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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还算不错的却没人知道的期末考试成绩单,陈明亮准备回家了。
今天的天气不好,最近不好的天气也挺多。天空乌蒙蒙,昏黄黄的,看着就不是短时间能够晴朗的天气,说不准会有一场大雪在酝酿。
时不时有些雪粒子飘下来,砸到地面上又弹起来,华北平原的冬天还是寒冷,地处这样的鲁西北,春天要到来的话还早。
这样风雪交加的日子,只要没有特别要紧的事,一般人宁愿一天都不出门,守在家里烤烤炉子,或者就偎在被窝里。
除了学校里有些人气,学校外的大街小巷都空荡荡的,整的人心也空落落的。
陈明亮终于要回家了,他用编织袋装了些厨房剩下的一点土豆,这也是厨房故意留给陈明亮的伙食。
又用绳子捆了自己的衣服铺盖,抄起来背在身上,掂一掂,启程回家。
家离镇上其实并不远,中间只隔着一个村子。
但是路上看不到一点生气,天昏黑昏黄掺杂着,感觉不到一丝可爱。
陈明亮撩开两条粗壮的大长腿出厨房出去,噗嗒噗嗒地踩着半化的雪泥水走着,脚上穿着唯一的那双褐色老土布棉鞋,鞋棒子上随意的套着鞋带,水从鞋帮边沿浸进去,脚冰冰凉凉的,还没出校门就感觉到天气的不友好。
这还是自己重生回来第一次回家,脑海中不禁想象着家的样子,又期盼又抗拒。
现在家里住的应该还是那套继承自大爷爷的土房子吧,父亲活着的时候天天准备建房子,打地基的砖石都买好了,父亲一走,一切都停摆下来。
“明亮!大老黑!,等等我!”
门口小卖部里有人在叫自己。
揭开塑料布帘子,走出来的原来是同村的第一美男子-陈东方。
陈明亮他们所在的村庄就叫做陈庄村,所在的乡镇驻地村叫做陈坡村,因此乡镇名就叫陈坡乡。
陈姓在陈坡乡镇都是大姓。光是以陈命名的村子就有陈庄,陈屯,陈楼,陈家集,......而且这些姓陈的基本都是从镇上陈坡分家出去的,祖上算是一家人。
他们祖上都来自山西HD县,都是从大槐树移民过东山来,现实聚居一处,再四周繁衍,自然也就都沾亲带故。
陈东方是同村的本家人,两个人年龄也一样大。
陈东方虽然和陈明亮同岁,个子却矮他一头还要多,不是陈东方矮,是陈明亮长的高。
陈东方皮肤很白,细皮嫩肉,眉目清秀,颇有些像女孩子。
因此上学经常受人欺负。一开始别人叫他“小妮”,嘲讽他长的像女孩子,电视剧《笑傲江湖》热播之后,他就获得了另一个新称号--东方不败。
人长的秀气,自然天然的就受女孩子喜欢,虽然这个时代还不是小鲜肉的天下,但长的美从来都不会过时。
就连小卖部的老板娘另眼相看,时不时的拉着他说话聊天。
这也就得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护花使者,初中时候的男孩子脾气很怪的,你要是跟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子多说几句话,他都要受不了,想办法打你一顿,而女孩子都未必知道有这么个蠢货喜欢她。
陈东方招女孩子喜欢,挨揍也就怪不得谁了。
都是同村人嘛,陈明亮上初中后很是帮着出了几次气,陈明亮人高马大,又自小杀猪,惯用招数就是把人提起来往地上一顿,跟抓猪一个姿势,谁被这么挨一下也受不了。
这几乎算是陈东方的救命恩人了,因此两个人的关系变得非常要好。
陈东方今年已经读初三了,上学早些,高陈明亮一届。
在这会出现,那应该是专门在等他陈明亮一起回家的了。
两个人同村,也算是一起长大。
虽然没有同班一起上过学,在村子里读书的时候关系也算一般。
不过毕竟是本家,出门来到镇上立刻就亲近了许多,在陈东方的刻意笼络下,俩个人关系已经非同一般了,几乎可以算铁磁。
陈东方的父亲是村上的电工,时不时冒收点电费电损之类,家庭条件也还不错。
手里不缺零花钱,时不时会买点零食卷烟之类,出手阔绰,在陈东方的刻意接近下,俩人也算情投意合。
“考试成绩怎么样?”,陈明亮主动问起。
“不要问这么伤感的话题,不过回家应该也不会挨打,她们老是给我答案,我不想抄,整个中不溜呗。”
“我打算初中毕业就不跟着读了,反正也考不上一中的,还不如跟着我爸做电工。”
陈东方有自己的打算。
听说今年县里自从换了新的县长,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县长是沿海那边支援过来的,眼界开阔,出手也有魄力,在他的带领下,全县都开始振作起来,有了新的气象。
这不,马上要进行电网改造了,现在的电网是真的烂,时不时停电不说,每家每户每月还要收电损费,让人深恶痛绝。
“就在咱们村边上建一个变电所,现在地块都划出来了,我准备明年毕业了就去接班。”
“今年你的这次运动会也是县长提出来的,以前都只有高中才会参加的,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反正100块到手了,不过应该还可以吧,没比过谁知道。”
“咱们学校可就你一个独苗,可要加油哦,可惜学校不重视,有好苗子也发展不起来。”
东方话很多,话题跳的也很快。
陈明亮只得有一句附和一句,都不用自己找话题。
“你知道吧,你现在练起体育来,比我都要帅了,原来班上那几个偷看我的女生,现在都在议论你了,说你的胸肌比她们的还大。”
陈明亮听了还是很高兴的。
他也没正经谈过什么恋爱,听了有女孩子议论自己,这个,这个心里还很舒服的,哥哥也算是有魅力的人了。
有人聊天走路就快,转眼就快到家门口了。
俩人互相道别并约好有时间再一起玩。
近乡情怯!
