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沼泽的尽头正是牛背梁半山腰的那块巨大的黑石。
几个人跟坐了几个小时的电梯似得,刚刚双脚着地,忍不住头晕目眩,扶着黑石直吐。
樊青山吐得胆汁都出来了,嘴巴里又苦又酸,胃里还直往上反,他眼冒金星,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魂魄离体一般,滋味不可言喻。
石特比他稍微好点,一路睡过来,瘫在地上不省人事,总觉得自己睡在一个转盘上,浑身轻飘飘的,没有力气。
要说适应的最好的还是简天元,他这一路絮絮叨叨嘴没停过,樊青山估算飘了四个多小时,简天元对着乾坤镜说了四个小时的话,刚开始还有顾忌,到后来,想着反正里头的人也听不着,什么都往外说,激动地时候还唱两首情歌,当然数落图门青的话也没少说是。所以等他回了牛背梁山上,只是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绕着黑石转了几圈,却再也找不到去天壳的路了。
几个人歇了一会儿,往山上走,山顶上还有几个天师协会的人,不能把人撂下。
等到了山顶,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帐篷,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简天元钻进一个帐篷里看,里面东西都摆放整齐,衣服和日用品都没拿走,可见人并没有离开,等钻出帐篷正好看见石特从另一顶帐篷里出来,便问:“有人没?”
石特摇摇头说:“没瞅见,东西都在呢。”
简天元说:“我这也是,东西都没少是不见了人。”
两人一起去找樊青山,樊青山一回来钻进自己帐篷里找水喝,他昏迷了很久,现在需要补充一点水分和葡萄糖。好在这些东西他都有带,在随身的背包里,葡萄糖是细长的玻璃瓶,随手用钥匙敲开,动作十分利落,这事儿是一个快,一击必杀,不然里面会有玻璃渣子。
不过是这样,樊青山也是将瓶子拿在手里等了一会儿,才喝了两口,剩下的一点根儿,直接倒了,随后取出一瓶矿泉水,仰头灌了大半瓶,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等简天元和石特相携进来,樊青山的嘴角还挂着水珠子。
“见着人没有?”他问。
简天元摇了摇头,自己在樊青山的背包里翻腾出两瓶水和压缩饼干还有牛肉干,全部拆开自己吃了一块剩下的递给石特,石特接过了水,拧开盖子喝了两口,然后吃起了牛肉干。
樊青山想了想,在狭小的帐篷里翻找着卫星电话,这地方没信号,来之前为了联络方便,每人一部卫星电话,不过他来这里还没用过,不知道塞哪儿去了,找起来费神,他现在背包里找,把换洗的衣服什么的全扯出来也没见着,然后去另一边放户外锅碗瓢盆的地方找,叮了咚隆地一通好找,最终在一个煎锅里找到了卫星电话。
樊青山一边扯着天线,一边说:“给他们打个电话看看。”
说着拨通一个,呼叫了许久那边也没回应。
樊青山皱眉,再播下一个,也依旧没有回应。
简天元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浑身充满了热量,暖洋洋的直打哈欠,侧身斜躺在防潮垫上,支着头说:“你们协会那几个不会是跑了吧?”
要是半小时前,樊青山也许会肯定地说不会,但现在三个人里俩电话都没人接,他也闹不清楚了,只能不确定地说:“不会吧,这几个孙子要是落跑了,回去我给他们穿小鞋。”不死心地拨通最后一个,播了没一会儿,不远处想起了电话声。
三个人对视一番,一个赛一个地往外跑,樊青山电话没挂,都顺着那边的响声寻找,没走多远给找着了,那部卫星电话半截埋在土里,长长的天线漏在外头,响声闷闷的。
“这不是出事儿了吧?”简天元看着那部卫星电话问道。
樊青山脸色不好,他也怕出事,说:“你们刚去其他帐篷里有没有发现什么?”
简天元蹲下、身子,将卫星电话拔了出来,石特回答道:“没有,东西都在,是没人,连牙刷毛巾都没带走。”
樊青山脸又黑了一分,他看向简天元,简天元捏着电话说:“我那也是,什么都在,是没人,诶,你闻闻有没有血腥味。”他想起什么,吩咐石特闻一闻。
石特对这些没意见,干脆变回原形摇着尾巴到处闻了起来,樊青山和简天元跟在他后面。
简天元说:“你先别急,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急则生乱。”
樊青山点头答应。
两人跟着石特绕每个帐篷都绕了一圈,连着捡到电话的地方也洗洗闻了,石特汪了一声,变回人形,累得瘫倒在地上喘着粗气说:“没有,一丝儿血腥气都没。”
简天元把樊青山手里的卫星电话拿到手上,和捡到的那个并在一起,说:“那证明人没死,咱们在这再等等。”看了看时间,接着说:“等太阳下山咱们先下山,到山下的村子里再看情况,你们说怎么样?”
