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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子航靠在椅背, 衬衫上的纽扣解了两颗, 神情慵懒,右腿微微前伸,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容,头顶的水晶灯光打在他的侧脸,映着他的眸子,熠熠生辉。
童佳纾站在原地,腿上像灌了铅一样, 头皮发麻。
那个自称东子哥的男子扑哧笑了一声,“这位心肝小姐, 你纪哥哥大腿都准备好了,让你过去坐呢。”
纪子航扫了他一眼, 随手捞起个骰子扔向他, 周研东身手敏捷的接住,得了, 看来真是心肝小姐,说都不给说。
童佳纾硬着头皮走到苏琪跟前, 快被苏琪身上金光闪闪的配饰闪花了眼,她披散着长发, 耳朵上的长条金耳坠垂到肩膀,上身穿着皮草, 十根纤细的手指戴着八个金戒指,剩下的两个中指上套着绿油油的翡翠,脖子上还挂着大金链子, 纤白的手腕被金镯子磨得通红。
苏琪自诩自己是暴发户,平时跟着童佳纾一起逛街去普通商场,埋汰了她暴发户的身份,今天这一身打扮,可算是符合她暴发户的家底了。
周研东大腿敲在二腿上,脚尖一点一点的抿了口酒,看这一对姐妹花站一起,像犯了错在检讨一样,乐了,有趣,看来有趣的姑娘都和有趣的姑娘做朋友了。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席朗对着纪子航调侃,“哟,可算是舍得把家里的心肝带出来见人了。”
这话一出,席宇彤脸都白了,吼她哥,“你说什么呢什么意思,这女人什么身份,她配的上子航哥吗”
满室寂静,席朗瞥了眼纪子航的脸色,赶在他发火前训席宇彤,“怎么说话呢这么不懂事,赶紧给你子航哥和这位”叫什么他也不知道,但他不是他妹这么死脑筋的人,又和纪子航同寝室住那么久,看出来纪子航对刚刚来的这位是认真的了,卖了一个巧,说:“给你嫂子道歉。”
席宇彤气红了眼,不服气,“你们男人就是见到漂亮女人,连理智都没有了,她就是一小公司的女公关,一心要攀附豪门罢了,她跟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配的上子航哥。”
童佳纾低着头,心里酸涩,哪怕她提醒自己,她没必要在意旁人的话,可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压抑,她随手捞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算是喝酒解忧,早搁在前几年,听了这样的话,她肯定要跳起来和人家吵。
苏琪轻轻拉了拉袖子,童佳纾知道,她这是吵架的前兆。
童佳纾拽住她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她不想在这里,为了这个话题争吵,何况从始至终,纪子航都还没有表态。
席宇彤的话一出口,席朗脑壳都要炸了,扭过头看纪子航,他整张脸笼罩着阴霾,眼神凌厉的看向席宇彤。
席宇彤被这眼神看的心里惴惴,又想着今天是她哥的生日,子航哥也不能怎么样,瞬间底气就来了,梗着脖子和纪子航说:“我都是为了你好啊,子航哥。”
纪子航冷不防的一脚向席朗踹去,席朗往旁边躲了一下,西装裤上还是蹭了一片灰印。
席宇彤吓呆了,抖着肩膀不敢说话。
纪子航对席宇彤不满,自然不会打她,他只会跟席朗出气。
席朗拍拍腿上的灰,也没发火,亲自捧了块蛋糕去给童佳纾赔罪。
童佳纾心里憋了火,见纪子航没拆穿自己,腰杆便也直了起来,原本她是不想招惹席朗这种家境的人,但她这人吧,就不是个受气包的性子,何况纪子航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他帮自己,纪子航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因为出身,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她看着那块蛋糕,冷笑一声,“我还是不吃了吧,我可配不上这么贵的蛋糕。”
席朗手上端着蛋糕碟子,无奈的看了眼纪子航,想让纪子航来把女朋友哄好。
纪子航没搭理他,以他对童童的了解,被谁气到了,就要再谁身上发泄回去,不然她心里就不能爽快。
席朗只能找席宇彤,“宇彤,你递一块蛋糕过来。”
席宇彤脸色一变,自是不愿意的。
