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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清正在屋子里吃饭。方桌子上一溜十数道精致菜色,裴雁不禁惊叹,果然有钱人家,吃的可真奢侈。不过看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到荀清身上,昨儿打架留下的几个青青紫紫的伤疤在他的白皮肤上看起来格外醒目。
荀清见她来,忙放下筷子,“你吃过了没?”
“吃了。”裴雁淡淡地道,“叫我什么事儿?”
“廖威找你说过了吧?”荀清道,“你先回去准备准备,傍晚时随我一起去。”
裴雁嘴巴动了动,想说的话终于忍住没说出来。何必要点破——就算他真的喜欢她又如何。她们现在需要流彩坊的工作,而且荀清人品不坏……不知不觉怎么想到他人品上面去了,裴雁不自在地道,“就我们一起去么?”
“对。”荀清抬头看她一眼,“你别误会啊,只是我看你心细,而且廖威又确实有事在身。多去走动走动,你也好涨点见识。”
裴雁撇嘴:“我没误会。”
“如此甚好。”荀清咧嘴笑,牵扯到嘴角的伤口,不由“嘶”地叫了一声。
裴雁道:“还很疼么,要不要再上点儿药?”
“不要紧,”荀清本来打算笑的,想想还是抿紧了嘴唇。
裴雁点点头,“那我回去收拾一下——我们傍晚去,几时回来?”
“得在那儿呆三五日。”荀清偏头道,“得看情况再说。”
居然要去三五日……裴雁踌躇了一会儿,又想,三五日就三五日,家里又不是没了她不行。回去趁着关氏闲下来的时候和她说了出发时间,关氏道:“你就去吧,我和你爹你不用担心。”
看她笑得多古怪!裴雁哪里不知道她在乐什么。裴雁只好顶着烈日阳光回家去收拾。既然要去三五日,必是需要一两套换洗的衣裳了。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关韬恰巧从屋子门前经过,“你收拾东西上哪儿去?”
裴雁只简单交待了两句,又给关韬几两碎银子。“我不在家,娘的活我你多少也帮忙着点。最近她身子不大好,看着很疲惫的样子。等过一阵子我在流彩坊若做得好了,就让娘在家里歇着吧。”
关韬看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难为你一心向着家里,我们还总嫌你嫁不出去。”
裴雁收拾着手上的东西,“说这个做什么,等我果然一辈子嫁不出去的时候你再来念叨。”
回流彩坊再做一些活儿,便差不多傍晚了。廖威叫裴雁出来,说荀清已在外头等待。裴雁毕竟从小到大没怎么离过关氏身边的,虽说巴望着她嫁人,但是眼下她要与一个相识不深的男子到别处去,关氏又有点担心了。
裴雁心里感觉到温暖,按着关氏的手道:“没事的,三五天就回来了。你别太辛苦了。”
出了流彩坊的角门,荀清坐在一辆马车上,双手握着缰绳。见她出来,道:“上来吧。”
裴雁上了车子,坐在他身畔。荀清看看车厢,“不坐到里面去?”
“快要热死了,再坐在里面,岂不是要成清蒸包子了?”
荀清哈哈一笑,“那就坐外面吧。坐稳了?驾!”
车子往前疾驰,裴雁一时没坐稳,赶紧扶住窗棂。微风迎面吹来,打乱她的一头青丝。“这儿去挽霞村要多久?”
“要两个时辰。”荀清看她一直在拨弄头发,不觉多看了她几眼。只觉得她微眯着眼睛,无比诱人,顿时心下一乱,慌忙回过神来往前驱马车。
裴雁没注意到他的些许变化,“流彩坊没有马车夫么?”
“有,嫌他们跟着麻烦。”荀清道,“对了,我昨儿回去想了想,你先交给我几样手工样品,前次丽锦阁给你什么价钱,我就给什么价。”
“你拿去做什么?”
“卖给明珠王妃——哦,就是阿凛的王妃。”
裴雁的心莫名的刺了一下。“哦。”虽然明知道像赵凛这样的年岁不可能还未成亲,但是听到明珠王妃的名字,心里感觉竟有些怪怪的。听到荀清道:“明珠爱在那些贵妇中间往来,若是他们都喜欢你做的活计,你可就前途无量了。”
裴雁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不热情高涨,荀清瞥她一眼,“昨儿是谁听到这个乐得半天合不拢嘴,今天怎么丝毫不感兴趣了?”
“哪有不敢兴趣,”裴雁有点儿意兴阑珊,“你和赵公子很熟么?”
“熟啊,”荀清笑道,“都是亲戚,能不熟么。”
“呃?”裴雁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竟然是亲戚?”
“很不可思议么?”荀清道,“我是赵凛她母妃的娘家亲戚,他王妃又是我表妹,怎么样,这关系够不够复杂?”
“可是你们不是商人家庭么……”
“听说当时捐了许多钱才把我姑妈送进宫的,当时不过是想能靠着皇宫里有个人,日后有什么事儿也有照应。谁能想到她从此平步青云,我们也跟着显贵了一把。”
“噢。”原来是这样。又想着果然一些大家族之间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又想荀清家里产业这么多,娘怎么敢做这样的白日梦?纵然商人社会地位不高,但是人家家财万贯,凭什么看得上你这种贫寒出生的小丫头?她又不是生得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又或者荀清当真对她有点意思,可是往往成亲并不是两个人的事。需得考虑的东西……她蓦地清醒,她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真是浪费精力。
“对了,听廖总管说去挽霞村,为的是谈明年买蚕丝的事儿?”
“对啊。”
“既然知道这村子的蚕丝好,为何今年春天以前不曾来过呢?赶在丽锦阁来之前洽谈,岂不是更好?”
“来过的,”荀清道,“只是今年他们原就答应了给丽锦阁,做生意最重要的还是诚信,所以今年不卖给我们。我们多来几次,拿诚意感动他们,又给他们比丽锦阁更好的价钱,他们应当会同意。”
“一样是蚕吐出的丝,为何有分好与坏呢?”
“这你就不懂了,”荀清笑道,“蚕有分品种,不同品种吐出的来丝自是不同。挽霞村的丝品质好,还和他们的蚕种有绝大关系。我们春天之前也来看过的,当时他们不卖给咱,我就想着是不是可以带个行家来看看蚕的品种,学习学习,谁知就是我们以往的养蚕专业户也不知他们村子养的是哪种蚕。”
“哦。”隔行如隔山,裴雁以后可有的学了。
一阵困意袭来,她趴在膝头本想闭眼休息一会儿的,谁知真的趴在自己的膝头睡着了。等醒来发现日落西山,整个世界被染得橙红,巨大的落日斜站在山头上,俯头看着大地。裴雁揉揉眼睛看荀清,只见他笑道:“你醒了。”
“快到了么?”
“嗯,过了前面那个田梗,再往里拐就是了。”
裴雁放眼看过去,只见四处坦然,金黄麦浪迎风招摇,有些晒得黑黝黝的汉子和妇人正收割。空气中混着股麦子和泥土的气味,闻起来让人感到舒爽。裴雁虽然家境不好,却从来没有和田梗农活打过交道。
正在干活的人见有马车踢哒声,都抬头起来看。荀清道:“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了一整年,就是这个时候最让人兴奋了。”
“你怎么知道?”
“难道不是这样么,”荀清认真说,“就拿流彩坊来说,辛苦了这么些时候,等银子到手时,难道不是感到最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