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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人生最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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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照耀在小城堡上,米色的城墙和房屋的小尖顶被镀了一层金色。www.tsxsw.com一个高大少年坐在城墙上,一会看看天,一会瞅瞅附近的王宫,一会望望在墙角玩游戏的弟弟和妹妹,百无聊赖。远处父母的争吵仍在继续,少年忍不住呻吟一声,用手将耳朵蒙上,但仍阻挡不住声音的传入。

    “程栋,赛铎现在还是个孩子,多玩几天没什么大不了的,用不着这么早送他上学。”母亲吉拉拉高亢的声音即使隔得老远,少年仍听得清清楚楚,他有时候甚至恨自己的听力太好。

    那边突然没了声息,过了好久,才听见弱弱的一声,“余哲今年都十七了,还没上小学,我真担心我们家会出一个文盲。”

    少年听到这里,对着在墙角玩耍的弟弟妹妹做了个鬼脸,两小孩咯咯直笑。少年朝他们挥挥手,然后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落地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他们母亲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赛铎,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玩这种游戏,再不听话,我就罚你到校场跑100圈!”

    听到母亲赌咒发狠,余哲一溜烟地钻出大门,向王宫奔去,身后留下母亲的咒骂声。王宫不是真正的目标,他只是为了迷惑母亲。飞奔的少年用了不长的时间,就顺利抵达目的地,石头山下的一片草坪。轻车熟路找到以前经常躺的位置,顺手捞起一根草,含在嘴里发呆。

    父亲的精神问题越来越严重,日益憔悴,家里人都很担心。母亲带他去看过,但没有人知道原因,一切似是而非。石头山附近是波光淋漓的人工湖,围砌湖岸的是本地特产的一种白色石头,父亲称之为大理石,母亲说它是愿石,大抵是这个意思。家里不管什么都有两种称呼,连他和弟妹的名字也是如此。小时候没什么,家里都使用伦特语,麻烦自五年前开始,一家人出外游玩参观古战场遗址后,父亲就像变了一个人,嘴里时不时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话。更大的麻烦是,这些话其他人大多能听懂,父亲惊愕之后精神有些失常。

    “得再到那个古战场遗址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晚上找老妈聊聊,这样下去不行。”

    余哲在草坪上左思右想,坐卧难安,决定回家。

    到家时刚好赶上晚餐,妹妹寒安和弟弟泽熙在争抢好吃的菜,母亲吉拉拉端着碗一言不发,父亲程栋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餐厅里没有仆人,他们家向来如此,吃饭时不会有外人在场,都是自己动手。吉拉拉的手艺颇好,也喜欢做菜。

    两小孩很快扒完饭出外找别的孩子玩,余哲吃得很慢,他也在想心事,餐桌上有些沉闷,没有人说话。

    “妈,我觉得下去不行,要不您说说您和父亲认识的历史,我帮你们分析一下。”余哲决定问问长辈的故事,虽然对子女来说算**范畴。话说回来,他对父母的故事很感兴趣,因为父亲是王宫的花匠,而母亲是将军,还是王后吉娜的妹妹。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吉娜父母办过正式的收养仪式,按照伦特传统,她们就是一家人;再说两人从小生活在一起,跟亲姐妹没有差别,他和弟妹的名字也是跟着表哥表姐取的。

    吉拉拉闻言脸上一红,有些忸怩。程栋很惊讶,他没想到儿子居然会关心这个,“这是父母的**,有什么好问的?!”

    父亲虽然很严肃,但余哲从小就不怕他,所以这次也不在意,哪怕父亲现在情绪不稳,开口继续,“您不觉得你们很奇怪吗?一个是将军,一个是花匠,而且您还没有我妈高。”

    程栋有些不悦,“谁说我没有你妈高?我们一样高,只不过你妈喜欢穿高帮鞋,所以看起来比我高。至于将军和花匠,我以前又不是花匠,只不过是现在做花匠,幸好土著人识货,不然我真找不到饭吃,连做苦力都不如他们。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以前也是战士,不是花匠。”

    程栋本打算继续说下去,吉拉拉打断了他的话,很是愤怒,“你是战士?有你这么弱的战士吗?什么叫土著?你不是伦特人难道是阿莫人?程栋,我告诉你,你也是土著,不然我们不可能有孩子!”