周研东拉着苏琪坐一旁看戏,这事他插不了手,宇彤这丫头就是被他们几个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包厢里其他几个过来凑场子的也都没说话。
席朗皱了皱眉,沉声说:“快点,本来就是你不对。”
席宇彤说:“我哪里不对了,我说的都是事实,录音你们不都听到了吗她才认识子航哥几天,就在外面打着子航哥的旗号,狐假虎威。”
一说起这茬,童佳纾又心虚了起来,偷瞥了眼纪子航。
纪子航目光和她对视,漆黑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还挑了挑眉毛。
童佳纾有些急了,刚刚她不说话的时候纪子航也没拆穿她这个冒牌心肝,这会她拿乔起来,纪子航要是戳穿自己,自己可就真没脸了。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脑袋瓜一抽,对纪子航抛了个媚眼,语气熟稔,“大宝贝,你的小心肝被别人羞辱了,你不会为了给兄弟面子,选择伤害自己的心肝吧。”
我是你的小心肝,你是我的大宝贝。
包厢里的众人看向纪子航的眼神都不对了,兄弟看起来挺正经,没想到私底下和女朋友还挺有情调。
纪子航脸上表情倒是很从容,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
身侧的沙发往下陷,童佳纾偏过头,不敢看他。
包厢里的众人似乎是忘了刚刚席宇彤找茬的不愉快,吵闹着起哄。
童佳纾被他们的笑声弄的真有点脸红了,倒真有点像个小媳妇。
纪子航倒是没在意他们的起哄,忽然伸手搂住童佳纾的腰,强行把她按坐在自己怀里。
四周的起哄声更大了,席宇彤甩手就要走,被席朗拽住了,头疼的说:“闹够了没有。”
童佳纾坐在纪子航大腿上,惊恐的瞪大眼睛,胳膊肘推搡着纪子航,纪子航从后面环住她,手掌握在她的腰上,唇角凑到她耳边,兴味的说:“小心肝不气,我来给你撑腰了。”
童佳纾扯了扯嘴角,扭头对纪子航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有点过了啊。”
纪子航像没听见一样,周研东忍不住说:“子航,不打算给我们介绍介绍吗”
纪子航捏了捏童佳纾腰上的肉,低头轻语,“要不要跟他们认识一下,嗯心肝。”
他说心肝说上瘾了。
童佳纾讪讪的不敢和他对视,余光瞥见席宇彤正在狠狠的瞪着自己。
童佳纾觉得这姑娘太不友好了,本来女人嘛,何苦为难女人,可她偏要来挑衅,自讨没趣,今天还是她哥的生日宴,她这个做妹妹都不怕砸亲哥的场子,自己就更没必要计较了。
童佳纾扭头,幽怨的睨着纪子航,纤细的手指指着席宇彤,“那位女士,说我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纪子航哄她,“因为你是小仙女,当然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说的一本正经,童佳纾都要被他这堪称奥斯卡影帝的演技折服了。
席宇彤又气又急,大声喊:“子航哥——”
角落里,一直低头玩手机的女子站起身,身材高挑,上身内衬一件米黄色毛衣,皮质的短裙配上骑士靴,又酷又性感。
她径自的走过来,瞥了席宇彤一眼,席宇彤似乎是有些怕她,她一过来,她就垂着头,嚣张气焰全无。
那女子坐到纪子航身侧,蹙着眉,不悦道:“哥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妹妹,我怎么不知道”
女子是纪子航表妹,黎家的大小姐,黎馨。
这是真真正正的世族小姐,席家虽然也算有钱,但放到纪家和黎家跟前,就是小巫见大巫,如果不是因为纪子航和席朗大学同住一个寝室,席家连参加纪家宴会的资格都没有。
黎家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家世摆在那里,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
她一出声,刚刚还有些不着调的一群公子哥都噤了声。
这语气大家都听出来了,大小姐要找茬了,连纪子航在她跟前都只有被骂的份,旁人哪敢说话。
黎馨捏着手指,漫不经心的说:“哥你要认妹妹,眼睛也擦亮点,不要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认,还要连累我多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妹妹。”
大小姐说话,跟刀尖子似的戳心。
席宇彤脸色铁青,抿着唇角,眼泪都快出来了。
