚猴儿欺软怕硬,他见姚青面如冰霜,便自己寻找台阶,讪讪道:“这是死路,我自己偷着进来躲躲也就是了,你们都进来他们一准儿封了井,大伙都得死这!哎呦!”洋火烧了手,骚猴重新划了一根洋火,将油灯点亮。
武岳阳看到前面有亮光,赶紧扶着墙壁奔亮光走去。他前脚刚走,几颗手榴弹落进井来,随着轰隆隆一声巨响,井壁被炸坍塌,泥土将密道入口完全掩埋起来。
油灯被风吹灭,密道中漆黑一片,半点光亮也没有,武岳阳虽然没被炸到,但仍被气浪掀了个跟头,一头杵进土堆里,塞了满鼻子满嘴的泥土。
“咳咳……呸……”武岳阳一边吐出嘴里的泥土一边翻身爬起,他手忙脚乱地抠耳朵挖鼻孔,狼狈不堪。
若是密道只有这一个出口可就坏了,武岳阳暗自着急,他打算跟姚青核实下目前的处境,但不想被她奚落,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忽觉小腹胀起,数道气流窜出,如潜行的田鼠在田间奔跑,悄无声息却又矫捷迅速。
武岳阳忽然记起,今日还没有打那套十二式怪招,他的冷汗顷刻间就冒了出来,当即顾不得其他,忍着腹内灼痛,一招一式演练起十二式来。
“我说什么来着!”骚猴儿骂骂咧咧地重新点燃了油灯,要去打探洞口情况,可油灯亮起,见到武岳阳衣衫褴褛的挡在门口,两脚齐肩并立,双手环抱上举。他脸面通红,牙关紧咬,口中呼呼做声,嘴角流出的血混着泥土,黑乎乎地粘在脸上。
“哎呀妈呀!”骚猴儿惊叫着跑到姚青身后,哆哆嗦嗦地攥住姚青的胳膊,“他他他,鬼鬼,鬼上身了……”
姚青被骚猴儿扯动伤口,急忙挣脱,将骚猴推开,叱道:“闭嘴!”
骚猴儿坐到地上,从姚青旁边探出头来打量武岳阳。
武岳阳强忍着焚骨剧痛,默念呼吸吐纳的方法,将十二式一遍遍地演练下去,随他曲臂伸腿,筋骨百脉间好似气血涌动,将全身灼热和剧痛逐渐冲淡削弱,每练一遍,灼痛便减去一分,等他练过了七八遍,灼痛已消失大半。武岳阳体力透支,身体醉酒般晃了两晃,瘫倒在地。
“哎,哎……他这诈尸是不是?”骚猴儿扭头看看姚青,拾起一块拳头大的岩石,比划着要向武岳阳扔过去。
“你干嘛?”姚青阻止道。
“我试试他死透没有……”骚猴儿将石块举过头顶,作势要扔出。
“你放下!”姚青挡住骚猴儿,“别胡闹,咱们三个被困在这密道里,要想出去,还得靠他。”
“靠他?还是算了吧!井口都被团结会的给炸塌了,大罗神仙也逃不出去了!”骚猴儿赌气似的将石块向墙上砸去,接着抱头蹲在地上。
姚青一只手扯下衣袖,在肩上缠绕两圈,用牙咬紧布头,打结系紧,简简单单做了包扎。
骚猴儿一跃而起,跑到洞口,手脚并用,疯了般的挖土。
“井壁被他们炸塌了,你这么用手挖怕挖一个月也出不去。”姚青用脚踢了踢武岳阳,武岳阳睡得正酣,丝毫没有反应。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骚猴儿喊叫着胡乱挖了一通,累得呼哧呼哧大口喘气。
“你还是歇歇吧,虽说这密道宽广,咱们不用担心会闷死在这儿。可是没有食物果腹,你这么用手挖,能挖多久?想出去还得想别的法子。”姚青从见到武岳阳神准枪法的那一刻起便冷静下来,只要练成武岳阳那样的枪法,大仇何愁不报?她对自己这些年在山上虚度光阴感到深深的懊悔,平时若是多花一点心血,今日也不必眼瞅着团结会的恶人行凶。