    阿莫人,一个跟伦特人很像的种族,彼此却不通婚,因为不能产生后代,由此引发的一些故事是两个种族无聊时的话题。

    “我姓程,名栋,不叫程栋,当然不是阿莫人,至于我是哪里人,得问问神庙的祭司!”程栋很不服气,同时解释自己的名字。

    吉拉拉发出刺耳的嘲笑,“哈哈,你是文盲,难道不知道‘程栋’在古泰伯斯语中有‘阳光灿烂’的意思?你父母是文化人,你却是个文盲,难怪只能做花匠。嗯,我承认你是个很出色的花匠。”

    程栋傻眼,他只会读写伦特语,泰伯斯语是三大种族伦特人、阿莫人和涂法拉人的通用语,但他确实没有研究过。古泰伯斯语使用的人更少,据说是神语,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以能读写古泰伯斯语为荣。这种语言虽然极其复杂,但很有用,因为是星球文明开始成长时使用的语言,一直流传到现在。

    “你们的科技水平这么落后,居然还使用冷兵器,不是土著人是什么?至少在我的记忆中,有比你们强大得多的兵器,虽然不知道在哪里。”程栋找到突破口,继续反驳。

    “唉,可怜的花匠,又拿你不知道从哪得来的知识炫耀。”吉拉拉叹了口气,决定帮丈夫理理脑子,“再跟你说一遍,我们泰伯斯星球有记载的文明史自三百万年前开始,很早就有大威力的热兵器。伦特人和涂法拉人都是原住民,虽然我们跟他们长得完全不一样,但都是神的孩子;阿莫人是外星移民,他们是三万年前移居到我们星球的。神以博大的胸怀指示神庙接纳他们,包括伦特和涂法拉王室在内的高层都接到过神的旨意。”

    程栋打断妻子的老调重弹,有些不耐烦,“这世上哪有神?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果真的有神,怎么没看到神出来阻止三大种族的战争?这场战争都打了几千年,真受不了你们打仗的方式,拖拖拉拉,居然还放假,玩什么骑士精神,迂腐!”

    吉拉拉怔了怔,有些迷茫。她平时不喜欢看书,历史不好,据说三大种族的战争是自神沉睡之后开始的。神庙的言论和立场都值得怀疑,王室和神庙的关系比以前差了很多,不再亲密无间。她不怀疑神的存在,泰伯斯星球就是神创造出来给伦特人和涂法拉人居住的,星球的文明史很长,很早就高度发达,只是后来出了一些问题,才没有再出去。丈夫所谓的热兵器她也见过,不过威力不怎么样,所以大家用得很少。

    “怎么不说话?你难道以为神真的存在?世界上没有神,泰伯斯就是一颗普通的星球,宇宙中有无数个,不是什么神住的地方。”程栋看到妻子没吭声,有些得意,继续炫耀。

    吉拉拉蹭地站了起来,指着丈夫的鼻子骂道:“你疯了!不要乱说,神庙要找麻烦的,他们可没有以前那么平和。”

    程栋毫不示弱,盯着妻子的眼睛咬牙切齿,“我还怕他们不来呢!成天躲在山上鬼鬼祟祟,我之所以有今天,就是因为这帮人。”

    “好了,不要吵了,爸,如果他们真的来了,我们怎么办?不能触怒神庙,虽然他们不怎么管事。”余哲一看父母僵着,赶忙起来调解。神庙下属的力量很强大,而且三大种族的神庙是相通的,遇到渎神者,惩罚都十分严厉。神庙平时很温和,不大干涉世俗社会的事情,所以三大种族的王室对神庙都不反感。泰伯斯是三大种族共同信奉的神灵,其他的都被视为次一级的神灵或邪神。

    程栋听到儿子的话,如同泄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无语。自从脑海里浮现出不知名的记忆,他的思维就一直非常混乱,可以肯定跟神庙有关,但以他的地位无法接触到神庙的高层,神庙派驻在伦特王国负责医疗和教育的都是些小角色,找不到答案。伦特国王斯米特亚这些年和神庙的关系不大好,吉拉拉无法利用王室的力量替丈夫解决痛苦。