旁人不敢说话,席朗这个做哥哥的不能看着自己妹妹被人这么羞辱。
“黎馨,我们席家是不如你们黎家,可我是拿你哥当兄弟的,才让宇彤喊子航一声哥。”
黎馨半眯着眼,“那还是我们高攀了知道的说席宇彤是我哥好哥们的妹妹,我哥帮忙照顾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席宇彤是我哥亲妹妹呢,我哥就找了个对象,我这个亲妹妹都没说什么,轮到她一个外人一口一个配不上吗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席家的人做主了”
席朗噎了一声。
这事,确实是席宇彤做的不对。
黎馨冷笑,“做人不能太双标,我哥找媳妇要是只看家世,你妹妹,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配的上我哥”
童佳纾坐在纪子航腿上,已经被黎馨的话给震惊了。
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黎大小姐怼人是完全不给人脸啊,刚刚进来的时候她一直在角落里玩手机,童佳纾都没认出来她。
这位从小就是属螃蟹的,一有不顺心的就要闹的天翻地覆,除了她那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就没人能治得了她。
她骂人的时候,纪子航都不敢惹她,怕把火烧自己身上来,搂着童佳纾往旁边坐了坐。
席宇彤忍不住委屈说:“我也是为了子航哥好。”
黎馨,“叫纪总,你一个博元旗下的小明星,总是叫自己老板哥,让媒体拍到,连累我哥的名声。”
苏琪举手赞同,手上的金饰晃得人眼都要疼了。
别人都不敢插嘴的情况下,她勇猛发言,“我作为吃瓜群众代表,代表广大网友发言,这样会让人猜测,纪总包养小明星。”
周研东塞了块水果在她嘴里,“别乱说话。”
席朗向纪子航求救,纪子航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黎馨怼完席宇彤,一扭头,目光落在童佳纾身上。
童佳纾心里惴惴不安,黎馨她是了解的,和纪子航兄妹感情很好,估计对自己嫂子的人选也很挑剔,听她的意思,明显就是连席宇彤这种家世的都看不上,这是怼完觊觎她哥的席宇彤,又轮到自己了吗
“还有你。”
果然,要怼她了。
黎馨伸手捏了捏她脸,“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以前和我吵架,骂我的时候,不是挺牛的吗怎么现在都被人家欺负到头上了,大耳刮子都没扇回去。”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众人看向童佳纾的眼神又不一样了,看来纪子航这个女朋友不简单啊,连黎大小姐都敢骂。
童佳纾从纪子航腿上下来,笑着说:“打人多不好,我这种仙女还要打人,不是欺负凡人吗”
纪子航轻笑一声,黎馨白了她一眼,捏着手机问,“你手机号多少”
童佳纾把手机号报给她,又加了微信。
黎馨起身对纪子航说:“我走了,实在没意思,我说了不来不来,你非要我来,好好的宴会,被我给搅和了吧。”
看来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搅合了别人的宴会。
纪子航笑着说:“我送你。”
她拿着外套,说:“不用,嘉木在外面等我,你还是送你的心肝吧。”
黎馨走后,包厢里气氛一直低沉,纪子航晚上要开车,不能喝酒,给席朗敬了杯茶,算是给他赔罪,毕竟今天是他的生日宴会,闹的挺不愉快的。
席宇彤也被经纪人接走了,走的时候哭哭啼啼的,她哪受过被人这么羞辱啊,还当着这么多人面,偏偏黎馨三言两语不仅贬了她,还把童佳纾捧得高高在上,都是一个圈子里玩的,这让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出来。
席朗脸色不太好,他妹回去肯定要和家里长辈告状,到时候家里老爷子老太太又要怪他没照顾好妹妹。
纪子航说:“都是小姑娘小打小闹的,我们不好插手。”
席朗没好气的说:“你这叫不好插手吗你特意把黎馨叫过来,不就是让她收拾宇彤吗”
纪子航不置可否,“你那个妹妹,早该治治了,我已经跟你说很多次了,你治不了,我就只能找人帮你治治了。”他把茶杯放在桌子上,“馨馨从小也骄横,但她知道分寸,从来不会插手别人感情的事。”言外之意,席宇彤管的太多了。
席朗无奈的说:“行,我会再劝劝宇彤的。”
纪子航微微颔首,扭过头,童佳纾和苏琪坐在那里吃蛋糕,纪子航走过去,说:“送你回去。”