姚青心中的复仇之火依旧猛烈,但是不再狂躁,从跳进井中起,她就做好了活下去的打算,只有活着才能报仇。姚青去油灯下抓了两把干草,扔到武岳阳身旁,铺平整后将武岳阳挪上去。
骚猴儿咀嚼着姚青的话,忽然想起这密道里不可能一件工具也没有遗下,他从泥土堆中跳出来,快步奔进密道深处。
“你干什么去?”姚青问。
骚猴儿没有回话,转眼间消失在密道深处。
密道外,天色渐亮。
团结会众团兵扫平了山寨,马长官令孟屠子带人去打扫战场,他则带着黑狼和麻耗子等人守在已被炸塌的枯井旁。
“井都塌了,还怕他们钻出来么?”黑狼将半截断木踢进井坑中。
马长官冷笑一声,道:“狡兔三窟,我还真不信这枯井没有别的出口。”张长官抬头四下里瞭望一番,“这儿留几个人看守,余人去别处搜寻,即便掘地三尺,也要斩草除根!”
安排妥当,马长官使了个眼色,黑狼和麻耗子等黑衣特务悄悄向后山赶去。
后山各处布置的硫磺已经燃尽,可呛人的刺鼻味道还未完全消退。马长官哪肯继续空等下去,他顾不得许多,率众径直冲向后山的城隍庙。
一行人来到城隍庙西侧,扒开乱草,搬走事先摆好的两块条形石,一个黑黢黢、泛着潮气的洞口显露出来。众人见计划即将实现,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神色。
马长官点点头,“咱们别动队这次行动损失不小,不过,也没有白费心血。黑狼,麻耗子,你们这次立大功了。”
麻耗子立正敬礼。黑狼用胳膊肘拐了麻耗子一下,麻耗子发愣片刻,立即意识到自己过于正式,连忙放下手臂,退到黑狼身后。黑狼皮低头谄媚道:“功劳自然是长官的,属下不过听令行事、恪守职责罢了。”
“别谦虚了,等拿到东西,大家都有好处。不过,那东西怕不会被轻易拿到,咱们还是下去瞧瞧吧。”马长官挥手让人送来木梯,顺到洞口中去。
“下面不知道有没有机关,长官一夜辛劳,还是先歇息片刻吧,待属下下去打探清楚。”黑狼劝道。
马长官略作沉思,道:“那好,我先小睡片刻。有关资料记载,下面应该不会有什么机关,不过还是谨慎为上。大家分组下去,四人一组,相互照顾,打探着慢慢搜索,切不可粗心大意,一有发现,立即通报!”
“是!”十余个黑衣人齐声作答。
当下别动队迅速分定小组,轮流下到洞中打探。
麻耗子带着第一组下去后,很快发现异常——洞口下去是一条密道,四人两两分开,向两个方向打探,麻耗子的小队没有走出多远,就发现密道到了尽头,他用探路的木棍敲打密道尽头顶部的挡板,听到砰砰的声响,显是木质构造。两人合力上撑,推开了挡板,两人一前一后跳出洞口,竟发现是在城隍庙里。
原来密道的出口原本就在城隍庙中,只因密道开凿的时候,由于匆忙,并未完全以粗木坚石充当梁柱,加上密道又很长,偶有沙砾碎石集中之处,因时日长久,风吹水浸,密道薄弱处难免坍塌——别动队在城隍庙附近发现的洞口就是这样形成的。
而灰袍老人则以为只有自己找到了密道的入口,殊不知“殊途同归”,黑衣别动队在城隍庙外面找到的洞口竟也能进到密道中,他若知道对方也找到了密道,必定不会好整以暇地等时机适宜的时候才去出手——他们要找的东西异常珍贵,断不会拱手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