这时也没更好的办法了,樊青山和石特纷纷点头赞同。
三个人又钻进樊青山支的那顶帐篷里说话。
帐篷是个双人帐篷,但待三个大男人还是挤了点。
三人都累坏了,并排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简天元说:“咱们这一次真的是九死一生,还没钱挣。”
樊青山附和说:“这事儿怨我,要知道是这么个情况我也不来,真是废了吃奶的劲一点好处也没落下。”
简天元打着哈欠,含糊不清地说:“知道好,可没下回了,对了,你说的那个组织还有没有其他情况。”
石特咬着半截牛肉干插嘴说:“是简云深的那个组织。”
樊青山本来懊悔的不行,现在突然被带偏了思路,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在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情况?”
简天元累眼朦胧,瞥了石特一眼,石特默默地扭头抓了一把牛肉干啃了起来。
凡是躲不过,不如说出来,反正是家族耻辱也不是他简天元的耻辱不是?
这么想着,简天元把简云深的事儿说了七七八八,隐去图门青意外的事儿都说了。
樊青山翻身坐起,地方本来窄,他动作一大,势必影响另外俩人,他起身时,一个巴掌拍在了简天元的脸上,同时给了石特一肘子,石特当时正吃着牛肉干,塞了满嘴,被他这么一打扰,吓得嚼也不嚼,一股脑地咽了下去,呛到了气管,鼻涕眼泪一起飞了出来。
“你说真的?”樊青山不可置信地问道,“简云深还活着,他吃了龙?”
简天元呸了两口唾沫,樊青山刚刚巴掌拍到他嘴上,现在嘴唇还有咸腥味,这才慢悠悠地说:“是啊,真的。”
樊青山端详了许久,问说:“你不是唬我吧?”不怪他不相信,这事儿搁谁都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一个高高在上的行业典范,真实情况却是一个卑鄙无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事儿太奇幻了,樊青山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
简天元则淡定得多,他拧了一瓶水递给石特,抬眼看樊青山说:“唬你干嘛?我会拿这事儿开玩笑吗?”
樊青山的心跟坐过山车似得忽上忽下,刚刚悬得高高的,现在却慢慢落了下来,简天元这样的神色他倒是有些信了,他和简天元认识很多年,简天元虽然不着调,但绝不会拿这些事儿闹着玩。他甩了甩头,努力平复自己被震惊地木呆呆的大脑,过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让我查的神秘组织是不是和简云深有关系。”
说到这里,简天元敛了神色,点头应说:“对,我怀疑简云深控制着里面的人。”
樊青山顿觉心累,他想起了关于简家简云深的传说,天师界对简云深可谓推崇至极,那是一个站在云端的人,可现在发现他不过是泥潭里最凶恶的恶鬼。
这样一个事实让人如何接受,樊青山从小生在樊家,和简家不对付,却不妨碍他对简云深的崇拜,但现在偶像都已经被挖出了黑历史,甚至一直都是黑的,从没白过,这真是让人伤心又纠结的事情。
像是看出了樊青山的复杂情绪,石特用手抹了一把鼻涕,意味深长地在樊青山肩膀上拍了两下说:“你也别太伤心,没了简云深,不是还有我老板吗?我跟你说,我老板那以后绝对是天师界的扛把子,长得还比简云深帅。”一边说,一边还悄悄地用手在他衣服上蹭了蹭。
简天元被他吹嘘的乐开了花,咧着嘴直笑说:“是是,我们简家还有我这个颜值高,三观正,技术过硬的标杆人物,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樊青山神情复杂地看了看简天元和石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没反驳,任由那俩人继续做梦。
三个人说说闹闹,到了黄昏。
帐篷外面鸦雀无声,别说是人了,连个蚂蚁都没有。
樊青山率先站了起来,猫着腰出了帐篷,在另外几个帐篷里看了看,依旧没有人,把背包拿着,将里面的食物和水还有医药包装上,等整理好了,回到自己的帐篷里,一脚踢在简天元屁股上,晃了晃说:“起来了,下山吧。”
简天元迷迷糊糊以为自己在荡秋千,等听到樊青山说话,这才有些清醒。
石特睡得浅,他也醒了过来,揉着眼睛,爬出帐篷,到外面空旷地,站直身体,伸展四肢。
樊青山将一个背包扔给简天元,简天元反射性地接过,问:“这里头什么东西?”
樊青山撩起帘子往外走,头也不回地说:“食物和水。”到了外头,将另一个背包递给石特,剩下一个自己背上,然后四处找找看还有什么要带着的。
简天元哈欠不断,慢吞吞地把包背好,出了帐篷,被外面的冷风一吹,顿时清醒,想起自己和石特的行礼,便又钻回帐篷,把东西拉出来,分给石特一部分,自己拿一部分,等樊青山回来,见他手里又多了几把手电筒,自觉地接过一把,问说:“图门青的行礼在哪?”
樊青山正捣鼓着手里的东西,被他问的一愣,随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没有,一个游戏机,在我帐篷的枕头旁边,不拿……”他话没说完,看见简天元拎着手电筒转身回去帐篷,鞋也没脱,撅着屁股身子往里叹。
游戏机果然在枕头旁,简天元将游戏机收好,问樊青山:“你刚说什么?”这是问他后半句话在说什么。
樊青山咽下一口起,说:“没什么,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