童佳纾刚要拒绝,他解着衣袖上的扣子,声音低醇,似酒香,让人晕眩,“心肝。”
童佳纾觉得她心中的小火苗,又窜的高了点。
回去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是纪子航送她,周研东送苏琪,本来她是要和苏琪一起的,但周研东不忍心小心肝和大宝贝中间有人做电灯泡,所以强行把苏琪拉上了她的车。
做戏要做全套,童佳纾也只能上了纪子航的车,周研东看起来不是那种占女生便宜的流氓,就算他真的好色,也不会饥渴到对着苏琪那身装扮还有兴趣,所以她不是特别担心苏琪的安全问题。
夜色浓重,整个城市笼罩在霓虹灯下,车窗外喧哗的鸣笛声诉说着这座城市的繁华。
童佳纾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疾疾倒退的路灯,开口解释,“那个,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哪个”
童佳纾脸色一红,他挑眉问,“心肝”
童佳纾尴尬的点头,“谢谢你今天没拆穿我。”
纪子航沉默片刻之后,嗯了一声。
车子停在了她小区的楼下,他双臂搭在方向盘上,长睫低垂,映着窗外的月色,整张脸都很落寞。
童佳纾抱着包看他,生疏了,她和纪子航,终归是生疏了。
他们原本不该这样的,她这几天,一直在想着高中的事情,那时候,她和纪子航几乎是形影不离。
她从小就有点小聪明,学习的时候总是天赋大于努力,浑水摸鱼的一直混迹在班级前十名,她心大,又不愿意吃苦,总觉得随便考个本地的大学,毕业后在本地找个稳定的工作,和父母住一起,公务员也好,事业单位也好,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她的家境虽然不能和纪子航比,但也算是中产,父母相亲相爱,有稳定的工作,有几套出租出去的商铺,有些闲钱,只要她不太差劲,未来都是一片光明。
可夏念纪子航的出现,激发了她的斗志,她不再满足于不上不下的成绩,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A大,对于当时的童佳纾来说,考A大,还有些吃力。
他们几个约定好,一起考A大,那时候她想,如果考上A大,就跟纪子航告白。
学习是枯燥的,但她每天晚上抱着书本昏昏欲睡的时候,只要想一想纪子航的脸,就觉得动力十足。
那时候夏念和纪子航,都会给她补课,她本来就是不爱学习,突然拼了命的看书,成绩进步很快,所有人都觉得,她考进A大稳了,连她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她甚至觉得,纪子航是喜欢她的,不然他干嘛对自己这么好。
越到高三后期,她心里越是焦躁不安,这种不安不是来源于学习,而是越到临近高考,高三班上那些春心萌动的女孩子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纪子航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不能女生的表白。
但是纪子航从来没和她说过,那时候班上调了座位,她坐在班级的右前方,纪子航坐在班级的左后方,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个银河系。
别的女生又来跟纪子航表白了,纪子航也没说什么。
童佳纾气死了,纪子航讨厌鬼,为什么不拒绝。
那段时间,妈妈也看出了她的异样,为了让她能安心考大学,向来以工作为重的女强人妈妈辞去工作,专心在家陪她。
在一次谈心中,妈妈知道她暗恋了班上的一个男生,她的妈妈很通情达理,并没有责怪她,只是轻轻的摸着她的脸颊说:“童童喜欢的男孩子,一定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男生。”
她的暗恋,得到了妈妈的支持。
妈妈让她先安心学习,既然约好了考一所大学,就先考上大学,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等上了同一所大学,朝夕相处,加上高中三年的感情,还怕追不到男生吗
童佳纾觉得妈妈说的有道理,她觉得自己那时候像个小战士一样,为了和纪子航在一起,她连最讨厌的化学公式都背了一遍又一遍。
她觉得只要她主动表白,纪子航肯定会屁颠屁颠的答应她。
都怪纪子航,这么久了,还不主动向自己表白,等以后在一起了,她一定要狠狠的教训他。