    “老爷,温克勒大人过来拜访。”仆人敲门打断了室内的沉闷。

    “请他到客厅,我们待会就过去。”程栋没回话,吉拉拉只好接口,她有些奇怪温克勒怎么会在晚餐时间过来拜访。

    “不用了,我就是过来吃饭的。”温克勒的大嗓门在门外响起,推门进来。屋里的三人赶忙起身问候,余哲拿起碗给客人盛饭。

    “呵呵,我说你们家为什么老是不要仆人伺候,原来是这个原因。”温克勒看着碗里的米饭,不禁笑道。米粒晶莹剔透,散发出一股让人回味悠长的淡淡香味。这种稻米产于纳克洛山的一处山谷中,是程栋花了近十年的功夫才培育成型的。

    “哈哈,前天才运到,没吃几口呢,就被你赶上了。老朋友,你现在发达了。”程栋拍拍温克勒的肩膀,招呼他坐下。

    一群人有说有笑地继续晚餐。米饭的口感极好,温克勒忍不住多吃了两碗,还开口索要礼物。程栋爽快地答应,这种东西比较少见。

    “难得你还记得小时候的故事,这种东西在我们家乡根本没人吃,没想到会被你培育出新品种。”餐后小憩,温克勒谈到程栋的作品,有些感叹。

    “家乡?温克勒,我们真的是哈吉人吗?”温克勒的话又让程栋头疼。

    “你糊涂了,我们老家不在哈吉在哪里?”

    “唉,程栋现在精神恍惚,总觉得自己不是伦特人,还跟我说他是外星人。”吉拉拉接过话题,有些痛苦。

    温克勒很惊异,上前摸了摸程栋的额头,“没生病啊,我们一起出来的伙伴有好几个,你叫程栋,你父亲叫德恩,母亲叫黛容,住在村口第二家,你们家搬到哈吉村都上百年了。”

    程栋摇摇欲坠,温克勒不想再折磨他,岔开话题,“我今天过来,两件大事,一是过来尝鲜,另外一件事是想跟你结亲。赛铎,不要走,跟着听。”

    余哲闭上眼睛,只好不动。别看温克勒大人是个文官,也不高,却是个超级大力士,动作敏捷,以他目前的水平根本逃不掉,更不要说高高手母亲吉拉拉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她可是一直非常喜欢温克勒的女儿诺兰。

    “我问过诺兰,她没反对,赛铎你不会反对吧?”温克勒笑道。

    “温克勒大人,我们现在还是小孩子,不用这么早定亲,按照我们的寿命,再过五十年也不迟。”余哲立刻反驳。

    吉拉拉摇头,“按照伦特人的传统,大部分人都是在二十岁之前定亲的,你现在不小了,可以定亲。”

    余哲大急,“我知道定亲了就是一家人,跟成家没有太大的区别,这是什么破传统嘛?!”

    温克勒哈哈大笑,盯着余哲上看下看,非常满意,不在乎他出言不逊,年轻人多少有些叛逆,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差不多。

    “程栋,你不反对吧?”吉拉拉问丈夫。

    名义上的家主好半天才吭了一声,“如果儿子不反对我就没意见。”

    温克勒闻言有些不悦,“程栋,我女儿哪点不好?小孩子知道什么,我们几十年的友情你都不支持?你现在怎么了,以前还是你找我说的,我家配不上你家?”

    程栋怔了怔,“真的是我找你说的?”

    “当然,我当时还犹豫呢,看来你真的病得不轻,连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两个孩子更要定亲了。”温克勒口无遮拦,吉拉拉却见怪不怪。

    “哦,那我同意。”家主只好牺牲儿子,总不能将老朋友当猴子耍。

    “我反对!”余哲看到父亲投降,赶忙发出自己的声音。

    “呵呵,赛铎,诺兰不聪明?不漂亮?性格不好?”温克勒问。

    “聪明,漂亮,性格嘛,不能说不好,但我觉得跟我妈更处得来,而不是我。”

    吉拉拉暴怒,抬手给了儿子一个爆栗,“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不好?臭小子,白养你十几年。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做主!”