远远看见自己家的大门,有些不想进去的感觉。
踌躇半天,推开大门来,家里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院子正中间就有一口大铁锅,灶台面积很大,也很平,这一整套都是褪猪毛用的。
这些还是父亲活着的时候修的,旁边搭着两排架子,上面挂着勾子,用来挂猪肉。
院里积攒的白雪掩饰不住褐色的地面,那是被猪血浸泡透了的黄土地。
地面颜色和别人家的不一样,透着些杀气。
叫了一声,家里没人应。
母亲和弟弟都没在家,可能是串门去了。
到家了,感觉脚也好冰了。
陈明亮赶紧进房间准备找双暖和的鞋子穿。
他先是把土豆放进厨房里,厨房里生着炉子,上面闷着水壶,这里很暖和。
赶紧到偏房里把铺盖丢在自己惯常睡的床上,然后回厨房烤火了。
偏房是自己住的房间,墙上面还有一张少林寺的海报,李连杰很帅气。
二十多年的记忆了,还是那么熟悉和亲切。
这是祖辈留下来的老房子了,先是被大爷爷继承,然后大爷爷抽大烟,无子嗣,又传给了父亲。
房子相对简陋,地基周围垫一圈石头,上面再垒几行砖,隔两三米就砌有一根青砖柱子,中间用泥巴打的土砖构成,屋顶用松木架起,再铺上椽子,盖上高粱秸秆和芦苇…。
这种老房子冬暖夏凉,即使不生火,冬天也不会太冷,就是过几年要修一次房顶。
然而,前世的一场大雨,屋顶坏透了,没有了修的价值。
陈明亮就出钱修了新的砖房,不过因为回家少了,然后新家便没有了家的味道。
找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自己的鞋子。
常放鞋的地方只有弟弟的几双新鞋子,用绳子串在一起。还有的就是散放着的父亲和母亲的旧鞋。
之前陈明亮一直是捡旧鞋穿的,父亲的鞋去年也还能穿,今年就不行了,又长个了,脚也大了。
陈明亮的脚突然已经44码,买鞋子也快没有码子穿。不过自己难道只有一双棉鞋穿吗。
还真是,家里并没有自己能穿的鞋子。
只能取出自己心爱的双星足球鞋,找了把剪刀,拿了一条破衣服,才返回了厨房。
单鞋虽然冷,总比湿鞋强。
脱下来湿透的老棉鞋,围在炉子两边,顺便把水壶取下来。
没穿袜子的脚放炉子上一放,这么烤一烤,烘出一股子酸臭气息,哇哈哈,真的臭。
脚终于没那么冷了,又回头拿起剪刀,把旧衣服随便剪了两块,叠起来当鞋垫用。
收拾停当。
人又活过来了。
开始饿了,厨房里吃的东西还挺多,两条板凳上担着一张长方形的竹箯,里面摆着一排排煮熟的灌肚。陈明亮没有去动这些,这都是用来卖钱的。
灶台的大锅里还闷着一碗拆骨碎肉,摸起来还有温度,这是好东西呀,还是家里生活好。
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舒服。
一碗肉下肚,又从水壶里倒了一碗水,就着油碗喝下去,这叫一个畅快。
搬过烤火的靠背椅,围着炉火打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