还好她是母女兵,自从知道女儿有了喜欢的男生,妈妈一口气给她买了几十套衣服,她一天一套,早起时妈妈还会给她梳漂亮的公主头,弄的她这个向来大大咧咧的女汉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每天经过后门时,纪子航看过来的目光,都够她美上一整天。
那时候她一下课,胳膊就撑在桌子上,偷偷瞟着纪子航的方向。
她在日记本上画着小太阳,一个小太阳,就是她发现纪子航偷看自己一次。
她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画满一百个太阳,就去给纪子航表白,她等不及高考了。
他一定一定,也喜欢自己,她有感觉,她的感觉,错不了。
她回家跟妈妈分享自己的小秘密,妈妈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怜爱。
她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她精神恍惚,夏念纪子航看出她心情不好,带她一起去划船。
那是她过往的生活里,最快乐的一天,她们四个乘船在湖上漂了一圈,上岸的时候身上都湿透了,并排坐在岸上,脱了鞋,四双脚丫子放在水里,处于暧昧期的时锐总是时不时的用脚去撩夏念,他跟夏念说,古代女子的脚是不能给人家看的,被谁瞧见了,就要嫁给谁。
纪子航一听这话,当时就从水里,把她的脚捞了出来,护着不让时锐看到,一脸严肃的跟她说:“只有我才能看你的脚。”
那是她喜欢的少年,在向她暗示了。
她捂着自己雀跃的胸口,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自己了。
大抵她这前十八年,过的太过顺风顺水,老天爷看不下去了。
还没到她画满一百个太阳去向纪子航表白,她就发现,她那个爱家庭,爱老婆,爱女儿的楷模爸爸,出轨了,他找了一个只比她大三岁的小情人。
她去质问爸爸的时候,爸爸没有否认,并且坦诚的说,他和她的妈妈,早已经没了感情。
她觉得天都塌了,她眼里幸福美满的家庭,恩爱的父母,原来都是假的。
而她的妈妈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不知道一样。
而现在,她也知道了,她的爸爸也疲于再装出一副好老公的样子,夜不归宿,连家都不回了。
她本以为,世间最痛,不过如此了,可老天爷却偏偏觉得不够。
因为爸爸出轨,她再也升腾不起那颗雀跃的心,她甚至连纪子航都不想见了,她承认,她是在迁怒,她觉得男人太不靠谱,说变心就变心,还有一点,那时候已经要高考了,她心情不好,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妈妈的哭声,她也控制不住眼泪,她怕和纪子航见面,会忍不住把自己遭遇的不幸告诉纪子航,悲观的情绪,会影响到他。
他那么阳光单纯的人,他的生活里,应该只有美好,听不得一点污秽之事
刚开始纪子航还厚着脸皮来找她,随着热脸贴冷屁股,渐渐的也不耐烦了,一直到正式高考,他们都没怎么见面。
考完试的那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没发挥好,考试的时候精神恍惚,到距离交卷只剩半个小时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的数学大题一道都没写。
最后半小时,她的笔落在试卷上,都是抖的,字迹歪歪扭扭,考成什么样,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她主动去找纪子航,想跟他说自己没考好,上不了A大了。
她找到纪子航的时候,纪子航并不知道她身上发什么了什么,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问她明天要不要一起去佛寺。
她问,“去佛寺做什么”
纪子航说:“我找了一个佛寺,求姻缘很灵,还可以顺便求一求高考分数。”
他笑的一脸宠溺,温声说:“我喜欢的小丫头,也不知道考的怎么样了,我求一求佛祖,保佑她,考试分数稳一点。”
童佳纾一怔,鼻尖发酸,原来纪子航,有喜欢的女生了。
他亲昵的叫喜欢的姑娘小丫头。
他还会去求佛祖保佑他喜欢的姑娘。
怪不得这段时间,他不再来找自己了。
她浑身僵硬,纪子航还在那边说:“你和我一起去拜,你求佛祖早点让喜欢你的男生向你表白,肯定能灵。”
她已经听不清他再说什么了,她的爸爸妈妈结婚十九年,在即将到达的第二十个年头里,她的爸爸,变心了,爱上了别的女人,那个曾经说过,最喜欢女儿,女儿是爸爸前世小情人的男人用世上最恶毒的话语羞辱她的妈妈。