    温克勒哈哈大笑扬长而去,留下半大小子痛苦地坐在椅子上发呆。吉拉拉收拾桌子,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爸,要不您跟我讲讲您和母亲的事情,我总觉得这事透着蹊跷。”余哲回过神来想到了父亲的问题,他在家里都叫父亲“爸”,这是伦特语中少有的词汇,不知道怎么来的。伦特人都知道的外星移民阿莫人也有称父亲为“爸”的,连不怎么说话的涂法拉人也有类似的称呼,只是发音略有差别,也许跟生物的语言器官发音难易度有关系。整个星球对父母的称呼有数十种,“爸”“妈”是都能听懂的词汇。

    程栋想了想,还是决定说说,让儿子分析一下,信得过的人不多,这是个很敏感的话题。

    “我不知道自己今年多大,按照泰伯斯年也许有五十岁吧。我跟几个伙伴从哈吉村出来后,就到王都卡斯加德见世面。我的知识都是你爷爷教的,没有在外面上学。我做过很多工作,但都不行,最后王宫招花匠,我应聘上了,一做就是三十年,现在算是御花园的技术总管,有时也帮王宫处理一些相关的事务。我跟你妈是三十年前认识的,她当时还是个孩子,看起来很瘦弱,没想到成年后力气这么大。她喜欢养花,但水平不行,经常向我请教,就这样我们认识了。”

    “就这么简单?”余哲有些不相信。

    “当然,你以为还有什么故事?”程栋觉得儿子胡思乱想,他和妻子的故事很简单的。

    “呵呵,您的口味比较特别啊?”余哲笑了笑,紧接着“哎呦”一声,耳朵被母亲揪住。

    “臭小子,连你老妈也敢调侃,活得不耐烦了?啊?就算我很丑,用你爸的话说,子不嫌母丑,再说我长得又不差。”

    余哲看着母亲龇牙咧嘴,连连讨好,才让耳朵逃过一劫。吉拉拉长相中偏上,称得上美女,就是个子太大,在泰伯斯星球上属于庞然大物型,没有女性常见的娇柔和瘦弱,所以大部分人都先注意到她的个头,而不是姿色。

    吉拉拉收拾完就出去了,程栋继续讲故事。

    “到王都这段时间应该没有什么疑点,我一直很清醒,问题应该出在哈吉村或者可能的哈吉村。我到王都后就没有回过哈吉村,不知道温克勒说的哈吉村是否存在,不过我们认识的时间肯定超过三十年,一直来往密切。他最开始只是个杂役,后来读书开始做官。看到没,不管在哪,读书还是很重要的,不读书就算有钱也是个暴发户,上不了台盘。”

    程栋说着说着就岔开了话题,余哲打断父亲的啰嗦,“爸,上学和读书是两码事,老妈不怎么上学,还不是一样能读书写字,也很聪明。我虽然没上学,但您教的所谓家乡话我已经很熟了,连阿莫语和涂法拉语都能听懂。您不要打岔,继续说。”

    程栋有些尴尬,决定长话短说,“其实疑点就三个,第一,我什么时候见的神庙祭司;第二,哈吉村的具体情况;第三,古战场遗址里到底有什么我们没注意的东西。”

    “嗯,我也觉得古战场遗址那里得再去看看,您出问题是从我们旅游回来开始的,以前我一直以为您就是个高级花匠。祭司的问题我没法帮您解决,不过哈吉村我们得去看看,您怎么几十年都不回去?”儿子很卖力。

    父亲有些失神,“不知道,我似乎碰到了一些东西,你爷爷奶奶肯定不在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的记忆里对他们没有什么印象,但我肯定是有父母的,不会凭空跳出来。”

    “这是一个奇怪的星球,先进又落后,有些地方发达过了头,有些地方却很原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还有这个星球的人很奇怪,他们的个体太强大了,我这个战士在这边却被迫当花匠,真是搞笑。”程栋开始胡言乱语。

    余哲老神在在,似乎没听到,父亲说的东西有些他不懂,不过母亲似乎懂,温克勒大人也能听懂,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外星人,来泰伯斯做贸易的外星人很常见,但泰伯斯是神的星球,没有什么外星人敢在这个星球上放肆,至少以前是,连当年强大的阿莫人也乖乖地听从神庙的安排。

    “赛铎,出来玩啦,躲在屋子里干嘛。”门外传来表哥赛恩的呼叫,余哲不再考虑父亲的问题,撒开脚丫子开溜。

    关上门前,坐在屋里发呆的程栋突然长叹一声,“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被人洗脑却没洗干净!我一定要找到把我洗脑的人,当面问问他为什么学艺不精。”

    余哲登时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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