他说,她妈妈生不出儿子,他新找的小老婆,可以给他生儿子。
而纪子航,只用了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喜欢上了别人。
他还让她去求佛祖,要喜欢她的男生向她表白,他不再喜欢自己了,又或许,从一开始,她的自以为就是错的,纪子航从来就没喜欢过她,一切不过是她的错觉。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大伯母正在她家里收拾妈妈的生活用品,看到她只是叹息一声。
厄运接踵而至,她的妈妈早在一年前,查出了癌症。
原来一天一身新衣服,每天都替她梳公主头,不是想让她打扮漂亮去追喜欢的男生。
而是一个母亲,在生命所剩不多的时光里,尽力的弥补往后的这些日子里,不能陪伴的亏欠。
她想在最后的时光里,每天都看到女儿的笑脸。
童佳纾记得,她的妈妈,是个女强人,她的公司几次出现危机,她都能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一切,那次也是一样的,她笑着跟她说:“童童不要哭,妈妈以后不在了,你要自己保护好自己,妈妈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别恨你爸,妈妈这个病啊,治不好,感情经不起消耗,再好的夫妻感情也在日复一日中消磨光,妈妈在老宅为你盖了一处三层的小别墅,这是老宅,你爸动不了,你大伯他们也不会让她动。”
这算是她为女儿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男人一旦变心,重新组建家庭,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这一年来,童妈妈治病,童爸爸在外面投资,养情人,家里的资产被他变卖的七七八八。
剩下的这些钱,是童妈妈经过无数次的争吵,强行扣留下来的,买来的房子容易卖,老宅那是祖辈传下来的,童妈妈觉得那个男人再狠,也不可能把老宅子给卖了,连个容身之所都不给女儿留。
可惜她妈妈还是高估了那个男人,童妈妈去世不过一个星期,他就因为投资失败,带着他大了肚子的小情人跑了。
童佳纾只能住在大伯家,刚开始大伯母还可怜她,没两天就因为催债的上门,变了脸色。
那个男人,骗了钱跑了,要债的找不到他,只能找她这个女儿。
只要她还在那个地方,不仅她没有安宁日子,连大伯一家都受到牵连。
谁让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呢,没有人会在意,她只是一个刚刚结束高考的女孩。
大伯一家都很老实,加上是做大哥的,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弟流落在外,因为催债无家可归。
他和童佳纾商量把老宅卖了,替她爸还债,这样以后她爸就还能回家。
童佳纾答应了,她卖掉房子,带着卡里的钱,连夜的跑到了这个距家千里之外的城市。
大伯打电话给她让她回去,她拒绝了,一向沉默寡言的大伯在电话里问,“不还钱,你爸怎么办”
她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让他去死好了。”
是他先不要她的,她为什么还要替他还钱,那是妈妈留给她最后的心血。
大伯在电话那边骂她太狠,说那个男人再不是,也是她的父亲,血浓于水,怎么都断不开的。
她觉得那个男人,羞辱了父亲这两个字。
大伯姑姑他们都问,她把房子卖了,不还钱她爸怎么办,从来没问过,她一个小姑娘,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一个人该怎么办。
她失去所有,到最后,连怜悯二字都得不到,得到的只是狠毒。
万念俱灰,彻骨生寒。
她不愿再与那个地方有任何瓜葛,她切断所有之前的联系,只想遗忘。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之时,也会想一想,那清澈的小湖边,比湖水还要清澈的少年,他捞着自己的脚说,只有我才能看你的脚。
可是她,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了。
十八岁那年,老天爷用血的教训告诉她,她的感觉,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